不知爲什麼,當她說出這番話的時候,我的心裡馬上涌進了一股莫名的思慮。想當初,我李正之所以會有考學當幹部的想法,就是爲了能夠更加名正言順地追求楊麗娜。但是時與競遷,在我轉爲士官的這幾年當中,竟然發生了這麼多意想不到的事情。與姜天天之間的糾葛,一直縈繞在心裡,揮之不去。我覺得這輩子都忘不掉那段感情了。儘管,此時的姜天天,幾乎已經與我成爲路人。當初也正是姜天天的出現,打破了我在內心編織的與楊麗娜之間的愛情幻想。甚至是曾經有一段時間,我真的很想與姜天天共沐愛河,用實際行動去報答姜天天的錯愛及付出。但是一系列的陰差陽錯,尤其是在姜家人的阻撓之下,這段感情還是半路夭折了。也許這是姜天天的初戀,那麼酸楚,那麼虛無飄渺。而在某些程度上來講,這也算是我的‘初戀’,是我第一次想真真正正地擁有一個女孩。而且,我想擁有的,是她的人,而不只是她的身體。
再接下來,楊麗娜那晚醉酒後的表白,驚擾了我原來平靜的心。我沒想到在楊麗娜心中,竟然有我李正的一席之地,更不會想到,在自己暗戀楊麗娜的同時,她也已經對我產生了感情。然而我不想做陳世美,不想傷害深深愛着我的姜天天。因此當楊麗娜表白之後,我只把她當成是過眼雲煙,抑或是一個塵封在心中的夢。然而陰差陽錯,卻讓我徹底地失去了姜天天的愛。當然,這不怪楊麗娜,也不怪姜天天。怪只怪我李正。
回味着曾經的一幕一幕,再去審視面前穿着筆挺文職軍裝的楊麗娜,總覺得一切是夢。但她的美麗仍然是那般真實,不容褻瀆。我在心裡回味起了與楊麗娜的初識,不由得感慨萬千。但實際上,我現在已經失去了面對她的勇氣。至少,我仍然無法忘卻姜天天。
我幾乎是自作多情地把楊麗娜的這番話,當作是對我的某種暗示。但我已經鼓不起任何勇氣,去解決自己的戀愛問題了。至少,短時期內,不會。
楊麗娜似是看穿了我的糾結,笑說了句:怎麼了小毛賊?想什麼呢?
我頓時一驚,她竟然叫我‘小毛賊’!我心裡一陣莫名的振奮。掐指算來,這次從學員隊畢業分配到二中隊,偶遇楊麗娜之時,我曾經感到了她身上濃濃的陌生氣息。但這一句‘小毛賊’,卻又讓我重新找回了曾經與她之間熟悉的一切。就憑這三個字,我沒理由懷疑楊麗娜與我之間的那些美好過往,還在歷史的長河中沸騰,氾濫。
我近乎是有些激動地望着楊麗娜,楊麗娜眼睛一眨:怎麼,叫你小毛賊,不樂意聽?
我趕快道:樂意,樂意。有親切感。
楊麗娜羞怯地一笑。
讓我沒想到的是,楊麗娜竟然還是個軍體高手。她與我一邊說話,一邊做出了幾個雙槓動作,那纖美的身姿扭扭擺擺,輕盈曼妙,引來了很多幹部戰士競相圍觀。一區隊長抱着胳膊
讚美道:沒想到楊醫生還會這麼一手,人才啊!
楊麗娜一個標準的下槓動作後,穩穩站住,衝一區隊長笑說:過獎了過獎了,沒事兒的時候,隨便練兩動。
一區隊長道:中午留下來吃飯吧,我給隊長申請一下。
楊麗娜搖頭道:謝謝你的美意。不過我得回大隊部,還有事情要處理。
隨後楊麗娜告辭,一區隊長親自擔當了護花使者,送她出了營房。我從一區隊長的神色當中,察覺到了些許榮幸甚至是激動的成分。
是啊,楊麗娜是軍中天使,沒有誰能抗拒她驚世駭俗的美麗。
轉眼之間到了幹部考覈的前一天,曹隊長利用整整一下午和一晚上的時間,安排這次考覈的詳細事宜。但實際上,曹隊長還是不動聲色地將了我一軍,第一天考覈,他便安排我留在中隊值班。但是這並不悖情理,因此也很判斷他這是不是在有意壓制我。望着幹部們帶隊出了營房,我的心裡十分不是滋味兒。跑到器械訓練場上,一次一次地擊打沙袋。
而實際上,幹部們一走,整個中隊就亂了套了。本來的課目是安排上自習,結果電視房、檯球室、棋牌室,都是人滿爲患。各個分隊的老士官幾乎都走光了,只剩下個別上等兵帶着新兵們吹牛逼侃大山。我一直在猶豫這種情況自己該不該管,按理說最近這段時間戰士們已經很辛苦了,適當地調整休息一下,無可厚非。但是曹隊長臨走的時候,千叮嚀萬囑咐讓我維護好自習秩序。倘若我視而不見,那勢必會被曹隊長抓到把柄。這樣一想之下,我到值班室取哨,吹哨宣佈在樓前集合。
結果很不理想,興許是戰士們覺得幹部都走了,只剩下我這個小魚小蝦根本掌控不了局面。於是哨音一響,樓道里馬上出現了一陣怨聲載道。戰士們像羊拉屎一樣,稀稀拉拉溜達出來集合。有的甚至連衣服都沒穿好。
隊伍直到六七分鐘才集合起來,主官一走,骨幹沒了責任心,士兵也沒了兵樣兒。
我整了一下隊,下達‘稍息,立正’的口令。我突然間覺得,自己面前的隊伍,更像是一羣殘兵敗寇。站沒站相,眼神飄忽不定。也許在他們眼裡,我這個小小的學員副區隊長,根本沒有絲毫的震撼力。他們能夠出來集合,已經算是相當給我面子了。
確切地說,我很生氣。我突然間覺得自己很悲劇。幹部主官故意壓制我孤立我,骨幹戰士也不拿我當幹部,這種局面,究竟是怎樣造成的? WWW ¤тTk án ¤CO
我溜進值班室拿來了花名冊,對照名單點了一下名,結果發現竟然有將近二十名老兵,沒出來集合。我的怒氣一下子衝到了頭頂,又狠狠地吹了一聲哨,大喊:全體人員樓下集合!
不一會兒工夫,從地下室稀稀拉拉地走上來三四個老士官,邁着四方步吐着吐沫星子,似乎是絲毫也沒有感覺到一點緊張的氣息。他們甚至還在回味着剛纔打
檯球時的一招一式,彼此有說有笑慢騰騰地往外走。確切地說,我就站在樓道里,他們看到了我,不僅沒有感到慚愧,反而有個第四年的分隊長衝我埋怨道:李區副,集合幹什麼啊,這兒打檯球打的正歡,正過癮。
我皺眉道:現在是打檯球的時候嗎?
這位分隊長不屑地冷哼了一句:現在不是,更待何時啊?
我攥緊了拳頭,心想這幫兵怎麼會淪落到這種程度!但再一想,興許也不是他們在淪落,而是我李正在二中隊根本沒有絲毫的號召力和震懾力。我這個幹部的位置,在某些不良用心的領導的打壓下,已經成了個空擺設。
我真的很無奈,不由得暗暗嘆息。在二中隊,別說是骨幹和老兵,就連新兵蛋子,都敢當着自己分隊長的面兒,跟我反駁頂嘴。我第一次感覺到做人竟如此失敗。細細回想,從學員隊畢業至今,已經在副區隊長的崗位上,呆了好幾個月。但是在這幾個月當中,中隊領導們,尤其是曹隊長,何曾給過我一次鼓勵和肯定?他一直壓制着我,像對待新兵一樣,不容我翻身,不容我發揮。久而久之,我在整個中隊還有什麼威信可言?
悲劇,一個年輕幹部,沒有領導的賞識和鋪路,是一種悽慘的悲劇。
確切地說,這次曹隊長安排我留下來值班,我心裡已經很不滿。再加上中隊戰士們的不配合,我心裡更是淒涼。我李正怎麼會混到這種狼狽的地步?
集合整整十幾分鍾了,但是還有十幾名骨幹老兵,視若無聞,沒出來集合。氣急敗壞之下,我讓各分隊出一名新兵去招呼一下。結果沒人肯給我李正這個面子,甚至有位新兵直接將了我一軍:李區副,還是你去叫吧。我們新兵哪能叫得動?
我倒退着上了臺階,瞄了幾眼這饋散的黑壓壓的一片,心裡無限感慨。
如果是別的幹部,見戰士們不買賬,興許早就偃旗息鼓難得糊塗了。但我李正畢竟是李正,我在家的時候,曾經帶過上百人的‘隊伍’,沒有哪個人敢不買我的賬。但眼下,還是在有着鐵的紀律的部隊,竟然有這麼多骨幹戰士,跟我唱起了反調,不把我的命令和哨音當回事。
我聽到隊伍當中傳出了一陣陣低聲的議論:嘿,老虎走了,猴子還想稱霸王………就是就是,我們出來集合已經不錯了,管不了分隊骨幹,憑什麼管我們………
每一聲議論,都是對我李正的諷刺。
有一種聲音在心裡突然激盪了起來,我在想,既然這樣,那我今天就利用值班的機會,好好練練兵,樹立一下威信!
有了這樣的想法後,我親自小跑到地下室和電視房,將那些還在打牌娛樂的骨幹老兵們,招呼了上來。誰想這一招呼不要緊,他們站在隊伍當中,根本不帶好頭,反而是直接跟我唱反調。一位二級士官直接逼問我:李區副,沒事兒集什麼‘屌’合,閒的是不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