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霸邊說邊閃。
閃得話音宛如來自八面十方。
閃得話音宛如自帶混響。
閃得高大上。
卻也閃得尷尬。
進入戰鬥狀態的邪天，準備用視線跟上圓霸的閃爍，然而三瞬後他就放棄了這個念頭，因爲他怕脖子因爲急速的轉動而扭斷。
但對手略顯滑稽的行爲，無法打消他故意滋生的戰意。
戰意不濃，沒怎麼重視邪天的圓霸，甚至沒能感應到。
當然也可以說，圓霸對邪天戰意的重視，還不如對邪天行爲的重視。
見僅僅是啓道境的路人放棄關注自己，他莫名就鬆了口氣，彷彿在表達被人看着這麼亂閃，好尷尬之類的心情。
“憑什麼？”
孤身站在圓霸虛影形成的金色幻罩中，邪天平視前方，輕輕開口。
這一開口，幻罩就有些不穩，因爲圓霸聞言而生的錯愕，讓他失去了對佛體的部分控制。
憑什麼？
亂閃更甚的圓霸，自問了一句，沒有找到答案。
因爲他記得，自己似乎從沒向旁人提過這種要求。
更因爲他就算不記得提過與否，也自信也沒人會拒絕自己。
接下來，他就在思考對方爲何拒絕自己？
回想邪天平靜的聲音，他沒聽出其中有任何不服、挑釁、羨慕嫉妒恨的意味。
“阿彌陀佛，那就是因爲利了。”
如此一想，圓霸圓溜溜的聲音再度響起。
“貧僧雖身無長物，但若施主有需……”
“無慾無求。”
邪天又是輕飄飄的四字，把圓霸未出口的話語堵死的同時，也讓籠罩自己的幻罩愈發動盪。
氣氛有些沉默。
圓霸有種被人將軍的感受，而且將得他手足無措。
“不該如此啊……”
心中唸叨着與人爲善四字，有些暈乎的圓霸又看向邪天。
他好奇怎樣的人，纔會連續兩次拒絕自己。
這一看，他才發現路人身上淡淡的戰意。
“這戰意，似乎是針對貧僧……嗯？”
看着看着，圓霸佛眸一凝，身上佛光下意識暴漲！
轟隆隆……
佛光暴漲，瞬間就讓籠罩邪天的金光幻罩朝外擴散！朝內壓縮！
擴散壓縮進行的下一瞬，邪天宛如被無數只巨手狠狠壓在身周各處，筋骨爆鳴，地面塌陷，甚至微不可查地悶哼了一聲。
似乎正是這聲悶哼，幻罩陡然恢復原狀。
不，準確來說，是幻罩比之前更不穩定，因爲圓霸凝縮的佛眸，此刻又瞪得溜圓。
“施主，你……”
欲言又止的佛音，讓邪天嘴角勾出一絲淡淡的笑意。
“一言不合就動手麼，和尚？”活動了下痠痛的身軀，邪天收斂戰意，輕輕道，“利誘不行就強搶，你念的哪門子佛？”
圓霸下意識生出些愧疚，不過回想剛纔似錯覺又不是錯覺的感受，他又連忙搖頭，一字一句道：“沒想到，施主你與佛爲敵。”
“既知如此，爲何又不動手了？”
是啊。
本來我就是打算強搶的……
圓霸更迷糊了。
因爲他自己都說不清，爲何會突然收斂因對方與佛爲敵、順便搶奪荒獸而暴漲的佛光。
更甚者，饒是他此刻十分篤定這一點，心中依舊生不出伏魔之心。
圓霸不回答，邪天也只能通過細細分辨組成幻罩的圓霸殘影表情，來推斷對方的念頭。
似乎看出了對方表情所表達的疑惑、糾結以及懵逼，邪天心頭笑意又濃了一分。
“所以和尚，你找我何事？”
圓霸聞言，沉默了幾個呼吸似乎纔跟上邪天思維的跳躍，回道：“貧僧與這頭荒獸有緣，不知施主可否割愛？”
“要它何用？”
“呃……”
罪過罪過，請佛祖原諒圓霸妄語之罪……
暗暗道了一聲罪過，圓霸便要胡說八道，邪天的聲音卻率先響起。
“你是因爲無法控制暴漲的虛空本源，所以打算強行壓制，但強行壓制後遁速必然爆減，所以纔想借我的荒獸當坐騎，對麼？”
圓霸傻傻看着一口道出自己心思的邪天，佛體閃得天花亂墜。
“這可是我視若生命的夥伴。”邪天輕輕拍了拍吞荒獸，無視在邪月中哇哇狂吐的射日弓，開口道，“不能就這麼輕易給你。”
“呃……”圓霸下意識回道，“貧僧之前……”
邪天直接打斷道：“顯現幾本佛經來看看吧，我對佛經一向有興趣。”
“呃，好……”
圓霸下意識激盪佛力，漫天金光漸漸化爲一個個充滿佛之真義的金色小字。
只是因爲自己亂閃，這些小字有些雜亂無章。
邪天見狀，知道自己根本無法在短時間內順理成章，於是將這急速變化的金字佛幕悉數銘刻於腦海之中。
短短兩個呼吸的強行記憶，就讓他識海脹得生疼。
這很正常。
任誰在兩息內記憶數千萬幕，都只會比邪天更慘。
兩息剛過，包含三部佛經的金字佛幕倏然消散，金色幻罩之上，滿是圓霸錯愕的表情。
錯愕來自他終於回過神來——一個與佛爲敵的人，怎麼可能對佛經產生興趣？
就在此時，邪天再度開口。
“開個玩笑而已。”
圓霸聞言，心頭微有些不快，佛口輕啓道：“不知施主到底想要什麼？”
邪天琢磨了一會兒，心知無法再騙得與佛有關的東西，便開口道：“你有什麼？”
“這個……”
圓霸下意識掃了眼自己。
僧衣破爛。
身無長物。
但他突然靈光一閃，欣喜道：“貧僧知曉一機緣之地，乃上古荒獸金翅大鵬的斷翅……”
金翅大鵬是什麼？
在上古號稱虛空之王！
天生親近虛空本源！
對虛空本源的理解和掌控，僅賜予虛空之祖——鯤鵬！
在下界隻言片語的上古殘卷中，甚至有金翅大鵬乃鯤鵬後裔的說法！
雖然這種說法純屬無稽之談，但其透露出的道理卻貨真價實——鯤鵬敢說自己對虛空本源的理解和掌控乃第一，那金翅大鵬就敢說自己第二！
一時間，邪天恍然大悟，忍不住笑道：“所以你身上無法控制的虛空本源，就來自金翅大鵬的斷翅？”
“正是。”
“和尚，不知道你發現一個問題沒。”邪天認真道，“你得到的本源連你自己都無法控制，憑什麼說那也是我的機緣之地？”
圓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