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沒有流星墊足……
此時此刻的陸家少主陸飛揚，或者說是邪天，在諸般視線中也是璀璨得耀眼。
甚至從某個層面上可以說……
此時的陸飛揚，比上古最璀璨的時刻更爲光輝。
因爲他抱着一位曾經的大帝。
因爲他腳踏曾經大帝的標誌。
因爲他做了大帝才能做到的事。
曾經的飛星，傳遞給浩帝的，是濃濃的怨與恨……
此時手握女兒的飛星，他卻感受不到絲毫的恨意，有的，是他曾無比希望女兒擁有，卻無法擁有的幸福和甜蜜。
但他的臉色，依舊冰冷和陰沉。
看到這樣的一張面龐，而且還是屬於大帝的面龐……
強如陸家四位老祖，都不免有些心虛。
他們不鬧了。
也不罵了。
臨行前的濃濃擔憂和驚懼，無論他們如何去尋找，都找不到了。
他們很想配合一下此時的浩帝，並說幾句安慰對方的話語……
然而他們發現自己一旦開口，冒出口的即使是安慰的話語，那也會不由自主地帶上比臨行前更爲濃郁的得意。
所以陸鬆張了張嘴巴，最終選擇了閉上。
他不僅不能說話。
還得小心翼翼地壓制內心那種，連他都覺得茫然的莫名得意。
在這一點上，他覺得身旁的公子尚，就做得比自己好得多。
至少在他看來，公子尚那一臉的呆滯，完美契合了浩帝的心理，畢竟……
“邪了門兒啊……”
目睹了這場翻雲覆雨的生靈，內心的感受都不一樣。
但這幾個字，卻是他們共同的感受。
這場翻雲覆雨，有多邪門兒？
一場大帝和非大帝之間的夫妻之禮……
竟持續如此之久？
竟然成功了？
不是大帝的那個生靈，居然沒死？
成功了，大帝反而跌落大帝之位，成了準帝？
成功了，非大帝的生靈卻什麼都沒有變化？只是能操控曾屬於大帝的那顆星辰？
……
幾乎每一件事，都足以讓強如大帝的存在，在此後的歲月中陷入漫長的思考，以期獲得靠譜的答案。
然而當這些邪門兒的事匯聚到一起後，他們就發現思考不僅沒用，更顯得毫無意義。
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靜靜地看着那顆流星，載着在一次洞房中不知書寫了多少傳奇的二人，在九天寰宇的虛空中眷遊。
這是很有意義的事。
因爲這件事，曠古絕今地將九天之下無敵的陸家，和九天之一緊緊地綁在了一起。
曾經陸壓在世都未能做到的事，就這般被陸家少主陸飛揚，通過一次洞房輕易地完成了。
所以，此刻看邪天回家，他們甚至有種陸壓自禁之地開始鬆動的感覺。
而這種感覺加載到公子尚身上時，就憑空增大了百倍。
他不會去怪浩帝裝逼反遭打臉。
當然，他也沒心思去同情浩帝。
這件事的發生，怪不到浩帝的頭上。
“就算這次阻止了，下次呢……”
所以，最根本的原因，是他從未想過的，邪天能在和大帝的夫妻之禮中活下來。
這纔是最爲關鍵的一點。
有了這一點的支撐，邪天和浩女，就有無數的機會成爲夫妻。
而也正是這一點，如天地大碰撞一般，撞在了他用無數紀元建立起來的，針對陸飛揚的，名爲優勢、自信的屏障之上。
屏障，搖搖欲墜。
他幾乎就認爲，自己看一場洞房的時間，就宛如回到了上古，被那隻名爲陸飛揚的腳重新踩着，不得翻身。
他並不知道自己的飛揚兄，是如何做到這一點的。
但這絲毫不妨礙他通過這件事最終認定——他的飛揚兄，或許在某些方面失去了太多，黯淡了太多，卻依舊強大，甚至比上古時的陸飛揚，更強大。
漸漸地，公子尚的眼眶開始溼潤。
似乎對於能夠看到這一幕感到十分欣慰，快要哭出來的他，最終閉上了雙眸。
這一閉……
在旁人眼中名爲激動，在他心裡名爲悔恨的淚水，從面頰滑落。
他成功地做了一件說給旁人聽，旁人都絕對不會相信的事。
明明是對飛揚兄的無限打壓，直至將其無比徹底地從這片寰宇中抹去的佈局……
爲何最終非但沒有成功，反而一浪接着一浪，將對方送上了超越前世之璀璨的高峰？
“若是不動……”
“若是無所爲……”
“若是什麼都不做……”
“若是就靜靜地看着……”
“若是不逼出陸家的弒帝譜……”
“若是不針對顥兒，不用渺兒綁住他……”
“若是面見浩帝時，直截了當……”
……
太多的若是。
其中每一個若是，在他看來雖說不足以讓自己完成最想完成的心願，但至少不會讓情況變得更糟。
而他最爲悔恨的是——
若說最後一個若是之前，陸飛揚今世的璀璨還遜於前世的話……
那他試圖以平穩的態度，去彌補浩女帶來的變數所引發的意外之舉動，則徹底成全了陸飛揚……
同時，他也徹底擊潰了自己。
平穩是好的。
因爲只有平穩，陸家四位老祖纔不會生疑，浩帝纔不會滋生更深的探究之意。
然而，他印象中的陸飛揚，卻沒有給他平穩解決事情的絲毫機會——
女帝看不上我這個贗品？
和大帝交合，我就會死？
我很能幹！
瞭解一下。
此時，公子尚非常徹底地瞭解了這一點——但爲此付出的代價，至少他短時間內，是無法計算的。
同時無法計算自己究竟失去了什麼的，是浩帝。
但他的無法計算，不是因爲失去了太多，而是因爲得到了不少。
於陸家四位老祖找上門來之際，他矛盾。
於洞房開始之際，他矛盾。
於有大帝窺探洞房之際，他矛盾。
所有矛盾進行到最終……
他多了一個不是大帝的女兒，多了一個邪門兒的女婿，多了一個名爲岳父的稱謂，還多了一個九天九帝都想拉上關係的親家。
可浩帝心頭，空空的。
而或許也正是因爲他的心前所未有的空……
一個從來都沒有機會浮現於他心頭的念頭，終於有機會冒頭。
“浩兒，爹是不是從來都沒能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