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壓對九天寰宇並不熟悉。
在上古末期自禁後，他雖能看到外界的鉅變，卻沒心思和功夫去看。
當然，也沒必要。
自禁不是享受孤獨，而是爲了不孤獨。
真正走在九天寰宇的大地之上，仰頭俯首都堪稱陌生，即便是陪在身邊兒的人，也是之前並不熟悉的主宰。
“不容易啊……”
聽到陸壓的感慨，浩帝有些不明白。
這世間的事，沒有幾件是容易的。
但能讓陸壓嘆一聲不容易……
那就是真正的不容易。
“你的意思是，九天寰宇的締造？”浩帝微微沉吟，開口問道。
陸壓點點頭，輕輕道：“上古盡，洪荒碎，本該分崩離析，沒想到親家你們能力挽狂瀾，單就這點來說，你們是好樣的。”
對於陸壓的評價，浩帝只能撇撇嘴。
撇嘴是表示不服。
他也只能不服，至於反脣相譏，他是做不出來的。
不過想了想，他倒也找到了一個反擊的角度。
“這麼說，你也不確定有人會重塑寰宇……而你自禁，你陸家咋辦？”
“陸家怎麼了？”這下輪到陸壓疑惑了。
浩帝臉色有些發黑，哼哼道：“寰宇碎，你先鴻山能置之度外？”
“當然可以。”
浩帝瞪大了眼珠子，陸壓笑道：“開個玩笑。”
“你這纔不是玩笑！”浩帝一個閃身攔在陸壓面前，皺着眉頭認真道，“你說要賣個關子，但這關子也賣得太大了吧，有意思？”
陸壓很想說確實有意思，不過想想擋在面前的是親家公，猶豫少頃這才說了句。
“先鴻山，不屬於這片寰宇。”
聽到這話，浩帝眼珠子都要掉了下來。
陸壓是人麼？
是人。
自混沌破碎，諸般先天大帝出世，星辰點亮永夜，滄海出，桑田現，古巫、天妖、荒獸便成了上古洪荒的主宰。
那個時候，誰也不會想到人這種生靈，會從三方霸主的夾縫中走出，繼而四方爭雄，最終成爲上古洪荒主宰。
這就是上古洪荒人類奮鬥的一條線。
浩帝記得非常清楚，陸壓就在這條線的起點出現的……
而這又說明什麼？
說明陸壓是土生土長的土著。
那先鴻山呢？陸壓就是從先鴻山走下來，拯救先民的人。
無論是人還是地，都被訂上了上古洪荒的標籤……
但此刻浩帝卻聽陸壓說，先鴻山，不屬於這片寰宇。
浩帝的臉黑了下來，冷冷道：“這纔像個玩笑的樣子。”
“不是玩笑……”陸壓認真道，“說出來親家公可能不信……”
“你先說出來！”
“好吧……”陸壓定了定神，幽幽道，“這片混沌，誰破開的？”
浩帝眉頭微皺，淡淡道：“這還用說？後天第一大帝，盤古，斧破混沌天地分，後隕……”
“斧頭呢？”
“斧頭？”浩帝一怔，在漫長的回憶中找了找，隨後不確定道，“據說，毀於開天中……”
陸壓笑了。
“先鴻山，就是斧頭。”
浩帝嘴巴大張，一副極其傳神的目瞪口呆樣。
“先，先鴻山是，是盤古大帝的開，開天斧？”
陸壓點點頭，又搖搖頭：“是，也不是。”
浩帝猛地甩了幾下腦袋，半晌才切齒道：“我的親家公！到底怎麼回事！”
“先鴻山，就是開天斧，但……”陸壓認真道，“不是盤古大帝的。”
浩帝直接聽懵了：“開，開天斧不，不是盤古大，大帝的開，開天斧？”
“對。”
“開，開天斧不，不是盤古大帝的帝，帝器麼？”
“不是。”
“那，那是誰，誰的？”
“誰的都不是。”陸壓回望先鴻山，唏噓道，“它就是一座山，或者……”
浩帝一個激靈清醒過來，下意識問道：“或，或者？”
“或者就只是域外的一塊小石頭而已。”陸壓笑了笑。
浩帝臉龐抽搐了幾下，皮笑肉不笑道：“那這塊小石頭，還挺大的。”
陸壓點頭道：“是啊。”
“是個屁！”浩帝怒目而視，“真當成了親家，本帝就好糊弄不成！”
陸壓無語苦笑，不過想了想，他也覺得自己說得挺懸乎的——
至少自家那四位兄弟聽了這話，估計都會用幽怨的目光注視自己。
“浩兄，你我既已結成親家，”陸壓雙手一攤，無奈道，“我沒有騙你的理由啊，既然親家公不信，那我也不知該說些什麼了。”
浩帝冷笑道：“你還可以說點兒更懸乎的！”
“呃……”陸壓無語，但轉念一想，似乎有了主意，笑道，“其實，這塊名爲先鴻山的小石頭，是被一根鎖鏈抽到這片混沌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浩帝怒極反笑，“你他niang的才欠抽！”
交談不愉快……
路途自然也是不愉快的。
不開心的浩帝，自然而然就想到了自家養的大好的白菜被頭豬給拱了……
不過下一刻，他又想到自己養的不是一顆大白菜，而是兩顆。
“去浩然閣！”
浩帝冷哼一聲，轉彎領路。
陸壓笑了笑，環顧了一下九天寰宇，視線在某處頓了頓，旋即跟上浩帝的步伐。
浩然閣，是浩帝道場所在。
曾經的浩然閣，是九天寰宇巔峰權力的所在地之一。
事關九天寰宇命運的大事，有許多都在此地被決定下來。
不過自從浩帝最後一次離開浩然閣開始……
浩然閣的命運，也伴隨着九天寰宇大局的數次鉅變而鉅變。
好在浩帝修建自家道場的時候很捨得，以致於幾番暴風驟雨，只讓浩然閣多了幾分滄桑感。
面對主人的歸來，一干弟子和僕人喜極而泣。
即使歷經無數生死，但這一次，浩帝是真正的死過一次，所以此刻看待一干門人，他也有頗多感慨。
但感慨帶來的，並不是什麼斬釘截鐵，而是欲言又止。
“若親家公不介意的話，先鴻山歡迎他們。”
“哼……”浩帝聞言，心頭暗暗鬆了口氣，嘴裡卻冷笑道，“行了，再懸乎得吹下去，老子都要信了……都起來，這位就是陸壓……誒誒？有說讓你們跪麼，都起來！”
陸壓並不介意，朝目瞪口呆的浩帝門人和善地點點頭，跟着進了浩然閣，然後就聽到浩帝的驚呼……
“渺兒，你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