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筱雨怎麼也沒想到,一路尋來竟會撞見這一幕。眼見林青蓮要被帶走,她急切的出生喝止,然而話一出口,她就知道自己太過莽撞了。
先不說對方人多勢衆,單是陽韻兒這個女人,就是十個凌筱雨也不夠看的。
於是,在陽韻兒的魅眼聞聲望向她時,凌筱雨很沒骨氣的腿軟得踉蹌着退了好幾步。
看着幾步之遙那臉色一陣青白交錯的小女人,陽韻兒心中不無驚訝。沒想到,上天竟然對她如此眷顧。
久久,她燦笑道:“還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啊!”不禁感嘆自己的好運。
說話間,她輕移蓮步,朝她步步近逼而去。
而凌筱雨,眸光在被擒的林青蓮和朝自己逐漸逼近的女人身上來來回回,強忍下拔腿就跑的衝動,她咕嚕一聲嚥下一口膽怯的唾液。
“你、你放了林青蓮,我跟你走!”
反正他們一開始就是衝着她來的,爲了不牽連林青蓮,她豁出去了!
暗處,隱身多時等着伺機而動的百里志霖,纔想趁其不備救人,不料凌筱雨卻突然闖入,幾乎嚇破他的膽不說。這會兒,面對她打算自投羅網的舉動,更是再無法冷靜隱逸暗處。
“該死的!”他低咒一聲,自暗處飛身出朝她飛掠而去。
然而細微的騷動,卻沒能逃出陽韻兒的耳目。在發現他的存在之後,她甚至馬上聯想到他的意圖。於是,她迅速出手,纖細蔥白的玉指化作利爪朝凌筱雨的皓白的頸項抓去。
“筱雨……”百里志霖肝膽俱裂的驚吼,催化全身內力,傾注畢生功力只爲將她救下,無奈仍舊只能眼睜睜看着儈子手朝她逼近,而無能爲力。
所幸,就在陽韻兒的魔抓觸及凌筱雨的時候,在凌筱雨的身後突然竄出一條黑影,將嚇傻的她攬起,千鈞一髮之際將她救下。
低下頷首,柳無心看着懷裡呆愣的小女人,着實捏了把冷汗。
而此時,百里志霖已經來到兩人身邊。
瞪着虎目,他喝道:“走!”廢話不多說,他一聲勒令讓柳無心馬上帶着人回去,注視着陽韻兒的瞳孔則收縮着無法壓抑嗜血的衝動。
在那張笑若春花的臉下,只要那隻手能夠碰觸到筱雨,只怕筱雨此時就已經被掐斷咽喉,香消玉殞了。
該死的女人!她膽敢、膽敢在他面前對她出手……
幾乎是在看透他眼中殺氣的一瞬間,他就狠戾的巨劍朝她的面門削去。而她,在躲避之際迅速抽出腰間的軟劍。高手過招,一時間只能見劍影飛掠,火花四射。
而柳無心,在百里志霖一聲喝斥下迅速抽身,預備帶着凌筱雨回去,徹底避開危險地帶。卻是天不從人願。
那羣被陽韻兒勒令追入樹林逮回劉依依母子的殺手,恰巧被劉依依在五行八卦陣中甩脫,無功而返。
一行人就這麼堵住了柳無心和凌筱雨的去路,不由分說的攻擊,逼得柳無心不得不一邊護着凌筱雨一邊舉劍還擊。
先不說他們以寡敵衆,柳無心大傷初愈,在一陣交鋒下來之後,柳無心更加確定陽韻兒此次帶來的殺手並非烏合之衆,若是久戰恐怕對他們更加不利,偏偏殺手的攻勢又過於綿密,他一時間竟找不到空隙衝出重圍。
而這一邊,百里志霖在與陽韻兒交鋒之際,仍心心念念着心愛人兒的安危,不時分心的結果就是好幾次險遭毒手。而後,他在殺了陽韻兒以絕後患與先助柳無心帶心愛的女人脫困之間,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後者。
再一次朝陽韻兒發動狠戾攻勢之後,他趁她躲避之時一個鴿子翻身朝後飛躍,幾個起落加入柳無心與黑衣殺手的對峙當中。而後,被拋下的陽韻兒亦毫不猶豫的分身加入戰局,兩人再次交手。
身處在刀光劍影之中,凌筱雨被牽拉着東躲西域,一邊膽戰心驚着,一邊則疲於奔命。當腹部傳來錐心的陣痛,她低下頷首就看見血色濡溼裙襬,霎時間小臉一片慘白。呆愣原地,她慘白着臉驚恐的在一瞬間不知所措。
而她的異常,在她身邊的柳無心是第一個發現的。
他順着她的目光,當注視到那一抹血色時,驚恐叫道:“主上!”而後伸手,攬住身下浴血搖搖欲墜的凌筱雨。
百里志霖聞聲,入目所及將他震懾。也就是這麼一瞬間的空隙,竟讓陽韻兒逮着機會朝凌筱雨巨劍,自身後直刺而去。
讓凌筱雨肝膽俱裂的一幕,白刀子進紅刀子出,刺進心窩的血,溫熱的撒上她的臉。她瞪大着眼,不是她的血!不是她的!
緩緩的移動着揚起頷首,眼睛對上熟悉的俊臉。
“大、大哥……”她驚恐的喚,而後手貼上他的胸口,鮮血,染紅她的手掌,“不要……”她噙着淚搖着頷首,拒絕接受眼前的現實。
“無心!”百里志霖痛心的嘶吼一聲,憤怒的砍殺了擋路的兩名殺手後衝到他們的跟前。
血,溢出柳無心的嘴角。此時,又有一名殺手舉劍自凌筱雨身後而來,柳無心甩劍毫不猶豫的將人斬殺,而後伸手摸去嘴角溢出的鮮血,“屬下沒事,筱雨比較重要!必須馬上把她帶回去!”他沒有忘記,她裙下見紅,觸目驚心。
沒事?凌筱雨驚恐的眼看着染血的雙手,對上他噙笑的臉,突然,她瞪大着雙眼,像是才意會過來,嘶吼道:“沒事?怎麼可能沒事?”她揪緊着柳無心的衣襟,“什麼叫做我比較重要?你是我大哥!我不准你有事!我不準!不準!不準!”
柳無心很想壓抑下胸口翻涌的氣血,結果卻是成效不彰。
“咳……”一聲嗆咳,他口中嘔出更多的鮮血,而後頹然倒下。
“大哥……”凌筱雨驚叫,跌坐在他身旁,她攬着他,不停的擦拭着他口中溢出的鮮血,“不、不要……不要再流了……”
“沒有用的!”眼見柳無心倒下,彷彿勝券在握的陽韻兒停下攻勢冷笑道:“一箭穿心,他註定是活不了了的!”
“你閉嘴!閉嘴!閉嘴!”幾乎是癲狂的,凌筱雨含淚的眸光憤恨的擡起,瞪視着下了毒手還落井下石的惡毒女人。
爲什麼?他們與她無冤無仇,爲什麼她竟要下這樣的毒手?殺了她也就罷了,至少她還有個必須要交差的目的。但是大哥有什麼錯?爲什麼要殺他?爲什麼?
打鬥停滯,兩方再一次對峙。直到陽韻兒耐性用光,打算再次展開另一波攻勢。
“青蓮……”一聲焦急的叫喚響起,再回首,被擒拿的林青蓮已然被救。
擁着不省人事的林青蓮的是受到百里志霖稍早前發射信號帶着人馬趕來的聞利華,而他的身邊,還有琉璃宮的影臣和光煞等人。
一見這陣仗,陽韻兒就知道,這一次,她又失敗了。
“可惡!”低咒一聲,她拔身而起。
知道她預帶着人逃走,百里志霖又豈會如此輕易就放過她?!
“別讓人跑了!”他一聲令下,雙方人馬再次陷入一片混戰。
而這廂,凌筱雨抱着渾身浴血的柳無心,抽噎着,“大哥……你別死……別死……”
柳無心的眼,開始呈現了無生機的灰茫,視線逐漸模糊,他無法抑制的,只能任由鮮血不停從口中溢出,驚嚇出她更多的眼淚。
他知道他快要死了,望穿秋水的眼瞳,遙望高空熾熱的日陽,光映入不了眼眸,熱透不入心扉。
脣邊,勾勒出一抹似有若無的笑弧。
他的這一生,殺過很多人,早已經註定會被殺,死了無法投胎直下十八層地獄。從前,他是無所謂的。反正,生與死,能不能再世爲人,對他來說沒有太大的區別。只是這樣的想法,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有了變化。
眸光,移動着落在眼前哭花的小臉上,他養足了氣困難的擡手覆上那炙熱的淚,他笑着,“真希望下輩子能更、更早遇、遇見,你……”
擡起的手氣結的幕然垂落,呼出最後一口氣,灰濛的眼眸垂下遮掩住此生唯一愛戀的身影,脣邊的笑就此凍結……
“大哥……”凌筱雨輕喚,拍着他的臉,輕輕的,彷彿擔心驚擾了他,久久,“大哥你醒醒……”她搖着他的肩膀,喚着,“大哥你別睡!你醒來!你醒來啊!”淚,從赤紅的眼滴落,宛若血淚。
“啊……”淒厲的哀嚎從喉頭迸發而出,驚起鳥獸振翅亂飛,掠過樹梢,沖天而去。
一翻廝殺,浴血的百里志霖回到她的身邊,俯視渾身浴血視如摯友的屬下,緊握着的雙拳鬆了又緊,緊了又鬆,而後俯身,擊暈因大受打擊而癲狂的人兒,橫抱而起。
翠綠的衣裳,被鮮血*,他已分不清是她的血還是‘他’的血。
移步,他抱着她往樹林深處走去,轉身的瞬間,啞聲道:“葬了他!”
破碎的聲音,在風中飄飄蕩蕩,飄飄蕩蕩,那麼輕,卻彷彿響徹雲霄,彷彿爲他送別,一路走好!
淚,悄無聲息的溢出眼眶,滑落臉頰,脣中嚐到苦澀的滋味,讓昏厥中的凌筱雨心臟緊縮着得不到片刻的安寧。彷彿有什麼,充塞在心口,哀鳴卡在咽喉,只能化作滴滴血淚。
緊握着她的小手,百里志霖寸步不曾離開過她的身邊。心臟被緊揪着,泛着一陣一陣又一陣的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