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利華無奈頷首,驗證了她的猜測。
收回手,林青蓮面有難色的猶豫了片刻。而後不得不放棄信守自己答應救人的承若,對四人道歉道:“對不起,這毒我不能幫他解。”
所謂的一場歡喜一場空,指得該是此時此刻這種心情吧?
好不容易說服了林青蓮答應救柳無心,結果她卻在把脈之後,突然改變了主意。
“爲什麼?”凌筱雨激動道。
林青蓮說的,是她不能幫無心解毒。而不是她解不了。那麼到底是有什麼原因,竟然讓她答應了幫忙卻要收回承若,逼迫自己做個背信棄義的人?
而這樣的回答,也是聞利華和百里志霖所始料未及的。
面對凌筱雨的追問,林青蓮左右爲難着,猶豫了片刻後,不得不決然道:“還是請你們另請高明吧!反正他,我是萬萬不能救的。”
然而事關人命,凌筱雨又怎麼可能如此輕易就放棄?!
“我知道你會說不能救,一定有逼不得已的原因。但是,到底是什麼原因,難道真的還有比人的性命更爲重要的事,非讓你不得不做出這樣見死不救的行爲嗎?”她不能理解,人命在現代講究人權的世界來說是這樣的彌足珍貴,爲什麼到了這裡卻賤如草芥?她已經看夠了這隨時隨地上演的打打殺殺,有權有勢,就可以任意妄爲?爲了錢財爲了保命就能濫殺無辜?看看她所到的,究竟是個怎樣的世界?竟然骯髒無恥到這個地步!難道這就是他們所謂的江湖?所謂的身不由己?
“瑪的!統統狗屁!”忍不住的咒罵,凌筱雨氣得幾乎暴走。
面對她的怒氣,理虧在先的林青蓮只得縮着脖子無言以對。
她當然知道自己千不該萬不該答應了救人又反悔,竟要做出這種見死不救的行爲,她也很難過啊。可是,她確實有着不得已的苦衷啊。
“你……”不放棄的凌筱雨,還想企圖再說些什麼,卻被百里志霖制止。
“好了筱雨,彆氣了!”他一伸手,將幾乎要暴走的小女人拉回身邊,好聲好氣的安撫着。
豈料,他這樣的舉動一樣惹火了心情本就不爽到了極點的凌筱雨。
“你閉嘴!”她突然一聲怒喝,指着他的鼻頭,“你!平時動不動就吼來吼去的暴走,脾氣壞到了極點,怎麼到了現在這種這麼關鍵的時候,要你發脾氣你倒是不發了?哪怕無心是個無關緊要的外人,是個人也該在這個時候動動惻隱之心吧?何況他還不是個無關緊要的外人,你怎麼可以這麼冷靜的看待他的生死?”
噼裡啪啦,她一陣數落,渾然不知,在她那一聲怒喝閉嘴之後,百里志霖就已經黑了一張臉。
直到她累了,閉上嘴巴打算先喘口氣。
“說完了?”彷彿暴風雨前的寧靜,百里志霖面無表情的問,而後在下一秒爆發,“你這女人居然膽敢叫我閉嘴?!”轟隆隆的咆哮響起,更讓他氣惱的是,“我在你心裡就那麼冷血?你就是這麼看我的?”倘若他真對無心無情,那麼早在他爲自己的失職一心求死的時候,他就恩准賜他一死了。又豈會留着他的性命至今,還費盡心思想到這高山族的丫頭能救他的性命將他帶來。
偏偏身爲他的女人,最懂他的人,卻當衆辜負他一片真心也就算了,還膽敢讓他閉嘴,指控他沒心沒肺,簡直氣煞他也。
捂着耳朵,凌筱雨被吼得縮起脖子。嘀咕着,看吧,這樣纔像他嘛。只是他吼她做什麼?林青蓮纔是他該咆哮的對象吧?
然而這句話,她只敢心裡腹語,沒膽子說出口。就怕他怒火攻心會氣得伸手掐死她,那她可就真的死得比竇娥還冤了。
想想,她剛剛確實也有些失控,不該那樣說他。這一來一回,就當他們打和了吧。
在男人惱火的瞪視下,她悻悻然的放下捂着耳朵的手,弱弱道:“兇什麼兇,我又不是故意的。”而又言歸正傳,目光落在無心的身上,憂心忡忡着,“青蓮不願救,那柳大哥要怎麼辦?”
百里志霖緊繃着臉,冷哼一聲。這會兒倒是想到問他,早幹嘛去了?!
見狀,凌筱雨瞪着他,嘴角隱隱抽搐。現在都什麼時候了,這男人居然還給她拿喬?!才壓下的脾氣又竄出頭來,纔想發火,幸而聞利華及時制止。
“好了筱雨,別吵了。”他也不知道這兩人是怎麼回事,明明說着救人的問題,怎麼突然就吵起來了?吵得風風火火的,他們也插不上嘴。這好不容易纔停下來,可不能再讓他們吵起來。於是,他伸手欲將凌筱雨拉開,免得兩人粘在一起火氣又來。
原本只是出於善意,並沒有帶有任何非分之想,別樣心思。然而那舉動看在百里志霖眼裡可就不是這麼回事了。
雖然他的女人在跟他鬧情緒,可那並不代表他聞利華就可以乘虛而入。
於是在鴻陽拉着凌筱雨的左手企圖將她先暫時帶到另一邊的時候,他則眼明手快的伸手拉住了她的右手,阻止她被帶離自己身邊。
夾在中間的凌筱雨,先是被這邊一拉然後被那邊一扯,最後定格在中間,眼見兩個男人抓着自己,她左邊看看右邊看看,現在是怎樣?她知道聞利華肯定是出於好意,不想她再跟百里志霖起爭執,所以才伸手將她拉開。但是百里志霖呢?看他那一臉猜到大便的樣子,恐怕是喝了一缸子的醋。他就不怕淹死自己?
無奈,她只好對聞利華笑道:“沒事,聞大哥。我們相處模式就這樣,沒有要真的鬧翻的意思,你別擔心。”
聞言,百里志霖傲然的睨視向聞利華,神采飛揚,可謂得意到了極點。
而聞利華,鬆開了手。只道:“那就好。”心中苦澀,自己怎會以爲他們這番爭吵,真會傷了他們之間的感情呢?而他,多少有那麼一些些希望他們傷了感情的心思嗎?可有想着這樣一來,自己就有機會乘虛而入?
思慮着,心思百轉千折,而後不由失笑。甩甩頭,現在該是解決柳兄問題的時候,而不是想着無解的問題。
望像柳無心,卻見他正掙扎着欲起身。
“柳兄這是做什麼?”他匆忙上前攙扶。
看他連站起都已變得十分困難,恐怕因爲剛剛林青蓮的那一掌,他運功只能爲他短暫的抑制住毒發,而後劇毒逐漸蔓延到心脈,這若是再不施救的話,柳兄恐怕就回天乏術了。
聞利華凝重的神色,望向林青蓮,眼中不無懇求之意。
然而面對他的懇求,林青蓮卻是下意識的避開了。她在心中不停的告誡自己,不能心軟!絕對不能心軟!
柳無心冷眼旁觀着,將林青蓮的掙扎,百里志霖和凌筱雨的爭執,聞利華的憂心忡忡統統看在眼裡。人生在世,他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能得主上不棄委以重任。至今又得凌妃娘娘真心相待,不惜爲他這個下人請求林青蓮姑娘相救,甚至與主上動氣。就連聞利華這個聞家莊莊主,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也爲他勞心勞力。他柳無心,出生至今,遭人遺棄的那一刻起就從來不再奢望人間還有真情還有溫暖。而如今在這臨死之前,卻能享受到這人間溫情,他也該死得瞑目了。
“聞莊主。”他朝他頷首,示意他可以鬆手,站着這點力氣,他還是有的。
“小心。”無奈,聞利華只得叮嚀着鬆了手。
柳無心站穩,所要做的第一件事,卻是對百里志霖和凌筱雨單膝施禮。
“柳無心你這是幹嘛?”凌筱雨被他突然的舉動嚇了一跳,欲伸手阻止他,卻被百里志霖阻止。
她不明所以的看着伸手攔下她的百里志霖,就見他緊繃着一張臉,身軀是從未有過的嚴肅,讓她不得不爲此放棄阻止柳無心的意圖,閉上嘴巴。只憂心忡忡的看着看來異常狼狽的柳無心,想着他該不會下一秒就倒了吧?而既然她不能阻止他,那她可得做好隨時接住他的準備才行!
而柳無心,這是他第一次對着主子露出笑容,更是第一次露出笑容。
“承蒙主上收留重用,是主上給了屬下活着的意義,才能屬下能留着這條小命至今。這個世上也纔會有我柳無心這個人的存在。而如今屬下既已大勢已去,又豈敢勞煩主上和娘娘爲屬下這一條小命如此勞心勞力。既然林青蓮姑娘有難言之隱不能救屬下,那麼就不要爲難她了吧!”他喘息着,明明是將死之人,卻笑着,“若有來生,屬下再報答主上的知遇之恩。”
當他雙膝跪地,向着他們三叩首。
凌筱雨早就已經哭得泣不成聲了。
“嗚……你這是幹嘛?又不是完全沒有希望了!我們再求求林青蓮嘛……”她才知道,他有在暗中一直保護自己。雖然他是受命於人,但保護她就是保護她,她凌筱雨是個知恩圖報的人。怎麼算他柳無心都是她的救命恩人。可是她才認識自己的救命恩人,還沒報恩,卻要看他死掉,這怎麼可以?!
含淚的眼懇求的望向同樣哭得稀里嘩啦的林青蓮。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