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安潔麗可的臉色更加地冰冷了。
因爲她知道，江言說的完全沒有錯。夢幻國度的靈樞智腦們，此刻應該早已經潛伏到了戰場邊緣，開始對身處於戰場之中的所有士兵進行觀測和解析了。
哪怕安潔麗可不想讓夢幻國度的智腦們掃描解析戰場上的聖靈種士兵們，也對此沒有抵抗的能力，因爲他們需要應對惡魔種軍團的進攻，就必須跟惡魔種們戰鬥，並且還必須全力以赴，沒法隱藏保留實力。
而在這種情況下，聖靈種們是沒有餘力去阻止夢幻國度智腦的，只能任憑對方掃描解析。
而只要身處於戰場裡的聖靈種們還在持續戰鬥，動用各種超凡之力，就會在夢幻國度的智腦們眼皮底下展露力量，從而遭到智腦們的掃描解析，被解讀和竊取天堂聖光體系的力量數據以及聖靈種們的生命數據。
明知道自己的力量數據在遭到窺探和竊奪，但聖靈種對此卻毫無辦法，因爲夢幻國度採用的無需掩飾、順勢而爲的陽謀。
除非天堂一方的聖靈種們可以用極快的速度擊潰惡魔種軍團的攻勢，讓這場戰爭提早結束，否則，就對夢幻國度的智腦們的掃描解析沒有有效的抵抗手段。
智腦們擁有着江言傳給它們的數據之力，只要目標動用力量，力量就會自然而然地外顯，智腦們就能對其進行掃描解析。這個特性，實在是讓人頭疼得無可奈何，特別是在這種正值大戰的情況下。
江言特意過來打個招呼，跟安潔麗可提出要簽訂契約提供支援的行爲，確實就如同他所說的一樣，是一種主動表達的善意。
因爲江言完全可以讓夢幻國度一直躲在旁邊做一個旁觀者，自顧自地在暗中採集戰場裡雙方的數據，冷眼看着聖靈種與惡魔種在這個過程裡分個你死我活。
江言的夢幻國度只需要安靜地當個漁翁在旁邊等着收取利益就行了。
在這種明明能夠冷眼旁觀的情況下，江言還主動站出來表示可以支援聖靈種，這就完全足以稱得上是善意了。
但安潔麗可卻還是完全高興不起來，她氣得瞪圓了那雙金色的美眸，怒聲嬌喝：“你們這是趁火打劫！”
“女士，你這話可就不對了啊，這怎麼能說是趁火打劫呢？”江言搖了搖頭：“若真要按照你所言，本座大可以提出更爲過分的要求，比如讓你們必須支付大量的高品質信仰結晶，我方纔會出手予以援助。嗯……仔細想想，這個要求其實也是合情合理的吧？畢竟我方出兵幫助你們，讓你們付出些實質性的酬勞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冕下，你別太過分了！”安潔麗可氣得秀眉都隱隱抖動了起來。
“別這麼激動。”江言笑眯眯地攤了攤手，道：“本座也只是打個比喻罷了，事實上自然是不打算這麼做的。”
他臉色一正，收起了嬉笑的表情，臉色淡漠地沉聲道：“那麼，安潔麗可女士，最後正式再問一次，你，對於本座的提議，考慮好怎麼回答了嗎？”
安潔麗可有心想要嚴詞拒絕，但話到嘴邊，理智卻又讓她忍耐了下來。
現場的氣氛一時間變得十分沉默，安潔麗可閉上眼皮，似是在思索得失。
此處的江言，以及他坐着的那隻雪白史萊姆，都只是他和白靈的各自一具微不足道的分身而已，哪怕損失在這裡，或者幹坐在這裡陪着安潔麗可的分身空耗時間，也完全沒有關係。
因此，江言的耐心很足，也不急着催促安潔麗可做出選擇。
因爲她知道，對於這種選擇，安潔麗可實際上並不會自己做主。
作爲耶辛的屬神，安潔麗可自然是可以隨時跟自己的主神取得聯繫，而這種事關到整個天堂位面、又涉及到夢主的大事，安潔麗可當然是要跟耶辛請示一下，才能得出結論。
本質上，天堂位面是屬於耶辛的專屬神國，而不是屬於安潔麗可的，哪怕平日裡耶辛都將天堂位面交給了安潔麗可打理，但她對於天堂位面而言頂多也只算是一個暫代管理的身份罷了。
江言的這次交涉，最終決定權還是得交到真正的‘天堂之主’那裡。
而之所以來跟安潔麗可交涉，而不是直接去找耶辛，江言也是出於無奈。
如今耶辛跟奧修因正一起聯手忙着跟格拉特尼在世界外側的混沌虛空之中鏖戰。
那是真神境層次的頂尖強者之間的交鋒，需要將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其中，耶辛現在可沒空過來隨意跟江言閒聊。三神的權能與神力互相碰撞，在界外虛空之中形成了一片極爲恐怖的戰場，裡邊充盈着極端狂暴恐怖的神力餘波與混亂法理，尋常的傳訊術式手段根本無法在那樣的環境下起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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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言雖然有能力闖入那樣的戰場裡去跟耶辛親自交涉，但那樣顯然會太費力了。而且，他可不想貿然過去之後被耶辛和奧修因順勢就拉過去一起幫祂倆對抗格拉特尼。
哪怕江言如今全力爆發情況下的戰力，已經自信能不弱於耶辛和奧修因太多了，但他畢竟還不是真神，對比於那些正牌真神境強者來說，江言還存在着十分明顯的短板。
比如，真神的崇高位格，這是最爲關鍵的。江言缺乏這種位格，在戰鬥的時候，同樣的權能效果，用來針對於他，會比用於針對耶辛和奧修因的時候更加的有效。
因爲耶辛和奧修因貴爲真神，享有的崇高位格，會自動爲祂們抵消一部分敵方真神權能層次的負面侵襲傷害。
再比如，江言的身體和靈魂，依然還是凡人，而非神體、神魂，體內流淌的也是靈力而非神力，這同樣會使得他在對抗真神級的敵人時，承受能力、抗打擊能力比起真神級的存在來說都要更加地脆弱。
江言唯一能夠跟真神級的存在叫板的地方，就在於他的數據之力特殊，可以藉助一些取巧的形式來爆發出足以媲美真神境存在的攻擊能力與防禦能力，數據化靈魂的反應速度也同樣不會遜色於真神級強者的神魂的思維運轉速度，但也僅此而已了。
要是真敢加入到對抗格拉特尼的戰場裡，江言估計，有着明顯短板的自己，怕是會被特拉特尼列爲第一優先攻擊的對象，畢竟，誰都知道，柿子要挑軟的捏才更輕鬆。
所以，不想給自己添麻煩的江言，便找上了安潔麗可。反正，此刻天堂位面的局勢，安潔麗可作爲代理者，或許比在界外虛空征戰的耶辛本人還要更清楚。
至於耶辛會不會在跟格拉特尼的激戰時，因爲安潔麗可的忽然聯繫而分心出現了破綻，導致祂在格拉特尼手上吃虧什麼的，江言就不得而知了。
想來應該不至於發生那種事吧……大概？
等待並未持續太久，只是短短半分鐘過去，安潔麗可便有了反應。
她緩緩睜開了自己金色的眼眸，沉默地凝視了江言，眼底閃過幾分頗爲複雜的色彩，有惱恨、有不甘、有無奈……數秒之後，這才歸於平靜。
隨後，女天使冷聲道：“遵從主的意志，冕下的條件，我答應了。”
江言並未驚喜，只是露出了淡淡的笑意，擡手一揮，一直懸掛在空中的銀色半透明的契約文書再一次飄到了安潔麗可的面前。
“那麼，就來簽訂契約吧。”
這份契約主要是用來明確雙方合作的細節，比如在本次作戰期間不得故意互相使絆子之類的，除此之外就是要求聖靈種士兵們在戰場上不得故意抗拒夢幻國度智腦們的掃描解析的約束條款了。
此外，契約還註明了，天堂位面會對夢幻國度派出的援兵開放臨時入駐資格，允許夢幻國度的成員進入天堂位面，並允許智腦們對天堂位面內的生態與環境進行勘察。
而夢幻國度的智腦們也在契約上保證了，只做正常的勘察，不得趁此機會惡意地窺探聖靈種一方的機密隱私。
這份契約還是很有必要的。
雖然江言之前說過，哪怕聖靈種一方拒絕了他的要求，他也可以讓智腦們躲在暗處趁着他們跟惡魔種交戰的時候進行數據的採集工作。
但能夠被夢幻國度的智腦們盯上進行掃描解析的，至少也要是六翼大天使級別的強者，這個等級的強者可以藉助‘護體靈力’之類的手段，已經有能力做到主動屏蔽智腦們的掃描解析了。
他們如果有心抗拒的話，智腦們哪怕依舊可以藉助戰鬥時顯露出來的數據進行掃描和解析，但數據採集的整體效率無疑會受到不小的阻礙而變得低下。
遠不如讓聖靈種一方主動配合來得效率高。
另外，除了採集聖靈種的作戰數據之外，江言對於天堂位面內部的環境和生態數據也是很感興趣。因爲，靈子世界裡，是存在着一些神聖屬性的超凡種族生命的，而這些神聖屬性的超凡種族，有很大一部分就棲息在天堂位面內部，基本上不會出現在外界其他地方。
比如，天堂位面裡的特有的‘天堂鳥’一族之類。
江言想要蒐集到類似這樣的超凡種族的數據，就必須進入天堂位面裡，偏偏天堂位面內的聖靈種已經有着一套完善的對整個位面的監測預警手段。
江言的數據之力雖然很強大，隱蔽性也很強，但面對「天堂界圖」這樣的真神權能級的偵測手段，還是有些太勉強了，否則當初的江言也不至於在面對古德米拉借聖圖之力施展的預言神術的定位時變得那麼狼狽了。
他可不像梅菲斯那樣，擁有同樣真神權能級的『欺詐』神格碎片作爲掩護。
所以要是能夠取得地頭蛇的同意，光明正大地進去採集所需的數據，那無疑是更好的結果。
安潔麗可也並未遲疑，直接擡手在那契約文書上一按，契約文書上就閃過了一抹淡銀色的微光，然後自動潰散，化爲了星星點點的銀色光屑一部分直接隱入了虛空之中，另一部分則是飄進了安潔麗可和江言的體內。
感受到契約的成立，江言愉悅地揚起了嘴角。
“那麼，請放心，相應的援兵馬上就會抵達戰場。至於臨時支援部隊的駐紮位置，就選在這天空島周邊的區域如何？”
對於江言的這個要求，安潔麗可想都沒想地就拒絕了：“我認爲，天門島那邊就行了！畢竟，那邊距離外邊的戰場最近，貴方派出的援兵要隨時支援戰場的話，駐紮在那裡明顯更爲合適，冕下，您難道不這麼認爲嗎？”
看到安潔麗可眼裡的堅定，江言聳了聳肩：“好吧，那就定在天門島附近好了。”
以白靈史萊姆們優異的空間操控天賦，哪怕天門島位於天堂位面的邊緣區域，智腦們要想趕路去尋找那些預定的值得解析採集數據的目標，也並沒有太大的難度，江言自然沒必要爲了這麼點小事繼續惹得這位女天使不高興。
“既然如此，我還有事要忙，就恕不能繼續招待冕下了。”安潔麗可開始毫不掩飾地對江言下達了逐客令。
“那本座就打攪女士了，不過，不介意本座在你們這隨便閒逛一陣子吧？本座對於聞名已久的「天堂」，還是有幾分好奇的。”江言笑着問道。
安潔麗可秀眉一皺。
江言立刻補充了一句：“不要誤會，就只是好奇看看而已。別忘了契約已經成立，本座自然不會做出有違契約的舉動。當然，女士若是實在放心不下，不如來做本座的嚮導如何？”
“不必了，您請自便。”安潔麗可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拒絕了江言的邀請。
“那還真是遺憾。”江言臉上露出了惋惜之色。
談完了正事之後，江言也沒有繼續跟她扯皮的興趣，便拍了拍身下的小白靈，然後直接化爲一團銀色的小光球鑽入了它的體內。
小白靈也不耽擱，最後用她那豆豆眼好奇地掃了一眼安潔麗可之後，它的身體便逐漸地化作了一縷縷的銀色數據流，很快就直接消失在了這祭壇空間之中。
看着江言和小白靈消失的位置，安潔麗可再度皺起了秀眉，良久之後，她無奈地搖頭嘆息。
“明明聖靈殿的禁空禁制還在運轉，卻還是能如此從容地離開嗎……果然如主所言，不能小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