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3章 再入山河社稷圖
“該走了!”看着此時玉帝的登場,嶽不羣沒有與他再做正面相抗的想法,而是十分識趣的選擇了讓出主位,不與之相爭。
如果嶽不羣被約束在這個世界裡,只有這一條路走。
那他必不相讓,哪怕是隻有千分之一、萬分之一的可能,他也會鬥下去。
但此刻,他的道在更廣袤的諸天,而非限制在此方世界。
既如此,退與不退,其實差別都不大。
何苦爭這一點無名火氣?
一方主動退避,玉帝到場卻也只能說一些場面話,便將這次講道畫上了遺憾的句點。
他或許反而是期待,嶽不羣按耐不住,發起挑釁的。
可惜未能如願。
講道到此爲止,對於諸多修士而言雖有諸多不滿,卻也只能如此。
便是滿腹怨言,也都面露笑容,點頭告辭。
不到半天功夫,彩雲皆散,霞光盡去。
徒留下太陽煌煌,照耀金光,繼續將這奢華的大殿,籠罩在光明萬丈之中。
一場盛會散盡餘波,東君宮恢復了往日的冷清,一如過去千年萬年。
嶽不羣能夠感知到,天兵天將對此處隱約的封鎖。
雖不至於到嚴苛的程度,但一些打算前來向嶽不羣請教的仙人、神祇,都被‘好意’的勸了回去。
當然,也有些人是這些天兵天將們攔不住的。
“太解氣了!你做的真不錯,不枉我一番苦心,我要謝謝你,好生的幫我們兄妹出了一口惡氣。”楊嬋拎着一籃子仙果,站在東君宮內對嶽不羣說道。
這件事起因在她,如今嶽不羣當了這太陽星君,還在三界之中大出風頭,她也與有榮焉。
楊戩跟在後面,衝着嶽不羣歉意的笑了笑。
此事究竟如何,楊嬋理解還不夠深。
但是楊戩是清楚的。
如今的嶽不羣,可謂是玉帝的眼中刺、肉中釘,稍有差池就會落得算計。
即便是老老實實的苟着,等到這撥風頭過去了,玉帝也會直接下黑手。
這幾乎都是不用懷疑的事情。
在楊戩看來,嶽不羣難受的日子,還在後頭。
“你要真想謝我,我倒是還有一事相求。”嶽不羣抓住機會對楊嬋說道。
楊嬋:“有何事,儘管道來,當然···要是伱想去山河社稷圖中的話,便當我沒說。”
眼見嶽不羣表情不變,只是認真的注視着自己。
顯然是肯定了楊嬋的話。
原本只是順口一提的楊嬋,立即驚訝。
“不是吧!不是吧!你還想去?”楊嬋不可置信的看着嶽不羣。
山河社稷圖那種地方,怎麼會有人喜歡一而再的前去?
有過一次教訓,楊嬋已經充分的瞭解到,那裡面究竟有多危險了。
以前她去的時候,都屬於限制版本。
完全放開的山河社稷圖,就像遊戲裡的無限地獄模式,獲得好處是暫時的,隕滅其中才是最終的歸宿。
想要打破循環走出來,不是不可能,而是除非出現BUG。
“雖有大風險,卻也是大機緣。”
“山河社稷圖之妙,堪稱這世間最大的盜天機之所。”嶽不羣說道。
修行最難的是拔高視野,提升思維。
有人說,人只能賺取到認知範圍以內的錢財。
同樣,對於修士來說,修行的上限便是認知的上限。
認知限制了修行。
如果修士認爲,金丹是能量的特殊凝結晶體,那他修成的便是能量結晶,若是認爲金丹是靈性渾圓,那修成的便是靈魂上的圓滿無缺。
道在那裡,見解不同,便衍生出不同的方向。
八級之後,能量自生。
這是好事。
但卻也將第九級乃至第十級,拉的無限開。
以前修行就像是一個湖泊,一條江河,總有溪流、雨水匯聚落下,擴充水源。
但八級之後,自身已是這天地間的水汽之循環,增減皆在於己,反而形成了無形的禁錮。
嶽不羣要再去一次山河社稷圖,爲的就是藉助盤古之夢,無限拉高自身的思維維度,如同一條魚兒般,暫時躍出水面,看一看更廣袤的天地。
以此確定一番未來之路,該如何具體走下去。
楊嬋不理解,楊戩倒是心有所感,便對楊嬋道:“妹妹!你要是不爲難的話,倒是可以幫嶽兄一番。”
“左右,該如何保命,嶽兄是知道的。”
楊戩這是在點嶽不羣呢!
上一次山河社稷圖之行,一時失控,是被元始天尊用如意給打翻了。
嶽不羣的靈臺深處,還留下了一些雲紋印記,神意之樹也發生了變化,如今情況究竟如何,還未可知。
如今再去,要是實在控制不住情況,何妨再想一想元始天尊···畢竟一事不煩二主。
至於楊戩如何知道,嶽不羣身上有元始印記,這卻不得而知。
或是因爲玉虛門下,自有感應?
楊嬋用手指摳了摳臉頰,俏麗的臉上露出幾分爲難,卻也還是說道:“倒也···不是很麻煩。”
“雖然上次師父教訓了我一頓,但是也沒說下次不讓我再這麼幹。”
“沒說就是可以···吧!”
嶽不羣立即用十分堅定的口吻:“定個時間吧!等再去一次山河社稷圖內,我就該閉關修煉,好好消化和吸收所得了。”
心中卻是暗道:“等再去一次山河社稷圖內,也是時候離開這個世界了。”
“雖然還有不少值得探索的地方,但是有玉帝盯着,我也很難再有什麼大的展開。”
“那···好吧!等我兩天,我去做準備。”
“主要是先把青鸞姑姑引開,不然她肯定是不同意的。”楊嬋有些苦惱的說道。
真正讓楊嬋苦惱的,可不止於此。
想到上一次女媧給她的懲罰,楊嬋打了個冷顫,臉頰卻又微微紅潤起來。
······
兩天後,嶽不羣再次走進了山河社稷圖所折射的那間宮殿。
瀰漫的星辰,如流沙一般,圍繞着他旋轉。
嶽不羣再次感受到了思維的無限拔高。
這一次,他沒有控制想法,而是直接坦白的闡述期待。
他想看看時空的模樣,想要看看世界的成型,想要見一見···盤古。
突然,一切都凝固了。
他被‘放逐’到了一片漆黑之中。
鴻蒙之中,似乎什麼都沒有,任何的法則,任何的規律,任何的元素,都沒有,只是存在着一種最單調的氣息。
這種氣息接近於太清一炁,但卻又有所不同。
太清一炁是無爲而爲,即混沌之中沒有規則的規則,順勢而流淌,將一切都算盡之後,又盡數摒棄。
故而既可謂修行之無上妙法,卻又好似不存一般,對修行沒有任何明顯直觀上的增進。
它的作用是‘存在’,然後規範。
這似乎不起眼,但無比重要。而此刻那悸動的單調氣息,卻是真正的混沌無序。
是一切的最初,卻又處於不可描述,不可驅使的狀態。
它強大、清晰、簡單,卻又與修行無關。
修行是一種文明,一種規律,一種規則,而它不是。
它是與這些完全相反,或是連相反都算不上的一種偏移。
簡單來說,就是太清一炁屬於擁有規則後的超越規則,而此刻的鴻蒙混沌,屬於一切規則誕生之前,不堪利用的荒蕪。
然後嶽不羣的思緒,開始與盤古的夢發生微妙的重疊。
隱約之間,他感知到了一種‘誕生’。
是無到有的誕生。
也是無序到有序的漸變。
天地未開,宇宙混沌,都是一片迷茫,無有方圓,無前後之別,無上下之分。
時空沒有存在的意義和價值。
但是隨着嶽不羣的念頭起動,時空便存在了,有了意義。
“時空,即生命,即呼吸,即存在,既是一切,也是虛無。”嶽不羣的肉身,在混沌的底層,散發出貫穿時空的光。
光芒帶來了第一道規律,這讓嶽不羣象徵在意識裡的太陽,燃燒的更加旺盛。
如果不是有自給自足的第八能級,他絕對頂不住這樣的燃燒。
第八能級以下,無論積累的能量有多豐厚,都不過是燃料不同,燃燒時長有所區別罷了。
就像星星都會熄滅。
而太陽的光輝,在生靈的心中卻會永存。
沒有了其它生命存在的干擾。
時空的構成,在嶽不羣的眼中格外的清晰而又簡單。
簡單的時間,有着簡單的好處,此刻嶽不羣身在其中,從未有如現在這般,十分明確的掌握到它的脈絡。
靈魂逐漸跟着那股單純韻律起來,波長和振幅也逐漸向着這簡單的時空靠攏,他絲毫不擔心迷失。
時空於他而言,竟如回憶。
念頭一動,嶽不羣不再只是沉溺在這種時空帶來的清澈感之中。
他的念頭裡,響起了一個古老、神聖、偉大的名詞。
盤古!
在盤古夢裡呼喚盤古。
嶽不羣不知道他是不是唯一這麼幹的,但他的行爲不可謂不大膽。
雖然很冒險,但是嶽不羣如果不冒這個險,那他會無數次後悔,沒有這樣冒險過一次。
這樣好的機會,不是什麼時候都有的。
這樣的冒險,對於無數有勇氣的人而言,屬於不可換的無上機緣。
如此盤古之夢,只是用來歷練或者汲取能量,就太浪費了。
混沌之中,生出了一絲一絲的裂痕。
一個模糊的身影,突兀而又好似十分合理的,從混沌漆黑之中跳了出來。
看不清面目,卻又好似十分的熟悉。
再貼近仔細的看,倒是與嶽不羣生的越發相像。
此刻,嶽不羣忽然生出了一種錯覺。
這究竟是盤古夢,還是他的夢?
是盤古在歸於天地之後,遺留下來的一片夢境。
還是他站在這樣一個獨特的地方,屬於他的夢境,被無限的放大且真實?
收斂念頭。
身在這也的地方,無論如何都應該保有剋制。
無限的延伸思維,是無比危險的事情。
在有限的思維下,即使是去窺探再恐怖的東西,都屬於可控。
不可控的是,繁雜而又貪婪的蔓延。
這是嶽不羣在第一次進入山河社稷圖之後,自行總結出來的一個規律。
盤古就站在混沌裡,抽出了一件‘物品’。
此處,便以‘物品’二字來概括。
全因爲,嶽不羣也找不到,任何一個十分恰當的詞彙,用以作爲描述。
清晰來講,祂的手虛握着,那並不只是一把斧頭。
只是嶽不羣這樣認爲了,那祂手中握着的,便是斧頭了。
“那是規則!”
“是秩序!”
“是劃破混沌的劍,撕開無序的矛。”
嶽不羣突然看清了從第八級到第九級,究竟應該繼續往哪個方向去走。
“從無序到有序,從無法到有法。如此循環,便是更迭,更迭之中形成的文明底蘊,就是修行。”
“八級之後,修的是文明。”
“而文明的更迭與進步,即是修爲的進步,而當所籠罩的文明發生了巨大的躍遷,就意味着自身獲得的反饋增強,獲得了能級上的推進。”
盤古出現之後,混沌顯得鮮活多了。
虛空之中,生出了地火水風。
它們是規則最初的產物,而不是混沌之前的混亂。
隨着盤古的一斧頭一斧頭的劈出,一個又一個的規則呈現出來。
它們都很清晰、簡單、古樸。
後來的生靈之所以認爲先天的規則很難。
是因爲後來者們一層層的演繹、解讀、加密,從而才導致了難度的不斷增長。
同樣,這些古老的規則本身,其實並不算多麼的強。
越古越強,越強越古,指的是生靈,而非規則或者手段。
規則和手段,是持續進步的。
如果一切都是在倒退,那時空的流轉,萬物的更替,豈不是變得毫無意義?
伴隨着更多規則的涌動,鮮活的、嶄新的生命氣息,也涌入了這片混沌之中。
原本簡單、平靜、單調的時空長河,開始逐漸的沸騰。
平和的時空,激起了絢麗的浪花。
或許很久,或許很短。
嶽不羣自己走出了山河社稷圖。
這讓殿外等着的楊嬋和楊戩,都覺得驚訝。
不過嶽不羣沒有解釋,他在山河社稷圖裡,究竟都看了些什麼,又是如何走出來的。
只是顯得很沉默。
沉默中的嶽不羣,簡單的告辭了楊家兄妹,隨後返回了東君宮。
關上了大門。
光芒一閃,嶽不羣抽離寶蓮燈前傳的世界,回到了那座他心心念唸的華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