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時分,苻雙如約而至,還帶了一隻大木箱子,對青黛說道:“青黛,那個棚子我去過了,居然有幾個偷懶的侍衛在那裡喝酒,那地方是去不成了。爲了避免夜長夢多,我們趁着天黑,立即出宮去。”
“怎麼出去?公主現在還沒醒?不可能化裝成叫花子,更何況那麼多侍衛,盤查起來怎麼辦?”青黛有些不安的問道。
“我也沒有十足把握,但我在皇兄那裡偷到了一塊出城的令牌,並且準備了馬車和逃亡必須的生活用品。菀妹妹還在昏迷,恐怕暫時沒辦法喬裝改扮,只能委屈她在箱子呆一陣子。待會兒如果侍衛盤查起來,我會拿出王爺身份壓他們。況且我還安排了黃藤和黃柏假扮成車伕,必要的時候可以出手,他倆是我的親信,功夫都是一等一的好。”苻雙說罷,立馬就開始了出逃的行動。
出逃的過程雖不是一帆風順,但苻雙畢竟身份高貴,手上還有令牌,守衛們自然也不敢過多的刁難。一路放行之後,馬車已經奔出了鄴城。黃藤黃柏二人驅車繼續飛奔,不敢有片刻的耽擱,苻雙則和青黛一起守着已經從箱子移出來的慕容紫菀,苻雙目不轉睛的看着虛弱但不失美麗的菀妹妹,面色一會兒紅,一會兒白的。
“二公主,這回您真的醒了,這幾日您昏迷不醒,青黛快被您嚇死了。”一陣劇烈的顛簸,慕容紫菀猛然睜開了眼睛。
“水……水……”慕容紫菀昏迷了好幾日,整個人都處於虛脫狀態,聲音小的可憐。青黛是把耳朵靠在慕容紫菀的脣邊,才隱隱約約聽到慕容紫菀是要喝水,連忙大聲吵嚷着,道:“水,水……二公主說要喝水,水在哪?”
苻雙聞言立馬從馬車上拿出一個水囊,青黛緩緩地把慕容紫菀扶起來,小心翼翼地給她一口一口的喂。喝水之後,慕容紫菀覺得身子比剛醒來的時候好了一些,便打量了一下週遭,看見自己似乎是在馬車上,而車裡除了青黛之外,還有個少年,便用微弱的聲音問道:“青黛,他是誰啊?爲什麼和我們在一起?”慕容紫菀說着,還努力的擡起手,指了指坐在一旁的苻雙。
慕容紫菀一發問,不等青黛回答,苻雙便往慕容紫菀身邊靠了靠,然後滿臉興奮的說道:“哈,菀妹妹,我是苻雙啊,書房失火那日咱們見過一面。不過,那時候
我犯了錯誤,你也剛巧在受罰,所以咱們都沒說上話。後來你又一直昏迷,我天天都去看你,似乎覺得跟你已經很熟識了,可你居然不認識我。”
苻雙說完,慕容紫菀似乎想起失火前的事情,自己被那個萬惡的苻堅折磨,跪在碎瓷片上,還要用手舉着蠟燭。而眼前這個苻雙,則是苻堅的弟弟。由於慕容紫菀對苻堅恨之入骨,所以對苻雙也沒有好感。慕容紫菀看着苻雙,眼中閃過一絲嫌惡之色,苻雙頓時撇了撇嘴,垂下了腦袋。
青黛見狀,連忙對慕容紫菀解釋道:“二公主,這位雙王爺雖然是敵國皇親,但是卻一直對您關懷備至。這幾日就是雙王爺把您藏在宮女的住處,還偷偷請太醫爲您治病。雙王爺怕他的皇兄傷害您,所以安排了現在的逃亡。”
“紫菀多謝雙王爺相助。只是……只是雙王爺貴爲秦國皇親,爲何要跟我們一同逃跑呢?”慕容紫菀聽了青黛的解釋,看着苻雙的目光漸漸緩和。
“菀妹妹,不用跟我言謝,我從第一次看見你,就覺得你像一個小仙女,就想要幫助你。可惜那日我私自外出犯了大錯,一開始沒敢在皇兄那裡幫你求情,害你暈倒在地,還差點兒被燒死,我想起來就惱我自己。所以,我才彌補一下心裡的愧疚。這次我定要陪你一同逃亡,畢竟我是個王爺,那些一般的小兵小將不敢爲難我。現在你儘管放心,我會一直保護你的。”苻雙見慕容紫菀態度轉好,立馬又興奮起來。
“不,我不能逃跑,停車,快停車。”慕容紫菀雖然很渴望自由,但想起那日與苻堅的協議,便不敢妄自逃跑。
“二公主,爲何?您是不是病糊塗了?”青黛着急的問道,苻雙也是滿臉的疑惑。
“青黛,你有所不知,我暈倒那日跟那個苻堅皇帝有了協議,我做他的奴隸,他免了衝弟和杜橫哥哥的人彘之罰。現在我若是跑了,我弟弟,還有杜橫哥哥,他們二人就會遭受酷刑,變成那可怕又可憐的人彘。那個苻堅心狠手辣,他是做得出來的。總之,馬上停車,我不能把自己快樂建立在親人的痛苦之上。”慕容紫菀咬牙說道,而且努力的想要從位子上起身。
“不行,我不同意。菀妹妹,你回去固然可以換來你親人的暫時安全,可是你自己卻又要落到水深火熱的境地。我皇
兄視你爲仇敵,他不會輕易放過你的,更何況你的親人定然也是盼着你能安好。聽我的,不要再固執了。”苻雙把正要起身的慕容紫菀按回座位,然後嚴肅的勸說着。
“二公主,青黛求求您,這回您就聽雙王爺的話吧。”青黛拉着慕容紫菀的手,急的都快哭了。
“是啊,菀妹妹。我已經計劃好了,我們一起入川,我昔日一個叫李弘的朋友,在那裡建了弘漢王國。雖然交情不算深,但好歹相識一場,他定會收留我們。只要咱們入了蜀,就徹底安全了,到時候我安頓好你和青黛,就立馬回去,想法子把你的親人救出來,送去李弘那裡跟你團聚。”苻雙說完便盯着慕容紫菀,等着她最後的決定,稚氣未脫的臉頰透着一股子認真勁兒。
慕容紫菀看得出苻雙的真誠,知道苻雙自然不會扯謊騙自己。但心中仍是糾結,她有太多的放不下,放不下身陷囹圄的弟弟慕容沖和準姐夫杜橫,放不下自己母后自盡的傷痛,放不下姐姐和嫂嫂受辱的憤怒,放不下自己被逼爲奴的怨恨。
“二公主,您就別猶豫了。”青黛焦急的說道,苻雙亦是一臉的焦急。
“蜀道難,難於上青天。蠶叢及魚鳧,開國何茫然,爾來四萬八千歲,不與秦塞通人煙。西當太白有鳥道,可以橫絕峨眉巔。上有六龍回日之高標,下有衝波逆折之回川……”慕容紫菀沒有正面回答是不是要入蜀,只是想起了前世在學校裡背過的李白那首《蜀道難》。
“菀妹妹,好文采。出口成章,真乃才女也。”苻雙佩服的說道,盯着慕容紫菀的眼睛都在放光。慕容紫菀則是苦笑了一下,想到現在是公元370年,唐朝要到公元618年李淵纔會建國,苻雙自然是不會知道幾百年後盛唐李白的詩。
“雙王爺,這首《蜀道難》並非紫菀所作,而是一個紫菀佩服的詩人寫的。剛剛背這首詩,只是想告訴您,蜀道之艱,不是想進去就能進去的。”慕容紫菀並不想沾李白的光,只是想委婉的拒絕苻雙的入蜀的提議。
“菀妹妹,聽你的意思,莫非是不打算去李弘的弘漢王國了?”苻雙揣測着慕容紫菀的意思,急的眉毛都擰在了一起。慕容紫菀還未來得及回答,飛奔的馬車戛然停住,三人受慣性的影響,一起向前倒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