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那些流言蜚語,佐藤大輔一直想不明白到底是從哪裡傳出來的。
就在他搬到了另外三位元老,暫時執掌了倉吉組之後,他就隱隱聽到了外面的一些傳言。好多人好像一下子看出了他的意圖似得,到處傳他可能會藉機上位。他起初聽到這股流言的時候,還曾經心虛過一陣,但後來留言很快被推翻了,因爲有更多的人覺得他是一個真正忠心的老臣,絕對不會做出“篡位”這種背信棄義的事情來。
可是這年頭,忠心值幾個錢?佐藤大輔起先聽到那些人對他的盛譽時還有些好笑。不過他既然已經被定位了這個形象,他也求之不得。現在他盼着的,只是島田光一趕緊退位或去死,他好名正言順地成爲倉吉組的大哥。
但要想讓島田光一退位可能性不大,所以他開始準備找機會除掉島田光一。
就在他暢想的無比美好,卻還沒來得及動手的時候,變故突然出現了。
那些流言蜚語不知怎地傳到了島田光一的耳朵裡。島田光一本質上就是個多疑的人,雖然他這麼多年僞裝的不錯,但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想要根除談何容易?
佐藤大輔沒有想到,島田光一的懷疑竟然這麼直接迅速,他還沒來得及做出應對,島田光一已經派了酒井勇野來接手他的工作。
佐藤大輔措手不及。
酒井勇野這個人在倉吉組裡並不出衆,但卻是島田光一的親信。島田光一沒有給佐藤大輔任何反抗的機會,直接讓酒井勇野暫停了他的職務,軟禁在了倉吉組總部的一個廢棄小房間裡,美其名曰:讓他這個老人家好好休息,坐鎮後方。
佐藤大輔氣的牙根直癢,眼看就要到手的權利不翼而飛,而他則全無準備,毫無反抗之力。
這幾天,他獨自一個人被關在小屋子裡,回想這幾天的經歷,慢慢地也品出了一些東西。他之所以會這麼快地失敗,最關鍵的兩點就是那封莫名躺在他郵箱裡的郵件,和那些空穴來風的流言。
他當時一心想着扳倒對手,但他忘記了,只有平衡才能得到上位者的信任。他曾經讀過一點中國歷史,那些古代的皇帝和身居高位臣子無一不是精通平衡之道。皇帝們總會刻意地維持手下兩方對立勢力的平衡,以防權臣有不臣之心。而臣子們爲了讓皇帝打消戒心,也會刻意地給自己找一個對手,造成一個相對平衡的局面。
而他,這段時間太過得意忘形,完全忘記了這其中的深意。而恰恰是因爲他扳倒了其他那三個人,自己一家獨大,纔會引起島田光一的戒備和懷疑。而那些流言則如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直接促使了島田光一對他下手。
他,就要一步登天,卻轉眼一落千丈。
悔之晚矣!
想明白之後,他開始變得很頹喪。畢生心血一朝東流,讓他怨恨之餘,也不免有些絕望。
這幾天他一直被軟禁着,外面管事的換成了酒井勇野。酒井勇野對他看管地很嚴,每天都要抽出時間來這裡看他,被派到這裡來看管他的人也總是在換,就是爲了防止他逃跑。
可是今天和以往卻有些不同了。
今天,不僅酒井勇野沒有來,連外面都安安靜靜地,看守的人不見了。
佐藤大輔心中莫名地覺得不對勁兒,一顆心“噗通噗通”地跳地飛快,好像有什麼不詳的事兒要發生。
試探着走到了門口,他通過門上的窗戶向外看,可是沒有人。
“喂,有人嗎?我要上廁所。”佐藤大輔喊道。
沒有人回答他。
佐藤大輔心“咯噔”一下,他用手拍了拍門,發出“啪啪啪”的聲音,格外刺耳。
可是讓他心寒的是,他竭力發出的聲響並沒有吸引來熟悉的人,聞聲趕來是兩個穿着警服的男子。
“喂,你看,那裡關着一個老人。”他聽到其中一個警員說。
另一個道:“嗯,我們趕緊過去把他放出來吧。這羣黑社會真是越來越囂張了,竟然敢私自囚禁公民。”
“是啊,幸虧我們及時接到舉報,才能將這幫人一網打盡。”
“那還要多虧了這個舉報的人啊,不過話說回來,以往來查的時候這幫人跑的比兔子還快,這次竟然讓我們搶了先,真是難得啊。”
“是啊,這次倉吉組被一網打盡,我們的功勞都不小。”
“倉吉組在東京橫行這麼久,一直沒找到他們的證據,這次真是大快人心。”
“嗯,就是可惜那個酒井勇野跑了。”
“先別說了,趕緊把老人家放出來吧。這羣黑社會,連一個老人家都要這麼對待,真是喪盡天良。”
接着,就是一聲聲敲打鎖頭的聲音。
佐藤大輔被關在裡面已經完全傻掉了。他剛剛聽到了什麼?倉吉組被一網打盡了?
不,不可能的,怎麼會這樣……
一陣大力地打擊過後,門上的鎖被毀壞,另個穿着警服的男子走了進來。看到呆愣愣的佐藤大輔,以爲他是被關傻了,心中有些同情。
“喂,老人家,你還好嗎?”一個警察關切地問道。
“我們是東京警視廳的,你放心,倉吉組所有人員都已經被我們控制起來了,不會再傷害你了。”另一個也安慰他道。
佐藤大輔被兩個人一左一右地攙扶着,真的好想一下子老了十幾歲,看起來像是一個年邁的老人了。
“你們說,倉吉組完了?”他喃喃地問道,神色恍惚。
兩個警察以爲他太高興了,笑道,“是啊,老人家你可以放心了。我們警察署的人剛剛已經逮捕了倉吉組所有人,就連那個現在在醫院裡的島田光一都已經被控制起來了。您不用害怕了。”
“老人家,你怎麼會被他們軟禁在這裡呢?是不是得罪了他們……”
“你知不知道他們還有什麼犯罪行爲?最爲被害人您完全可以控訴他們……”
“老人家……”
“老人家……”
佐藤大輔感覺耳朵裡的說話聲越來越小,雜亂的噪聲像是耳鳴。
他的心裡此刻只有一個念頭: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