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還是秭小偉對時代變革，太感同身受了。
他對這種變革感受特別敏感：“工業品製造肯定需要成本，你拿兩毛錢，安妮內衣也沒法做出漂亮的內衣來，我也不懂燃油車和電車的生產成本差距，但這種成本的變化是在不斷變化的，所以車價反而不在我們探討的這個點，只是高端電車恰恰展示了多花錢能讓電車好到什麼樣，剩下就是如何降低成本適應更多消費者……以及擊垮對手，甚至包括自身企業內部的頑固燃油派。”
他真是最近在內衣公司那邊習慣了這種派頭。
如果不是常助理坐在旁邊聽得入神，準保有人會跳起來問他有什麼資格跟老闆一樣大放厥詞。
譬如那位吳總就忍不住回頭環顧了下四周。
可看到的全都是帶點思索的專注，他也就沒敢炸刺。
也許只有他是帶着抗拒的心態，壓根兒沒聽人家銷冠講什麼。
其實好在哪裡很簡單：“大家都是燃油車的行家，燃油車苦苦追求的靜音、平順、響應、動力，這都是新能源車的天然本質，打個比方就是成年山雞試圖努力起飛，卻很難達到幼年雄鷹的高度，記住我這句話，現在指責新能源車的缺點，都是幼年雄鷹還沒成長起來的瑕疵，而燃油車基本已經到了能夠努力的天花板。”
會議室裡還是嗡嗡嗡的嘈雜一片了。
也就十多二十個人。
全都在交頭接耳。
續航？安全？乘坐體驗？心理障礙？
各種之前抗拒的點，被大家稍微交談幾句就自己懟掉了。
錢給夠，這些點其實都能滿足。
日常接觸的那些幾萬塊低價電車體驗其實都沒那麼差了，不然自家怎麼買了幾萬臺？
再看看門外那輛六十多萬的高合x。
雖然業內都在說這家車廠，肯定熬不過兩年。
但其實都明白，這是車廠本身經營能力，資本運作，品牌定價等各種因素。
不是車不行。
這輛車真正的意義就在於打開了這扇豪華車的門。
秭小偉沒參加議論，甚至都沒回頭跟常助理邀功啥的，雖然腳下還明顯感覺到兩邊頂踩。
他的目光始終停留在那位吳總身上：“這纔是賣新能源車、賣電車的點，而不是非要集中體現在爲女性服務的性別凸顯上，我特麼是真沒見過，任何一款車譬如本來有一萬個潛在消費者，結果你自砍一刀，男性不是我們的消費目標，就只剩下五千？”
“人家是唯恐產品適應面小了，儘量側重更多人羣，你反過來做減法。”
“你真以爲消費者會爲專屬產品無中生有的買單？一件內衣可以可有可無，可以由男性買了去贈送，一輛車，而且還是有原諒綠配色的車，誰會去買了贈送？”
“你這個品牌營銷真是每一刀都精準的砍掉一部分潛在消費者，把人數減少到不能再少，那就用提價的方式來保證利潤？”
“臥槽，你的腦回路很清奇啊。”
對方好歹也是ceo級別的高管，肺都要氣炸了。
“伱這是談事情的態度嗎，你在搞人身攻擊！”
秭小偉不緊不慢：“因爲你到現在爲止，都還沒拿出業績給我看啊。”
“你有什麼資格要看我的業績？！”
“因爲我怕你太蠢了，拖累我的名聲，所以智商不匹配的話，我可以不接這個單。”
“哈哈哈！滑天下之大稽，是我不會給你這個單！”
周圍人都有點不忍了，差距太大。
因爲秭小偉都樂：“行行行，您這連我這句話重點都不反駁，撿了芝麻當令箭，走吧走吧，我得趕緊另外找家做新能源車的忽悠去……”
戴老闆看他遛猴兒看得津津有味。
還啊：“這就走啊……”
但也沒什麼拖拉的起身，對塑料花閨蜜做個可愛的捏指拜拜，剛跟婷寶寶學的，以前她都是霸氣威嚴的老闆式再見。
結果常月玲在這時候做了個讓秭小偉都搖頭的動作。
她先探頭看了看桌上手機，這下本來還可以看作是習慣性看看時間。
但她居然選擇了跺腳哼哼：“不許走！”
哎哎哎，矮馬呀，北方妞做這個動作簡直了。
豪邁中帶着嬌羞，粗獷裡又有那麼一絲爽朗。
上頭！
秭小偉本來想故意跟她拿捏雙簧的，也只好轉身跟戴老闆走了，不然戴安妮能炸。
他嫺熟的伸手攬住戴老闆要跳起來爆發的腰，推着笑嘻嘻往外走，低聲耳語：“沃德麻鴨，這姑娘怕是很難接手企業了，比你差了十萬八千里。”
其實一摟戴老闆就渾身鬆弛下來，順着秭小偉的癢酥酥的語氣方向，看見對面那些大男人個個臉上神情各異。
也笑了：“搞不好搞不好，她這個車企確實跟內衣公司不同。”
那些大老爺們兒肯定覺得看不到未來了呀。
企業接班人居然用這樣嬌嗔的語氣跟客戶打交道，如何震懾所有人的心？
越是大企業，越是高層，就越是能力強悍的梟雄脾性。
必須要有王霸之氣來壓住所有人蠢蠢欲動的心。
不說造反，光是各個環節多點私心雜念，沒了敬畏的悄悄給自己多撈點，整個帝國就垮了吧。
順便瞥見那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吳總，秭小偉甚至懷疑這個偏向女性的品牌策劃，沒準兒真跟這位嬌嬌小姐有關。
無論是她的異想天開，還是父輩的寵愛。
跟她氣質太合拍了。
當時看到那三部新車時，她雀躍的表現也證明她之前應該參與不少。
還好，這時候有個門口的助理，應該是常月玲的副手之一，拿着手機進來直接給秭小偉：“董事長的電話想跟你聊幾句。”
秭小偉是沒注意到那部桌面上的電話，但回頭看了看會議室天花板牆角，沒看到什麼監控設備啊。
還是接過來電話：“您好，我是江州的秭小偉。”
他不喜歡在衆目睽睽下被圍觀電話，但推着戴安妮走到外面走廊上，能看見下面整個辦公區。
聽見那邊帶着濃厚鼻音腔：“你好，我聽了你關於新能源車銷售的看法，我認可你的方向思路，但對技術定位持有保留意見。”
秭小偉也不爭：“我本業是栽花種草，網絡主播是副業兼職，有些言論是要誇大其詞纔能有效的說服更多人，技術上我並不懂，我只是從消費者的角度表達希望有什麼車。”
董事長更沒那種盛氣凌人的打斷：“那麼你對這次這幾款車的網絡銷售準備怎麼做呢？”
大多數人可能在這時候，已經被禮賢下士的寬厚感動得五體投地了吧。
千億規模的大老闆還這麼和氣。
可惜秭小偉是被幾十億規模的戴老闆親身訓練出來的。
嘿嘿一笑：“當然有個重要賣點，但說出來就是你們的了，還是先談錢吧，如果交給我來做，長期合作還是短期這麼一兩次，利潤怎麼分，能不能達到我要求的預置條件，產品底價到底是多少，這都決定了最終能賣多少出去。”
董事長就沒有追問重要賣點是什麼：“行，既然你想得這麼清楚，那就請你協助月玲把這次戰役打響，細節你跟她談。”
秭小偉猶豫了半秒，還是多句嘴：“其實叫我來談這次，她已經不合格了，今天的表現更不合格，有些東西不是硬……”
咔，那邊電話掛了。
戴安妮舒坦的靠在他肩窩，把手蓋在腰間胳膊上，其實也能聽到點北方口音對話。
最後一句有點吃驚，但忍俊不禁的輕輕捏秭小偉手背，好像在幸災樂禍。
看秭小偉做着鬼臉把手機遞回去，才小聲樂：“我發現你現在膽子越來越大了，當初第一次到奶奶家吃飯，你都不會挑撥親人之間的關係。”
回看眼拿着手機的常助理，這邊倆揮揮手就真的走了。
秭小偉推着下樓：“你這輟學生，這叫什麼挑撥，歷史上叫秉公直諫，我既然要來做這個單，那就要對廠家和花了十幾萬買東西的消費者負責，你不能過兩年，哦？”
在人家店裡，還是沒把話說得太直白，怕是要被打。
是真的不在意，能做，就是秭小偉關於這條線起步的最佳臺階，不能做，那就換一家唄。
秭小偉都在笑稱：“老子回去就換了那送來的江安汽車試車，我還不信缺了張屠夫就吃不到刨豬……”
這時候常月玲已經快步跑下來，衆目睽睽下跟着出了玻璃大門：“等等我！”
戴安妮不動聲色的擋在秭小偉身前，必須要隔離任何狗血事情。
還好，常月玲沒要跟着走：“我……董事長邀請你到冀北當面談談，我們馬上就能安排出發。”
才把父母送走，戴老闆心裡已經有點嗷嗷叫了。
一口回絕：“不去！”
秭小偉也想的是老麥叫我明天碰頭呢：“我明天真有安排，有機會再說吧，拜拜，我會盡快安排試用車歸還或者購買的，麻煩給個優惠價哦。”
看着絕塵而去的車影。
常助理簡直覺得莫名其妙。
如果能做成這單銷售生意，少說也有幾十上百萬，甚至更多的收入。
你還在乎什麼車打折的幾千塊？
什麼事能比這還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