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說說，人間替你們做事的都有哪些人？”席舒窈看着祭司，語氣平淡，卻又不容拒絕。
過去了的，她無法改變，可未來，存在的哪些由他們而起的危險因素，便抹殺在搖籃吧！
“人間多是些想要長生不老的瘋狂之人，或者念權之人，其中以瀛國，邑族這兩族的人爲主，殺手也是他們培養出來的。
神女大人，小老兒知曉對你不起，不求往生，只求一死。”
祭司磕了一個頭，極爲誠懇。
“你說，第一世對我極好的仇人身邊的女人是我的血親？”
這句話，席舒窈從未忘記過，其實如今想來，她爲何會放下仇恨，去查原由，聽當時的南安王解釋。
無非就是靈兒姐姐無時無刻不在給她家的溫暖和安心。
南安王對靈兒姐姐的溫柔，百依百順，也是她當時所羨慕的和暖心的。
“回神女大人，小老兒並無虛言，這裡的出入口並不只有外面的森林，而是有無數的出入口，凡是心中貪念慾念越重的人，越有可能來這裡。
曾經來過這裡的一個將軍說，他一生在攻一城，怎奈對手太強。
有一年他趁着敵國皇權交替動亂之時，派人偷走其年幼的女兒，對手卻並沒有妥協，於是便將年幼的女兒丟在山中。”
“許是上天有好生之德，也許是小女孩命大，女孩並未被山中野獸吃掉，而是被獵戶遇上，心軟帶回了家中。
女孩因驚嚇過度，大病一場失了記憶，長大後在獵戶的安排下嫁了人，生了個女兒。”
“許是緣分使然，一次戰爭，守城將軍之子遇險，是當年那女孩年幼的女兒救了他，結下緣分，神女就這樣與他們糾纏上。”
“那位將軍只說把女孩丟到山中便沒再管過，後面的事情是小老兒，從那位將軍手裡要來女孩的生辰八字占卜推算的。”
祭司說完，又補充了一句。
“那，那人還活着嗎？”席舒窈問道。
“活着，前些年雖然日子艱難些，卻也活得幸福，近些年因着女兒的原因，生活越發好了，有田有地，有兒有女。”
“前世呢！他們如何。”
“神女的第一世他們死在了戰爭中，第二世在女兒成親之後搬進城裡，一生安穩。”
“你很老實，我今，便賜你一死，全你心意。”
不用想，藍靈兒定是姨母的女兒，她的表姐，得到了意外之喜。
想着四年前外婆的王子，席舒窈笑了笑，當年的無心之言，如今卻能成真。
便是爲了外公外婆，也該發一發散心。 ⊙ttκá n ⊙￠O
“多謝神女大人大發慈悲。”
祭司再度磕了三個頭，雙手結了一個法印。
他們立馬聽到了一聲聲慘叫之聲。
“神女大人，這是小老兒對神女僅有的賠罪與補救，人間但凡與我有契約的，皆已伏法，前世的那些人，永遠不會再成爲神女與戰神的苦難。
可人間人類的貪慾再度引發的戰爭，小老兒是管不了的。至於那些人的死，神女不要有負擔，他們都是罪大惡極之人。
今後，望神女珍重。”
“好。”席舒窈點頭。
看了一眼席之陽，兩人再度攜手，將鞭子變成的利劍插入祭司的心口。
然後席舒窈打了個手印，五色光芒過後，祭司消散。
“願你來世，好生爲人，莫要再入歧途。”
“神女慈悲，小老兒願神女與戰神生生世世，平安順遂。”
祭司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消散在羣山的迴盪中。
“小阿窈，就這麼放過他了！會不會太便宜他了？他可是害你吃盡苦頭的元兇！”
江湖兒女，快意恩仇，草原兒女，爽朗直接，歐翎兒看着眼前的小女孩，若不是親眼所見，若不是始作俑者和盤托出，誰能想到。
這世間竟然有這樣離奇事。
她向來一個快意恩仇爽快一人，反正是沒有這麼寬宏大量的心態的。
“是啊，我其實沒有那麼寬宏大量，只是，我有一個姨母，幼年失散，至今幾十年了，杳無音訊，茫茫人海，要找一人，談何容易，祭司既給了我消息，便是爲了外公外婆，爲了姨母，我也應以德報怨。
事實證明，我是對的，祭司最後毀了他培養來對付我和阿衍的人，不是嗎。
至於從前種種，又能如何呢！
能過去的，就讓它過去了，不能過去的，便記着，永遠的記着。
何必庸人自擾呢！
我只要我在意的人還在，那就夠了！
就算要離開這世間，也應該是自然的輪迴，而不是陰謀詭計，或是他人的迫害。”
席舒窈深深的嘆了口氣，看着天空，臉上是釋然的笑容。
糾結在意得太多，最終苦惱的，還是自己。
“浮生無量天尊。”
一道宏偉的聲音自空中響起，緊接着半空中突然出現一個童顏鶴髮，身着紫袍的道人。
“阿窈見過玄靈天尊，多年未見，天尊可安好。”
席舒窈一笑，作揖行禮，這是她記憶中想要帶她回神界的人，也是神界的一方天尊，玄靈天尊。
她也是他養大，在她心裡，玄靈天尊，猶如父親。
“勞阿窈記掛，本尊一切安好。”玄靈天尊看着席舒窈滿眼慈愛。
“阿窈，若是再給你一次機會，你可願隨本尊回去？”
玄靈天尊再次問了之前的問題。
“天尊厚愛，我想留在人間。”席舒窈看了身邊的人，搖了搖頭。
“便是與戰神一同再回神界，神女也不願嗎？”玄靈天尊皺眉。
“天尊，我曾對你說，我想留在人間，不止是爲了阿衍，還有我的親人，朋友，也許紅塵雖苦，可沒有苦難，怎能顯出甜蜜的彌足珍貴呢！”
席舒窈看了看她的阿爹和十三叔，又想到家裡阿孃，弟弟妹妹，臉上是淺淺的笑容。
也許回到神界，她不出意外，他們應該是與天地同壽，可她還是喜歡人間。
突然，眼前一白，她又到了一片白茫茫的世界，玄靈天尊盤坐在蒲團上，擡頭看了看她，道：“過來。”
這個時候，她知道了，這裡是玄靈天尊的識海，除了他們二人再無他人。
她的心裡突然有了一種不安的感覺，可還是走上前去，在他身邊坐了下來，匍匐在玄靈天尊的膝蓋上，滿是孺慕。
“天尊，是有什麼，不能讓旁人知道的嗎？”
玄靈天尊輕輕的順着席舒窈的頭髮，嘆了一口氣，心裡也是不捨。
“阿窈，你可還記得自己的本體是何物？”
席舒窈身子一僵，想要扯出一抹笑容，卻十分的難。
她艱難的道：“補……補天石。”
“是是曾經破碎的地方出了什麼事嗎？”席舒窈福至心靈，如果不是蒼生大事，天尊那麼疼她，又怎會如此呢！
“當年邢衍與魔尊大戰，強大的力量衝擊，使得那地方有了一絲絲裂縫，若你當年不未救邢衍，差點兒形神俱滅，只需每日注入靈力修補，千年萬年，總會復原。
如今裂縫越來越大，若再不補救，三界，將淪爲遠古時代記載的煉獄。
可如今你，凡人之軀已經無力修補。”
“只能已本體煉化，去修補裂縫，而我會永遠留在裂縫之中，成爲天空的一部分，永遠的俯瞰大地，再也回不來了，是不是？”席舒窈接着玄靈天尊的話，鼻子有些酸酸的。
玄靈天尊沒有說話，席舒窈卻明白了，是了，她是補天石只是她有了靈智，化形了而已。
“我最多還有多長時間？”
“最多，一百年。”對於仙、神而言，百年，不過彈指一揮間。
“好，我要，我要這一百年，我要這一世，與阿衍一直到老，我要我身邊的人一生順遂……”
席舒窈笑了，一百年，夠了，人生不過百年。
這一百年，有阿衍，有她在意的人陪她走過，真的夠了。
“這一百年，只要是你所求，諸神，會如你所願。”玄靈天尊嘆了一口氣。
“天尊，待我離開之後，抹了這段記憶吧！我想剩下的日子活得無憂無慮，過得瀟瀟灑灑，不想時刻記着自己還剩下多少日子。”
玄靈天尊點頭，席舒窈再睜眼，他們還是在廣場之上。
席舒窈跪下來，對玄靈天尊道：“天尊，在阿窈心裡，您就跟父親一樣，疼我，愛我，保護我，阿窈能否求你，在你能力範圍內，應他們今日前來助我之情。”
“好。”玄靈天尊點頭，擡手虛空把席舒窈托起來。
手一揮，在場衆人身前懸空浮現出一塊玉佩，玄靈天尊道：“在本尊能力範圍內，應你們一件事，若是想好了要什麼，將指尖血滴在玉佩中，說出願望即可。”
“多謝，父親大人。”席舒窈行了一禮，她知道，天尊這麼做，完全是爲了她。
“阿窈，既然你如此選擇，本尊便不再爲難你，此地本是爲迎接你與戰神歸來修建的神廟，如今冤魂衆多，離開時，將他們度化輪迴，此後人間，不再有此神廟。”
玄靈天尊嘆了一口氣，心裡也不好受，若是可以，他願意代替她，可這世間，唯有她纔有可以啊！
“阿爹，師父，大師你們先到山下等我和十三叔片刻。”
“好，阿窈你注意安全，我們在山下等你。”
幾人也不猶豫，立馬下山了，都倒是上山容易下山難，其實也不盡然。
席舒窈則雙手結印，唸唸有詞。
聖潔的光芒自她身體開始散發，最後擴散出去。
頃刻之間，所有以靈魂體留在此處得以長生的人身上散發出各色光芒，消散在空氣中。
不知是不是錯覺，只覺得空氣都要清新了些。
“天尊，下面幾座山上的凡人當如何？”
“阿窈不必憂心，大奸大惡，罪孽深重者已入冥府，餘下之人，本尊會修改了他們的記憶，送到了凡間各處，安心生活。”
聞言，席舒窈與席之陽再度一同握住鞭子，天尊忍不住又說了一句：“阿窈，神廟搗毀，你將神力散盡，只是凡人，”
“我知，可我無怨亦不悔。”話落，叔侄倆身子騰空，站在半空之中，左右各一鞭，白色的光芒打在最頂上的神女殿中。
轟隆
電閃雷鳴，驚天的爆炸聲。
神殿轟然毀滅，不留痕跡，
接着山峰開始毀滅，自上而下。
席舒窈突然覺得渾身乏力，自半空垂落。
席之陽也沒好到哪裡去，他用盡力氣將侄女圈進懷裡，就算摔到地上，也讓他做肉墊。
便是用輕功飛速下山的幾人也不過到達第二座山峰，便被爆炸的餘威轟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