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陸老師的作品肯定沒問題，顧陸老師是什麼人？是十六歲寫出《小王子》的天才作家，寫童話小說，那不是輕輕鬆鬆嗎？”
作協兒童文學研究室負責人王主任，以非常客觀的語氣說，“顧陸老師的新作列入［新童話］系列，將是系列最大的亮點！”
啓副主席和秘書長田孟戈看着對方那張五十多歲的老臉，感覺怎麼比自己的厚那麼多。
但……就你想進步？圓桌靠左位置的兩位領導也緊接着開口。
“顧陸老師能有精力來參加活動，足以證明對我們國內兒童文學發展的關心，所以我個人提議，《借東西的小人》爲系列主打作品。”啓副主席說。
秘書長田孟戈接話，“顧陸老師我認識很久了，保持了四五年聯繫。我很清楚，顧陸老師是快槍手，所以二十多天就創作完，聽上去非常匆忙，但也要相信，顧陸老師是專心致志的。我也投一票給顧陸老師。”
三位作協的領導，沒任何一人看了顧陸新作。但那又如何？
［新童話］系列圖書編委會還包括長江兒童出版社的主編以及編輯，此外其他掛名鍍金雜七雜八的人。
對於此次會議召開的主旨“系列圖書主打作家”，幾乎全票投給顧陸。
爲什麼是幾乎呢，有兩票棄權。
棄權者就有長江兒童出版社副主編的杜木垚，一看這名字就是五行缺土。
杜木垚感覺有點不公平，因爲其他作家周靜、許諾晨、喬漫水等，都還未寫完，主打作品是不是要等全部寫完再根據質量評判？
《小王子》是童話中的獨樹一幟，可喜歡看的成年人更多吧？
“以孩子的視角看世界”，有多少孩子願意看？成年人愛看是因爲他們丟失了孩子的視角。至少杜木垚個人認爲小王子類型的童話作品，一點也不適合當下［新童話］的系列。
爲什麼會上杜木垚不把意見發表出來呢？因爲他善，還有他也是顧陸讀者，絕不可能是因爲他上有老下有小慫得不敢駁領導。
“作協方面，意見收拾整理一下。”長江主編對身旁人說，語氣都帶着小律動，心情挺好的。
“我回去整理成文檔，發到主編您的郵箱。”杜木垚立刻迴應。
“好差事也終於落到我們長江兒童出版社了。”長江主編說，“啓副主席今天就把顧陸老師新作發過來，你先看看，有什麼歧義的段落和文字勾出來，彙總之後和顧陸老師商議。”
長江主編是不知道顧陸對國家層面的影響力，但單從作家領域，對於中型出版社，這一波也絕對是拿出百分之百精力的。
“明白，”杜木垚遲疑片刻後，還是拋出疑問，“那我們是不是要告知其他作家？”
包括顧陸在內，一共七位作家，都已經簽訂了書約。談了版稅，還有關於宣傳資源的交談，畢竟都是作品累積銷量破百萬的選手，都是有談判籌碼的。
主打作，也就是最大的宣傳位給予了其他作家，肯定需要告知吧。況且杜木垚還認識喬漫水好多年。
長江主編思索兩句，蹦出了這麼一句話，“你安排。”
安排？杜木垚無語，言下之意不就是他來打這些個電話嗎？
和主編坐車返回公司，是杜開的車，實際長江主編和同事出行，從不自己開車。若都沒開車，長江主編也會厚臉皮等着他人叫車。
有時身爲副主編的杜木垚就想，他沒當上主編是因爲臉皮還不夠厚嗎？
“杜主編，那個，我們茶水間的餅乾沒了。”新來的實習生瞧見關鍵人就跑過去。
“和採購說啊，和我說幹什麼？我又不管茶水間。”杜木垚沒好氣地說，只見他接上一杯咖啡就返回自己的辦公室。
瞧着領導離開的背影，實習生內心罵娘，麻蛋，要不是你每天把餅乾和蛋糕往包裡塞一大半，至於沒有嗎？
杜木垚坐下，喝一口咖啡，打了個寒顫，點開公司的郵箱，接收了作協傳來的新作。
等等吧，杜木垚想着，先給朋友喬漫水打去電話，因爲熟絡，有什麼話也能直接說。
“喬喬，說話方便嗎？我這裡有一件事。”
緊接着，杜木垚把已確定下系列圖書的事告知了朋友。
果不其然，朋友很生氣，“主打作品不會給周靜了吧？憑什麼？她不就是銷量累積比我多16萬3469冊？但我單本記錄是遠遠碾壓她的！”
“我的作品還沒寫完呢，憑什麼就確定是她，怎麼，規矩是先寫完就主打？”
噼裡啪啦說了一通，把其餘五個人的名字都點了，要麼是五五開，要麼就是喬漫水感覺自己佔有優勢。
傳達的精神就是不服氣。
杜木垚等朋友輸出結束，他纔回應，“主打作品是顧陸的《借東西的小人》。”
電話那邊大概沉默了十幾秒，喬漫水的話語才響起，“寫小王子平面國獻給阿爾吉儂的花束嫌疑人X的獻身來自新世界的顧陸？”
一字不頓，杜木垚都感覺這一長串下來，要把對面說快斷氣了。
“所以，現在這系列書的陣容是我等等，以及顧陸？”喬漫水接着問。
半個多月前作協緊急喊剎車，不能泄露叢書作者名單（特指顧陸），所以其餘六人是互相知道的，但不清楚有顧陸。
“對，顧陸老師簽約得比較晚……”
“四土哥，其實誰先寫完就誰主打，這個規則我也沒什麼意見。”喬漫水語氣突變，“倒不是其他什麼的，我學生時代也看顧陸老師小說，怎麼也不能和長輩爭。”
你可真敢說，你八零後，顧陸尼瑪是九五後！
“我們兩個的關係，扯這些就沒意義了吧。”杜木垚言外之意，說點實際的。
“就關着門說，這次徵文是寫給孩子看的，顧陸他小王子的銷量百分之六十都是成年人貢獻的，我有信心我這次的文，比他更合適主打，但是……”
說了“但是”就代表，前面的皮都沒用，喬漫水在電話裡還壓低聲音，“顧陸多有名啊？新書《來自新世界》第一卷寫的世界觀多難啃？我敢說，不是這個作者名，百分七十讀者會棄書，結果呢？這兩三個月時間，全亞洲快兩三百萬銷量了吧？”
“這是什麼曝光度？”喬漫水感慨，“叢書有顧陸主打，我也可以跟着出名，說出去我和顧陸出過一個系列的書，也有面兒！”
也有道理，杜木垚想通了。想要主打還不是要人氣，實話實說，當前有關童話作品的宣傳語，還有什麼比“小王子作者顧陸，再寫童話”更吸引眼球？
“不過你們真有手腕，居然能請來，他六七年——準確說只有出道寫了個《小王子》，這麼久沒寫童話了。”喬漫水很高興。
高興的原因有二。首個原因前面也說了，更出名。
第二，也和名有關，你想想，叢書裡有顧陸，有喬漫水。然後小朋友買了一套對媽媽說，“媽，我覺得喬漫水這本比顧陸這本更好看”，想想這畫面，多刺激？
能夠通過作品打敗“天才”顧陸的機會可不多！
興奮到不可自遏的喬漫水說，“好了，我有新靈感，事情我知道了，先掛斷了。”
隨即，很快啊，杜木垚打給另外五位作家的策略就改變了。
開篇，“我們叢書的主打作品選出來了，是顧陸的新作《借東西的小人》。”
迎接他的回答就是非常樂意，沒任何埋怨。
喬漫水通知完，也抓到了他們一個兩個激動的點。
“現在看來是有點對不起顧陸老師了，成了一塊墊腳石，誰都想來踩一腳啊。”杜木垚內心頗有些愧疚。
顧陸的作品，應該不會是最不受孩子們喜歡的吧？
看看作品再說吧，杜木垚開始閱讀。
超乎杜木垚的預料……
一個患病的小男孩被送到了郊外小別墅休養，然後他發現了宅裡的一個神秘種族：借東西的小人。
小人會住在地板下，靠着從“巨人”家中借東西爲活，小人最恐懼的是被發現。
“不是成人童話，反倒是孩子們愛看的，想象力豐富的故事。”杜木垚很驚奇，他感覺，就這些小人似乎和寄生蟲一樣？
況且不經過允許就拿東西，那不就是偷嗎？
關於這個問題，書中也描寫他和小人爭論“借”和“偷”的問題。如書名不是偷東西的小人。
一口氣讀完，七萬字，杜木垚閱讀得很緩慢，耗時一個小時，意猶未盡。
“和《格列佛遊記》裡的小人國不同，這個故事顧陸書真的沒打算教我們點什麼東西！”
借東西的小人，全文看完除了有趣，就是被故事設定所吸引。杜木垚是大人有基礎的認知不會瞎想，但小孩子看完，或者聽完媽媽講故事，一定會想，自己家中不見的小東西，是不是被偷走了。
杜木垚激動之際，把旁邊的筆蓋，碰到了地上。下意識的彎腰撿筆蓋，但頓了頓一個想法在腦子裡冒出——要不要等會再撿？看看會不會消失。
隨即杜木垚直起身子，揉了揉眼角，感覺自己太幼稚了。
“找不到的東西是被借走了，小人們使用一段時間會還回來，所以我們找的時候找不到，但過一陣子物品就會出來，這個解釋在童話故事裡，就是天才的解釋。”
杜木垚看完感覺意猶未盡，其中一個原因就是“借東西小人”的設定，餘味悠長，能夠吸引人想象力。
“給孩子看的好童話書就是這樣的，有趣爲主，要講述的道路，要教給孩子們的優點，都在故事裡表達。”杜木垚特別喜歡小人云汐。
因爲小人怕被發現，所以安家的地點距離離大門、窗戶這類地方較遠，而是在房間人類不經常造訪的角落。
但小人們是嚮往藍天和白雲的，而云汐就是其中一個，她有探索欲，有同理心，是孩子們小時候最喜歡，以及最想成爲的樣子。
“《小王子》給大人看，《借東西的小人》給孩子們看，兩部童話作品，得嘞到天花板了。”杜木垚內心想着，“我還話說顧陸不適合這個主題……半個月的時間，還真只需要微微動手，就已經是這個段位的天花板了。”
前面磨刀霍霍踩着顧陸上臺階的六位作家們，要失算了。
“要不要給喬喬打個電話提醒一下……算了也沒必要。”杜木垚感覺，不提醒也挺有意思的。
緊接着杜木垚接着看文，要開始找歧義的字詞了。
用了足足兩天才統計了發給作者，顧陸也收到，不過他忙活着其他事兒。
“難怪，我好像學到一點東西。”顧陸學到的是，價值比內容更重要。
回電話過去，姚哥告知了七八個奢侈品牌想要購買插畫元素的事，顧陸和姚哥都不是傻子。一兩個還不明白還會迷惑，但七八個……就必定是有人在後推波助瀾。
那麼是誰呢？答案呼之欲出。
“確實，早該明白這個道理，我在國內能進入智庫是最明顯的體現。”顧陸已做好準備，即將有上千萬美金（每家兩百萬），以及2%銷售額的收入。
兩百萬美金是奢侈品和全世界各地非遺合作給出的最高價格。至於2%，一般都無，顧陸是合作孤例，畢竟品牌又不是慈善家。
顧陸沒自大到認爲是自己名氣影響，他喃喃自語，“迪博除了愛到處送奶酪之外，人還是挺好的。”
另外，顧陸還趁機提出了一個小小的要求。有助於“孤立美利堅”計劃的實施。
又來電話了，是網約車司機，顧陸拖着箱子往外走。
滑輪稀里嘩啦，上上次在機託運被暴力搬運之後，滑輪好像就有點壞，導致聲音就非常難聽了。
也不重，顧陸就把箱子提起來，以免吵到自己也吵到路人。
上車，主動報了手機尾號，顧陸繫好安全帶。
剛開出去沒多久，就收到一條微信消息。
［田笑：航班正常嗎？航班正常嗎？如果有變動及時說！］
“好的，沒問題。”顧陸發送了一個語音。
本着能打字絕不語音的顧陸，爲什麼會一反常態呢？不是因爲車上打字會頭暈，而是田笑真心太“謹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