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話時一臉寶相莊嚴，唬得人一愣一愣的。
哼，反正法眼法脈早就絕嗣了，惡補一下法眼宗風和典籍冒充一下，有誰能看出來？
何清易默默地豎起大拇指，感嘆道：“貧道差點就信了！”
林川的臉上也有些不大自然，看着眼前這麼多舉手的人，也懶得逐個論禪問答了。
“既然諸位法師，都是法眼法脈的傳人，那麼今日想學習一下法眼禪法，請諸位賜教。”
來了，來了，機會來了！
這些早有準備的僧人們，頓時全神貫注起來，準備搶佔先機，好爲自己爭一個踏上修煉，步入超凡的機會。
畢竟雲言山上林川所提到的荃宗秘寶，大家翻遍了清涼山，誰也沒有找到，只能用這個辦法，爭取拜入林川門下了。
漢傳佛教中的大乘思想就是以華嚴宗爲中心的，他的十方緣起等思想一直都是漢傳佛教中最傳統的信仰與哲學。
當下有十幾個聲音響了起來。
“是在該經的十地品中……”
“出世和世間的一切法都具有六相！”
聲音雖然不算整齊，但顯然看得出來這十幾位僧人，至少是看過或者學過《華嚴經》的。
其他人自知失了先機，皆是一臉懊惱，只有少數人一臉不忿，認爲林川問起華嚴經來，簡直就是荃宗叛徒。
唯有答上來的和尚們一臉志得意滿。
林川又問：“既如此，空是否還有六相呢？”
這話問得剛纔還志得意滿的和尚們，瞬間如臨大敵，眉頭緊蹙，飛快地在腦海中思索起來。
華嚴思想中，千差萬別的現象界，其法性具有實體，也就是宇宙萬物，通通互爲因果。
一物爲因，則萬物爲果，萬物爲因，則一物爲果，彼此之間，相融相近，皆有六相。
所以林川這句禪機的意思，實際上是問空是不是屬於宇宙萬物。
這個問題……
“有！”
“沒有！”
“空即是六相！”
“空乃無相！”
剛纔還異口同聲的衆僧，此時的答案卻各不相同起來。
林川搖了搖頭，顯然這些答案都不是他心中的正確的答案。
法眼一脈與其他四家不一樣的地方不再與禪法的接引與論述，而是其他四家均遵循惠臨祖師之禪法，認爲證得自性，便可真如。
但精通華嚴思想的文益卻認爲，宇宙萬物皆是自性，證己不夠，需得證萬物。
那麼這空到底是不是萬物呢？
林川本不想解釋，他來這兒是爲了找到法眼傳人，徹底掌握法眼禪法的精髓，取得法眼法脈那部分的淨世青蓮，又不是來這兒接引僧人入門的。
可那些個僧人卻是不幹，認爲林川故意刁難，問些模棱兩可的問題，又故意不說出答案。
“林川禪師，您多少得告訴我們，誰對誰錯吧？”
“就是，還是說您壓根兒也不知道答案？”
“那還用說嗎？文益禪師修華嚴，他又不修，怎麼會懂。”
“那這不給結果怎麼行，貧僧就是華嚴宗，這個答案，我不可能不對！”
何清易見狀又沒忍住地插嘴道：“誒，你剛剛不還舉手嗎？怎麼，你跟文益禪師一樣，也身兼華嚴和荃宗嗎？”
那人臉不紅心不跳地說道：“那是當然，我們法眼一脈的人，都要學華嚴的。”
說得一板一眼，跟真事兒似的。
就在衆僧嘰嘰喳喳，爭個不停的時候，一個蒼老得像是嗓音在喉嚨裡嚨打轉一樣的聲音，響了起來。
“空。”
林川一愣，循聲望去。
衆人也順着他眼睛的方向看去，清涼寺僅剩的幾間禪房邊上，一個年紀差不得得在七十多歲的老頭兒，穿着一件保安服，手裡握着根笤帚
“可否把你的答案，再說一遍。”林川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我說，空就是空。”
林川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便又追問道：“你是如何瞭解到的。”
那年邁的保安張開乾裂的嘴脣：“是空。”
林川合掌一笑：“這纔是我要找的法眼傳人啊！敢問法師名號？”
老保安搖了搖頭，訕笑道：“嗐，我又不是僧人，哪有什麼法號，這清涼寺的方丈是我的好朋友。
十年前他病故後，我答應他照看好寺裡的經文，我家裡又無兒無女，就做了這裡的保安。”
“每天事情也不多，沒事兒幹就翻一翻，看一看，有時候想想他曾經跟我說過的話，再看看花花草草。”
林川心中頓時升起欽佩之心，這纔是惠臨祖師所講的，禪法既是心印，又不是心印，不立文字，見性成佛！
“老先生，可否願意與貧僧一道同行，共參禪法，日後荃宗歸一，你可做法眼一脈之主。”
林川向他發出邀請，老保安還沒說話，那些僧人卻炸開了鍋。
“這不行啊，他又不是僧人，怎麼能做？”
“是啊，林川，你自己親口說的，惠臨祖師的任務，是讓你將一統五家，振興荃宗，我們這些荃宗弟子你不聞不問，反倒拉他人進來。”
“怕不是排除異己，黨同伐異吧。”
“那是真厲害，還沒怎麼樣的，先培養出自己人了。”
“要我說，惠臨祖師還不如找我呢。”
面對衆僧的口誅筆伐，林川理都不理，只看着那位老保安。
“老先生，你可願意？”
老保安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不曉迪你麼意思，法眼一脈之主又是個麼什？還是算勒。”
林川也不強求，只是又道：“無妨，老先生如果不願意，貧僧絕不強求，只是我身負重任在身，先生所學的禪法，貧僧還想請教一二。”
“這個麼得問題，有人跟我聊聊天將將好啦！”
“多謝老先生，不過先前清涼寺的方丈，可曾跟你提過，法眼一脈的信物，如今在何處？”
老保安琢磨了會兒，搖了搖頭。
“沒聽他提過，不知道。”
林川微微有些失望，不過沒有持續太久，而是走到老保安面前，親切地攙扶着他，往禪房中走去。
既然老先生不願意跟他一起修行，林川也不能爲難人家，還得跟他請教一番，掌握法眼禪法，日後爲法眼一脈，再尋一位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