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哪裡來那麼多人啊，還有馬……？”
躲藏起來的衆人從門口伸脖子向上看去，被眼前的一幕震驚了。
“好像軍隊啊……”有人喃喃自語，被震驚到無以復加，等了一會兒想到什麼：“我們之前看到的那個故事，皇帝滅了中原紙衣滿門，他坑了皇帝，在皇帝死後自殺當地下皇帝的那個？”
“不會是他吧？”
有人微微咋舌：“還真有紙衣軍隊…”
“那我們，是不是有救了？”
有人歡呼。
接着衆人都鬆了一口氣，臉上浮現一抹慶幸與驚恐過後的放鬆感，只是嘴角的笑還沒有揚起來，便感覺整個地面與房子一起顛簸起來。
像是有什麼東西發出全力一擊。
而方纔被壓住的鬼門關處，一抹更加刺眼的白柱沖天而去。
“我的老天奶啊——”有人跌坐在地，已經嚇懵了。
…
“家主，鬼門關徹底開了。”
紫衣輕聲道：“我們需要做什麼嗎？”
“這是中原紙衣的事情，沒必要管。”
身後有腳步聲跑過，小男孩的目光從白柱上移到身後，身後的長廊裡跑着兩個人。
他話音微轉。
“這麼熱鬧的夜，可以做點其他的。”
紫衣俯首聽吩咐。
小男孩髮絲下漂亮的眼睛涼涼的：“比如讓周浮生死在今夜。”
鬼影重重，周浮生和楊薇憑藉着身上一條龍和一隻鳳，這種鬼邪都不願意靠近的神物，讓他們幾乎暢通無阻的到了鬼門關。
‘曹恩’製作的安全區域已經碎裂，蔣千盛與中原紙衣已經加入戰鬥中，她則是頂着鬼影穿體的痛楚站在蔣深面前。
替他擋住嚴重的傷害。
“你…”蔣深脣微微一動：“爲什麼站在我面前。”
他聽說曹恩身體裡暫時住進了老祖宗，可是她打開了鬼門關，老祖宗不應該生氣，希望他立刻就死嗎。
他打開鬼門關就沒想過活下來。
中原紙衣上上下下就只剩下他一個。
五歲那一年鬼門關有所鬆動，父母決定跳進去的時候他跌跌撞撞跑過去，求他們不要走。
他們說：“職責所在，不能只顧小家而不顧大家。”
“可是，爸爸媽媽你們離開了，家裡就只有我一個人了。”
“怎麼會呢，家裡有很多人陪着你，它們不止是紙人，也是你的親人，你二叔會一直陪着你，撫育你長大…”
小蔣深握着拳頭：“我不要它們，它們只是紙人，不是我的親人，我不要它們！你們不許走，你們要是敢走，等我拿到鑰匙，我一定…一定打開鬼門關！我要讓你們所有人的心血白費！”
不論他如何威脅，怎麼脅迫，父母還是毅然決然跳入鬼門關。
這偌大的蔣家只剩下蔣深一個。
別人不知道，蔣深卻知道。
紙人雖活靈活現，惟妙惟肖，但是在不觸發工作的時候，會變得和紙人一樣安靜。
偌大的宅子會在某個時候變得和鬼宅一樣。
他在做噩夢的時候，會哭着從睡夢中醒來，四處想找人抱抱自己，卻在跑出去看到一個個林立的，在月光下森然的紙人。
他害怕。
其實他很害怕紙人。
小蔣深含着淚一步步退後，退回房間裡，退回牀上，退到被窩裡，將小小的自己縮在被窩裡，噙着淚，咬着牙，在心裡暗暗發誓：他一定要打開鬼門關！
荀上花一步步刺激他打開鬼門關。
不過是正對上他幼時的夢。
蔣深用力抿了一下脣，面色顯得非常冷酷：“還是你想親手殺我？”
“不是。”曹恩否認，她指着一旁棺材，綠毛僵在鬼門關剛開，便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消失在棺材內：“你讓它們起屍不止是想把事情搞得更亂，而是想讓它們保護你心上人吧。”
蔣深微微蹙眉：“這個有什麼好說的。”
“我想你明明有愛的人，卻還是要打開鬼門關。”曹恩道：“看來你這麼多年真的受苦了。”
蔣深垂下眼眸。
什麼叫受苦。
一個人守着一個宅子，眼睜睜看着一個又一個長輩，同輩跳入鬼門關。
無論他怎麼求，他們都不停下。
他們雖然還留下紙人替身，在人世間行事，照顧他，但看着那些紙人只有疊加的憤怒。
他曾經離開蔣家，想要求一個喘息之地，卻因爲是做白事的，人們怕招惹晦氣，將他驅趕出去。
有什麼苦的。
只要一想到打開鬼門關，就沒那麼苦了。
“都這樣了，你們還有空在這裡聊天啊？”
一道不太滿意的聲音傳來。
周浮生抓着小黑蛇，瞪着倆人。
楊薇在四處奔走，把人們聚在一起，動來動去發現中原紙衣們一摸都撲簌簌掉紙屑，才意識到他們是紙人。
來不及驚訝，有黑色濃霧朝她攻擊過來，楊薇後撤避開，那黑色濃霧徑直朝周浮生而去。
周浮生：“？？？！”
曹恩反手拽他一下，勉強躲過黑色濃霧的攻擊，沒等他緩口氣，黑色濃霧分解出多個身體，如光波一樣砸向周浮生。
“靠！”周浮生四處逃竄。
一邊逃一邊狂搖胳膊：“你不是說帶着這些東西都不敢近我身嗎，怎麼專門攻擊我啊！”
小黑蛇被甩的頭昏腦漲，快速順着他胳膊爬上去，黑黝黝的眼睛細看一眼，蛇信子吐的緩慢又意味深長：“這不是小鬼，是妖，我又不負責驅妖。”
“妖？”周浮生武力技能點實在太低，只能逃跑：“下面還有妖？”
“不是下面的。”小黑蛇冷哼一聲：“這裡那麼亂，肯定有人想要渾水摸魚。”
周浮生聽到都氣笑了。
渾水摸魚就摸唄。
結果他成了魚。
這是要摸他啊！
周浮生真想罵人祖宗十八代，雲渺小姐從早上就不見了，他和楊薇知道可能要出大事，不準備過來，但是想到曹恩身體還在這裡，他倆決定過來保住曹恩的身體。
畢竟西海浮木做成的身體…太稀奇了。
周浮生思緒一飛，被絆倒在地，而黑色團霧被曹恩和楊薇攔住。
他剛要鬆口氣。
楊薇臉色驟變：“周浮生，你小心！”
風沙走石，霧靄沉沉，黑色團霧化成無數箭矢，雨林一般砸向周浮生，是極強烈的殺意。
看着密密麻麻的箭矢，生死關頭，周浮生眼中反而浮上極度冷靜，冰冷至極。
死，沒什麼怕的。
只是沒想到會這麼死。
砰——！
一道巨大的聲音響起。
團霧四散，楊薇和曹恩面色大變，就連一直老神在在的小鳳凰都撲扇着翅膀衝過去。
黑霧散去。
周浮生完好無損的坐在地上。
他面前盤腿坐着一個黑衣少年，雙手向前呈現抵擋姿勢，額頭上有兩隻龍角熠熠生輝。
“周浮生。”
少年扭過頭，明亮晶黑的眼睛含着怒，氣的要鼓起來：“你個沙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