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章 初啼!大能轉世?滾!
大雍宮闕首重威嚴。
龍城復刻神都未央宮,縱然在某些方面依照始畢的喜好有所更易,但底子卻是未曾改變。
韓紹眼前的這處王宮內殿,同樣高大肅穆。
聽着裡面壓抑的痛呼,韓紹莫名地也跟着心中一揪。
“多久了?”
韓紹不知道呂彥這些人是拖延了多長時間才遣人前去鎮遼城報信。
但他也沒有過於苛責他們。
畢竟一來他們摸不透韓紹對烏丸和雅這個草原蠻女,到底是個什麼態度。
二來韓紹剛剛大婚,他們也怕給韓紹惹出麻煩來。
此刻面對韓紹的問話,還是阿保機小心翼翼湊到跟前,稟告道。
“君上,快半日了。”
半日?
韓紹沒親自生過孩子,過往也未曾有女子替他生過。
所以一時間也不知道這時間究竟是長還是短。
可想到大殿裡間的痛苦竟是已經持續了半日,卻還不由蹙起了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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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這麼慢?”
不都是修士麼?
以烏丸和雅的修爲,對身體的掌控早已入微。
早前‘算計’自己的時候,更是身化神鳥踏夢而來。
怎麼生個孩子這麼艱難?
見韓紹神色似有不滿,在場衆人全都下意識屏息凝神,大氣也不敢出。
更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倒是沒有保住‘雞’的阿保機在這方面少了其他人的某些顧忌。
“夫人情況特殊,故而難上一些……也是正常。”
哪家正經孩子在母親腹中待這麼久的?
更何況越是修士,母親與腹中子嗣的各方面糾纏就越深,不是輕易能夠斬斷的。
再加上嬰孩在母親腹中時,只有空白人魂傍身,靈識混沌,懵懂無知。
唯有在呼吸這人世間的第一口氣息時纔會得天地感應,徹底補足天地人三魂,真正降生爲‘人’。
所以修士和凡俗在生產子嗣的過程,除非某些特殊情況,大抵上並沒有什麼區別。
該經歷的痛苦,也一樣不會少過半分。
只是聽得裡間動靜的韓紹,哪裡聽得進去這些亂七八糟的‘設定’,微微眯眼調整了下心情,隨後便直接問道。
“估摸着還要需要多久,那小子才能出來?”
這個問題倒是將阿保機問住了。
饒是他爲了迎接這位事關自身前途的尊貴血脈,已經在私底下做了不少理論準備,依舊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見他神色訥訥,半天沒有給出一個結論,韓紹索性懶得再問。
腳步一動,便已經閃身出現在大殿之中。
正於大殿之中忙碌不休的一衆僕婦、女侍,驟然見到男子的身影出現在產房中,頓時神色一變。
有性急的,剛剛要開口呵斥,等看清韓紹的面容後,這才神色慌亂跪地行禮。
“見……見過君上。”
距離韓紹封公已經時隔半年。
就算她們遠在草原,也早已得到了消息。
而隨着韓紹的地位越發顯貴,她們早前還存在於心中的那點妄念與希冀,也漸漸隨之黯淡、寂滅。
至於什麼虞陽鄭氏、襄平王氏、陽樂……這些曾經的高門富貴,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爲奴爲婢,終歸還活着。
再加上她們伺候這位蠻女性子不錯,待她們也算寬厚仁愛,平日裡並無半點苛責。
時日一長,還有什麼看不開的呢?
所以此刻在向韓紹行禮被打斷後,她們便重新忙碌起來。
有僕婦見韓紹竟向着那處帷幔遮蔽的牀笫走去,甚至壯着膽子攔路道。
“君上,女子生產,大爲不吉,還請君上在外等待,以免沾染了晦氣。”
什麼不吉、晦氣之類的屁話,韓紹是向來不信。
也懶得深究這其中隱藏的內在邏輯,揮揮手便道。
“無妨,孤百無禁忌。”
說完,便直接揮散幾名僕婦的阻攔,無視了她們的焦急神色,大步向前掀開帷幔輕紗走上近前。
而帷幔裡間那副早已慘白無色的絕美面容,在覺察到動靜的時候,稍稍有些受驚。
等看清驟然出現在自己眼前的那人時,這份驚慌頓時化作呆愣與驚訝。
沒等一旁接生的穩婆反應過來,韓紹已經出現在牀榻邊上,垂目柔聲安慰道。
“別怕,有孤在。”
這一聲溫言軟語,讓如踏鬼門關的烏丸和雅憑空生出幾分生機與委屈。
“郎……君,和雅疼……”
這一刻,沒有什麼聖山神女,也沒有可汗王姬。
有的只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山間少女。
一朝踏入人間,便身處小家、大族與雍人紛亂局勢的惶然與懵懂。
以及此刻眼見自己心心念唸的郎君離家歸來的喜悅與嬌憨。
韓紹眼中閃過一抹憐意,動作輕緩地輕輕撫平她被汗水打溼的髮絲,俯身在她額間淺淺印了一口。
“孤知道,辛苦和雅了。”
和雅目光癡癡,耗費了不少力氣才緩緩搖頭道。
“爲郎君延續血脈是和雅的功德,和雅不辛苦。”
韓紹正待繼續安慰,一旁的穩婆卻是看不下去了,急切道。
“君上!求你別說話了!夫人!快——快用力啊!”
穩婆,是當初韓紹一起打包送過來的。
就算昔日在大族中替修士接生,經驗也是豐富到了極點。
剛剛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韓紹的突然到來驚嚇了的緣故,還是真的韓紹帶來的生機,這半天都沒有太大變化的某處,驟然開了數指。
這個時候要是一鼓作氣,沒準兒就生了!
可偏偏他們這君上屁也不懂,盡會添亂!
眼下產婦每一分力氣都彌足珍貴,哪能浪費在說話上?
而面對一個奴僕穩婆不客氣的呼喝,饒是韓紹也只能一臉尷尬報以歉意一笑。
隨後用實際行動給予了她一定的支持。
接過正不斷消耗法力爲烏丸和雅續力的女修士,八境天人的磅礴法力一瞬間以一種細緻溫和的方式,涌入烏丸和雅體內。
這一刻,他終於明白歷來女子生產,爲何不讓男子進入了。
那模樣確實有些駭人……
好吧,這個先略過不談。
此刻韓紹同時弄明白的,還有爲什麼烏丸和雅如此實力,生產時還如此艱難了。
主要是那小子的氣血着實太過旺盛了些。
再加上一股久未散去、並且不斷壯大、蠶食的母體先天精氣,就連韓紹見了也略微有些心驚。
‘這混賬孽障……這是要噬母麼?’
儘管他尚未出生,一切皆源自本能,可這份孃胎裡生來的兇狠,還是讓韓紹微微蹙了蹙眉頭。
只不管怎麼說,那一股父子天生的血脈牽連卻是實實在在的。
韓紹心裡頗爲惱怒地暗罵了一聲,可落在實處卻是在以自身天人法力替代着這小東西對他母親精氣的本能褫奪。
而八境天人的法力何其浩瀚?
有了韓紹這尊匹敵太乙天君的支撐,不過幾個瞬息,烏丸和雅原本慘白的臉色便恢復了幾分暈紅。
而這時,韓紹卻是淡淡呵斥一聲。
“再繼續這般折騰你母親,別怪爲父日後收拾你!”
貪念母體那點先天精氣,故而戀棧不出。
真孽子也!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被韓紹這聲喝罵給嚇到了,冥冥之中那道母子之間牽連糾纏的氣息驟然一鬆。
與此同時,穩婆驚喜的聲音隨之傳來。
“開十指了!夫人再加把勁!要出來了!”
而烏丸和雅也聽話,再也顧不得其它。
轉眼之後,穩婆驚喜的聲音便是不斷。
“出來了!出來了!終於要出來了!”
通過法力和氣機牽連對這一切瞭如指掌的韓紹,也是長呼一口濁氣。
而與此同時,一直守在大殿之外的法海,先是霍然擡眼望向九天虛空,而後手捏念珠緩緩起身。
“天生異象,佛子降世。”
只是他這話剛剛說完,臉色便是倏地一變。
因爲此刻的大殿中,猛然傳出一聲‘滾’字。
而後便是一陣浩瀚劇烈的恐怖氣息如潮涌動,瞬間將那抹耀亮天際的漫天金光、虛空金蓮生生鎮壓、碾碎!
是那位燕國公!
“住手!”
法海臉色劇變,就要踏步虛空。
可下一瞬,便是一陣無可抵擋的恐怖威壓傾瀉而下。
撲通——
堂堂佛家七境阿羅漢只一瞬便雙膝跪地,身上流溢的金色佛光寸寸皸裂有如金身破碎。
而這時,大殿中那道不可忤逆的威嚴聲音隨之傳來。
“看在大禪寺的份上,暫且饒你一命,再有下次——”
“你哪裡來,滾哪裡去!”
韓紹聲音冷淡,夾雜着幾分怒意。
“另外,給三藏傳信,就說孤這廟小,容不下你佛家的真佛!”
嬰孩初生,天地交感,三魂合一,聚而爲神!
這便是生而爲人的根基!
而所謂的大能轉世便是在這個過程中,以那點僅剩的真靈化作天魂,入主其中,從而在某種意義上再活一世。
法海聞言,從韓紹那股恐怖威壓中掙扎擡首。
此刻這位佛家阿羅漢神色略顯猙獰,眼神中也是盡是憤怒與不解。
“君上爲何如此?”
“那一點我佛真靈無識無感,降生汝子,便是佛緣,君上何以如此決絕?”
在法海看來,此事不論是於韓紹還是他們佛家而言,都是皆大歡喜。
佛子降生,佛道可昌。
憑藉這份俗世因緣,他大禪寺乃至整個佛家都可以全力支持韓紹做他想做的事情。
這又何樂而不爲?
可……他拒絕了!
不但拒絕了,還將那一點我佛真靈生生鎮壓!
若非心有顧忌,法海真想一念回傳靈山,共誅此佛敵!
只是面對法海的憤怒與不解,韓紹只淡淡道。
“孤說不行,就是不行!”
“此外,孤也趁着這個機會提醒你們一句!”
“孤的家人誰也不能碰!碰之則死!但有來日,勿謂孤——言之不預!”
韓紹這話聲音浩蕩四周,明顯不是針對法海一人所說。
法海神色掙扎,可隨着身上傾瀉的恐怖威壓越來越沉重,最終默然無聲。
而就在這死一般的沉寂過後沒多久,裡間終於傳來烏丸和雅的一聲劇烈痛呼,以及那一聲堪稱嘹亮的啼哭。
當一前一後響徹整個大殿的時候,竟是真如傳說中某些神異之子降生世間般,霎時間滿室生光。
“生了!終於生了!”
穩婆欣喜之餘,一陣看似手麻腳亂、實則有條不紊地忙碌過後,顧不得手上鮮血淋漓,趕忙將那眉眼未睜的醜東西,獻寶一般雙手奉於韓紹面前。
“恭喜君上!是個少郎君!”
餘怒未消的韓紹打量了一眼,頓時有些失望。
想說上一句‘此子不類孤’,又怕傷了身後劫後餘生的烏丸和雅的心,故而一時間竟遲疑着要不要伸手去接。
好在這種情況穩婆算是見多了,已經見怪不怪,趕忙出言解釋道。
“君上,孩子剛剛出生的時候,都是這樣。”
“過上一會兒,便長開了。”
對於穩婆這話,韓紹心下有些狐疑,再加上這小東西從出生到現在一直哇哇大叫個不停。
只能說是不愧是在母親腹中逗留了這麼久,這中氣十足端是聒噪得很。
而這時,身後那道尚且虛弱的聲音卻是頗爲迫切道。
“能不能先……先讓妾身看看……”
好歹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哪怕一連折磨了自己這麼久,哪怕初爲人母……可這一刻的本能還是壓倒了所有。
韓紹聞言,無奈搖頭。
“算了,先讓孤抱抱吧。”
醜是醜了點,終歸是自己的種,哪能真的嫌棄?
說着,順手一招,便將那小東西提溜到自己面前。
而後毫不憐惜地法力一卷,將他身上沾染的污穢清理乾淨。
如此動作自然引得穩婆以及一衆殿中僕婦、女侍驚呼連連。
“君上,小心着些!”
韓紹不置可否。
“孤的子嗣,沒有這麼嬌貴。”
這話似乎定下了某種基調,身後的烏丸和雅眸中的光芒稍稍黯淡了一瞬。
可當看到韓紹嘴上說得硬氣,實際上卻是笨拙且小心地將那小東西抱入懷中,烏丸和雅終是有些被逗笑了。
只是身爲人母,着實心疼自家骨肉,趕忙強忍虛弱道。
“你們還不快教教君上?”
聽到這話,一衆僕婦正打算上前指導,卻被韓紹拒絕。
開玩笑!
老子縱橫天下,幾無敵手!
難不成還料理不了這麼一個小東西?
可實際上他是愛不釋手……
這一瞬間血脈、氣運交纏的奇妙感覺,饒是他心性早已穩固如山嶽,還是有些難以自禁。
‘我……我有兒子了?’
就在韓紹神思有些混沌,不斷重複這個念頭的時候,懷中的小東西不知何時已經止住了啼哭。
也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生父的氣息,那雙在穩婆手中一直緊閉的眸子,悠悠然緩緩睜開。
兩相對視間。
面對那對晶瑩剔透,毫無雜質的眼眸,韓紹手中動作一僵,忽然感覺懷中這原本沒什麼重量的小東西,一瞬間重若千鈞。
還沒等韓紹做出反應,懷中的小傢伙又是忽然小嘴微張,吐出一個意味不明的音節。
“啊……吧——”
一剎那。
大雍燕國公、十數萬鎮遼虎狼的如今統帥、大半個幽州以及整個幽北萬里草原的實質掌控者——
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韓紹,他被擊倒了。
“哈哈!好!”
“孤的好兒子!”
這般大笑着,韓紹直接解下身上錦衣,將懷中小東西一裹。
而後不顧身後僕婦的反應以及烏丸和雅的戀戀不捨,大步走出大殿之外。
“此,吾子也!”
話音一落,不知何時匯聚在大殿外的一衆鎮遼黑甲與王宮宿衛,瞬間單膝跪地。
“拜見少君!”
“拜見少君!”
“拜見少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