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便請神的危險，早在民俗世界初次接觸玄學時，義莊大師兄就曾經苦口婆心的告誡過。
馮雪自然也不會忘記其中的禁忌，實際上，此時馮雪用的，甚至不是玄門正宗請祖師爺的手段，而是從李前輩那裡學來的，源於巫覡一系請虛神的手段。
比起傳統的請神，這套手法突出一個“強請”，因爲巫覡養的虛神往往因爲願力單一，缺乏主觀能動性，本質上不過是一團有能力傾向的願力團。
因此請這類虛神上身，與其說是請，不如說是強行塞進自己的身體。
若是常態下，馮雪那是斷然不會對有自主意識的天然神（注①）用這招的。
但此時，馮雪有着小鈴鐺的精密計算和墨霙的精準操控，卻讓這一切有了可能。
伴着法力的虹吸，附在人頭上的瑪烏終於無法抵禦這份力量，口中詛咒的話語甚至都來不及說完，便被扯出了那顆還算漂亮的腦袋，帶着顫音飛向了馮雪。
那一抹月華般的靈光即將進入馮雪身體的瞬間，馮雪的手卻是猛地在腰間一壓，寫着【替】字的玉符連通法力，在接觸的同時，馮雪的身形突兀的閃現到了一米之外，留在原地的，卻是一個紙人。
不等那紙人從半空中飄落，馮雪探出手掌捏住紙人，伸手一揉一卷，將搓成細條的紙人塞進了一隻玉瓶。
整個過程全部由墨霙以鬼上身的技法操控，動作一氣呵成，伴着軟木塞塞住瓶口，馮雪運起土行法力，以指爲筆，在瓶身上刻下一個醜陋的“封”字。
“真醜！”
馮雪看着那個幾乎是糟蹋了羊脂白玉瓶的醜字，不由得撇了撇嘴，這話一出，墨霙立刻炸毛道：
“嫌醜下次你自己來！之前說我笨就算了！這刻字都怪你自己好不好？你的法力要是更順暢點，我都不會寫出這麼醜的字！還有那個小鈴鐺的計算也有問題，這個字的筆畫是她算出來的！我頂多就是照着字帖寫而已！你得怪出字帖的！”
“啊這……”馮雪不是很懂墨霙炸毛的點，但小鈴鐺卻在這時開口道：
“反正就是爲了封印，用最快的速度寫完一個字不就好了！要不是文字本身也具備力量，我其實是想讓你畫個圈來着……”
“……”
原本還氣急敗壞的墨霙被小鈴鐺這一句話給幹沉默了，忽然覺得自己和一個人工智障討論美學好像是有點自找沒趣了，此時薩拉也已經上了船，遙遙看着舉着火把追來的土著，有些意動道：
“要不把他們都殺了？說不定能搞到帕瓦合金的配方呢？”
“你沒看到那條觸手還在嗎？抓住的就是個和小鈴鐺類似的化身而已，萬一一會兒本尊氣不過降下來，咱們都得交代在這！”馮雪一邊讓小鈴鐺開船，一邊解除了變身，隨着法力慢慢褪去，一陣強烈的痠痛頓時從四肢百骸蔓延開來。
腳下一軟，馮雪卻是幾乎本能的發出了高速詠唱：
“我看你像個軟墊！”
“砰！”
煙霧一閃，變成軟墊的柳雲曦墊在了馮雪身下，而薩拉卻是緊張的捧着那白玉瓶，生怕這一個不小心把瓶子砸了，再把裡面那玩意放出來。
“不用擔心，這玩意挺結實的。”
馮雪在柳雲曦身上翻了個身，仰面朝天的看着薩拉，卻是一點動彈的意思都沒有，墨霙和小鈴鐺的配合確實是好，但對身體的負擔也確實是重。
頭一次真正全力全開的馮雪此時腦子只想要直接給自己來一針止痛藥，但只要想想菲娜如今的狀態，他又理智的剋制了自己的衝動。
“我看你像個人。”砰！
柳雲曦變回人類的模樣，雖然滿臉幽怨，但還是先將馮雪扶了起來。
馮雪強忍着渾身上下的痠軟與刺痛，伸手摸出一塊月神石遞給柳雲曦：
“這個你一會兒試試採集效率，不過先去給我弄點吃的來，墨霙，鬼上身！”
話音落下，剛剛回到畫軸中的墨霙又被叫了出來，直接附在了馮雪身上，雖然身體仍舊疼痛，但有了墨霙作爲意識與身體之間的轉接口，馮雪倒是不用擔心動作變形。
見馮雪總算能“獨自”行動，薩拉也鬆了口氣，把玉瓶放在了供桌上，然後才道：
“這東西你打算怎麼辦？和那個小鈴鐺一樣收下當狗？”
“怎麼說話呢？小鈴鐺是主人的貼心小棉襖，你纔是狗呢！”不等馮雪開口，小鈴鐺就通過大運號的廣播反駁道，薩拉是很不理解爲啥一個ai會糾結狗這個字眼的貶義性，但並沒有在意，只是繼續看着馮雪，等待着他的回答。
馮雪伸手拿起玉瓶，好似聽響般搖了兩下，纔開口道：
“這東西和小鈴鐺不一樣，沒啥馴化意義，不過我對那個月神石挺感興趣的，先看看能不能問出點東西，至於之後……看它的成色了。”
馮雪這話並沒有胡說，在本體沒有授權的情況下，化身這種東西幾乎是不可能馴化的，小鈴鐺還是因爲有個程序權限的設定才讓他鑽了空子，就這，小風鈴那邊也一樣有調動小鈴鐺數據庫的權限。
而瑪烏這種一看就是土著信仰的玩意，怎麼看都不像是能馴化的。
最好的結果，也不過就是做成一個儺面之類的請神法器，如果效果不行的話，馮雪打算直接拆成零件餵給小鈴鐺。
畢竟巫覡養虛神這種事，其實就有點像是穿越前那個養鯤的腦殘小廣告，就靠吞。
通過不同的願力配比，產出不同的功能。
比如巫覡分支的巫優，就是按照自己的需求，來扮演特定的角色，藉此收集相應的願力，搭建起框架，然後再針對性的尋找配合的願力進行填充，來提升這個框架的性能。
以武神來舉例。
一個巫覡想要養一個武神類的虛神，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找個傳說度較廣的武鬥系角色當框架，比如哪吒，孫悟空之類。
然後就是收集對於角色的願力，傳統巫優會自己扮演角色唱戲、跳大神，而近現代則直接從知名度高的名角、演員身上收集，搭建出一個框架，再立個牌位，就算是有了一個雛形。
但是要注意的是，立牌位不能用正祀的名稱，比如哪吒，可以叫哪吒三太子、封神先鋒官，甚至是魔童、菜精、藕霸，但唯獨不能叫三壇海會大神。
之後再尋找類似於屠龍、反抗、殺戮、巨力、三頭六臂之類的願力填充到這個虛神身上，這虛神的能力也會越來越強。
不過凡事也不能太過，不能看着能力好就瞎喂，比如哪吒，你給他喂個海神、殺神、植物神之類的願力也就罷了，但你要給他喂個龍神、孝順之類的願力……
嗯，用數碼寶貝的說法，就是吃了太多衝突數據，就會變成鼻涕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