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飛魄散這麼誇張？”
多爾非眉頭輕輕上揚，先是瞥了一眼探傷設備，確認還得幾分鐘，這才重新瀏覽起來——
“衆所周知，大地碎片與代號神霄的尋陸者，大地之神的眷屬有着直接的關係，能夠賦予融合者以強大的大地神術與知識，可謂是藍湖島鏈大海上的新晉寶藏。但很少有人知道，這份寶藏之後，卻蘊含着巨大的風險！”
“神霄是誰啊？”多爾非忽然覺得，“衆所周”也許是誰的代號也不一定，不然他怎麼不知道？
不過不得不承認，他確實挺感興趣的，便繼續朝下看去——
“大地碎片雖然能賦予融合者知識與力量，但這份賜予卻並非毫無代價，根據有關專家推測，這些碎片本質上是一種與神靈簽訂的契約，融合了大地碎片的能力者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已經簽下了苛刻的條約，雖然活着的時候，能夠獲得常人無法比擬的力量，但當他們迎來生命的終結，靈魂便會成爲大地之神的養份，再也不復存在，可謂是相當邪惡的……”
“切。”看着這個消息，多爾非不由得翻了個白眼，正要看看其他帖子怎麼說，設備卻忽然響了起來。
靜謐的雨夜，那聲音是如此的刺耳，以至於哪怕已經幹了兩年，他仍舊無法適應的打了個激靈。
連忙起身打印文檔，然後將數據全部備份，這才做了一張單子走向了待客室。
此時那位客人已經吃掉了半張披薩，正有一搭沒一搭的聽着電臺裡主持人誇張的聒噪，多爾非聽着那“魂飛魄散？這太可怕了”之類的內容，將報價單遞了上去——
“客人，這是探傷報告，您是打算……”
“直接賣掉就好，規矩我懂，明天拿着這份回執單來領錢對吧。”
聽到客人搶白，多爾非立刻點頭道：
“沒錯，請您妥善保管單據。”
客人點了點頭，雖然這種交易方式看起來對客人很不利，但做這種生意，商家纔是弱勢的那一方。
本身也不是急用錢，男子也沒有難爲這個小店員，只是臨走時，卻忽然回頭道：
“剛纔你好像對廣播裡的話有些不以爲然？”
“啊這……沒……”多爾非沒想到自己無意間的表情竟然會被注意到，不由得緊張起來，生怕這位先生是那個播音員的粉絲或者家屬，連忙想要否認。
但男子卻顯然並不打算給他否認的機會，直接道：
“你對於用死後魂飛魄散的代價，換取力量這種事，有什麼看法？”
被直接問到這裡，多爾非也沒法繼續裝傻，不想因爲惹得對方不耐煩就人間蒸發的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認真的迴應道：
“比起去想死後的事情，我更在意明天吃什麼，如果有個機會，能讓我接下來幾十年都不愁吃喝，那死後怎麼樣想來也是無所謂的。”
“說得好！”男子似乎十分滿意多爾非的回答，隨手彈出兩個硬幣當做小費，轉身消失在了雨夜之中。
捏着兩個硬幣，多爾非長長的鬆了口氣，心中卻是止不住的後怕。
說不準這位客人恐怕就是個大地碎片能力者，如果自己剛纔學着播音員來一句“這種選擇也太傻了”之類的話，說不定現在就已經享受死後還有靈魂的結果了。
“大地碎片，真好啊！”多爾非有些憧憬的想到，也就是這個念頭生起的瞬間，似乎有什麼響應了他的念頭。
燈光被烏雲與夜雨所遮掩的夜色下，一點如月亮般柔和的光斑自天空落下，多爾非猛地打了個激靈，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一片墜落的月光。
“是大地碎片！”多爾非的心瘋狂的跳動起來，強烈的衝動迫使他打開店門，但在一隻腳踏入積水的那一瞬間，卻又有了片刻的遲疑。
腦中，不由得再次冒出了那個問題。
“用死後魂飛魄散爲代價，換取一時的力量，值得嗎？”
“呵！”這個問題並沒有持續太久，甚至只是剛一閃現，便被多爾非自嘲的哼聲所擊碎。
一個活都活不好的人，你讓他考慮死後？
沒有再有片刻的遲疑，他衝入了這雨夜，高舉雙手，迎接着那落下的碎片。
這一夜，希爾梅里少了一個修車店小工，就如那些毫無聲息的消失在夜裡的人一般，未能掀起任何的波瀾。
這一夜，大海上出現的一位尋陸者，卻開啓了屬於他的盛大冒險。
……
馮雪讓小鈴鐺擴散的負面輿論，如他所想象的那般，並未產生任何的波瀾，死後魂飛魄散什麼的，如果放在民俗世界，那還是挺有威懾力的，但在這個世界，卻和對燈發誓一般缺乏實感。
靈魂被啃食，這種事聽起來挺嚴重，但對於朝不保夕的平民而言，卻並不足以阻攔他們獲取一生可能僅有一次的機會。
哪怕是在大地碎片出現以前，人們也會被種種問題逼向大海，而他們，又何嘗不是賭上了自己的性命？別說是虛無的魂飛魄散，哪怕是折壽十年、二十年，對於理論壽命五百載，人均壽命幾十年的泰拉人而言，都是可以無腦選的項目。
或者反過來說，會因爲區區“死後魂飛魄散”的原因放棄大地碎片的人，從一開始就不會遇到大地碎片。
甚至於，渴望大地碎片的人反而更多了！
說到底，未知就是一種恐懼，一個人平白無故給你幾百萬，在欣喜的同時，也難免會生出幾分顧慮。
但如果直接告訴你，這幾百萬是買你下輩子當牛做馬還債，那別說拿不拿了，說不定還要問一下下下輩子、下下下輩子、下下下下輩子能不能也給賣咯！
大地碎片的副作用，在此時反而成了一顆定心丸，告訴民衆，這力量的代價雖然聽着嚴重，但比起窮困潦倒還是好上不少。
而當心中最後的那份顧慮消除，渴求大地碎片的願望便開始生根發芽。
同質化的祈願相互凝聚，就會化作虛神，而當大地女神切實注視着這片海域的時候，這些願力，也就自發的轉化爲了大地的碎片，並出現在最爲期待者的身側。
至此，大地碎片的產出，已經完全自動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