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北因爲我的話生氣了,好幾天沒理我,之後他對我說,他比我還注重臉面,那些錢其實是小松給的,小松把他唯一干淨的工資,每個月都定時的匯給小北,叫他拿給我用,但是小北知道我的脾氣,是絕不會碰那些錢的,所以他就自作主張的給我買一些我需要的東西。
我有些無語了,很久沒有想過小松了,不是不想,而是沉澱了,沉澱在最深的心底,因爲怕疼,那四年的點點滴滴,都會讓我心痛如絞,所以我學會了逃避,不聽,不看,不想,就當那四年沒有記憶,當一切都是空白的。
那一晚我抱着牙哭了很久,牙一遍一遍的舔去我的淚水,輕輕的嗚咽着安慰我,小狼們也圍着我撒嬌,門口坐着牙刷,它不明白我的痛苦,只是疑惑的望着我,我看向窗外,那幾只狼也或坐或趴的呆在我的門外望着我,我一瞬間覺得很溫暖,我不禁想,小松啊,其實我要什麼呢?我只是欠缺了這一份溫暖而已,你給不了的,我卻從這些動物的身上找到了,這說明什麼呢?人是不是太虛僞了呢!
這裡的冬天沒有我想象的大雪紛飛的景象,樹也還是綠的,但是氣溫卻變得有些低,我給每隻狼都打了畜用的流感疫苗,而且還打了狂犬疫苗,現在它們已經是我的家人了,我是個醫生,雖然不能和它們一起外出打獵,可是我會照顧它們的身體,小北說我這是在馴化狼羣,我很不同意這個觀點,我對小北說,我這是在用現代文明把自己也締造成一隻狼。
用我不大利索的針線給小狼們做了幾件狗狗穿的小衣服,牙看着自己的孩子那奇怪的打扮,覺得很難接受,可是我還是堅持它們這樣穿着,因爲我這裡是林區,我只用電取暖,做飯也是電飯鍋和電磁爐,完全不用明火,所以屋子裡並不暖和,而小狼的身體也還很弱,所以這樣的保暖是必要的,至於外面那幾只我就不操心了,野生的狼抗寒能力都很好,最冷那幾天我會把它們都弄進屋子裡來,地上鋪着厚厚的乾草,而小狼和牙就都跟我睡,畢竟我還有一條電熱毯呢,
冰櫃和冰箱裡的食物也派上了大用場,冬天的動物不會繁殖,牙刷它們弄到的獵物也比之前少了一半,正好把那些存貨打掃一空,最艱難那幾天,小北給我們弄來了一頭豬,於是我們就這樣度過了整個冬季。
白族的人很佩服我,他們覺得我就像一個神話一樣,一個和狼羣住在一起的女人,一個被狼羣保護的女人,確是他們的醫生,這讓他們覺得很有面子,於是每當我給他們看病回來,他們都會或多或少的給我帶一點野味,這也讓我和狼羣的生活緩解了不少。總之,在大家的幫扶之下我和我的狼羣度過了第一個冬天。
春天來了,小狼們也長大了不少,牙也不再禁止它們和狼羣的其它成員接觸了,於是牙刷高興了,狼羣也高興了,牙恢復了和狼羣一起出去打獵的習慣,然後很放心的把小狼交給我,我如果去給人看病,就帶着幾個小傢伙,它們就像是小狗一樣的跟腳,我時不時的回頭照看它們。
牙回來以後就會把它們集中起來進行生存訓練,狼羣的其它成員也配合着教育它們,小傢伙進步的很快,夏天的時候,它們的身形已經有成體的一半大小了,它們開始有了等級的觀念,互相之間也經常玩一些比較刺激的遊戲,我看着它們,有些羨慕,能活得如此簡單是多麼幸福的事啊。
春天總是短暫的,牙是整個狼羣裡唯一的雌性,所以這個春天裡其它的狼過得有些鬱悶,因爲即使到了發情期,它們的夢中情人也不會多看它們一眼,因爲小狼還小,所以牙對交配一事非常的反感,只要有狼逾矩,它就會毫不留情的一通撕咬。
那一段時間真的有些血腥,每天那些可憐的公狼都會帶着傷,反倒是牙刷好一些,因爲它的注意力大多在小狼身上,這也博得了牙的好感,但是它偷偷嗅聞牙的屁股的行徑還是令我有些不恥的,總結了一下,牙刷變聰明瞭,學會假正經了。
轉眼到了夏天了,天氣熱了起來,我的屋子裡添置了電扇,小狼們又長大了一些,似乎只比成體小了一個頭,它們會時不時的跟隨狼羣去學習捕獵,而我在狼羣的薰陶之下,也經常學着狼羣的聲音嚎叫,但是每次我的叫聲都會讓牙刷一臉的無奈。
估計是不知所云或者就是噪音吧,但是它們還是認可了我這一門外語,因爲只要我這麼叫,就一定是有事發生,不管它們走出了多遠都是第一時間趕回來,尤其是牙,它還會配合着我的叫聲迴應我,之後牙刷也學着它的樣子開始迴應我,接着是其他的狼。
我忽然有種自豪感,自己也成了一呼百諾的人類了,小狼裡邊有兩隻是雌性的,這讓我有些欣慰了,因爲有了雌性種羣才能延續啊,雖然我們的未來有些堪憂,可是我還是覺得充滿了希望,我想,再不濟我就去找林業部門幫助我,因爲狼也是保護動物呢,雖然等級不高,可是每年的財政撥款總不能老是便宜那些形式主義的貪官吧,好歹我們這一家幾口除了我之外都是正兒八經的事主呢!
時間是最好的療傷聖藥,我對於和小松的那些回憶,也都淡漠在了時間裡,就像沉澱在河底的沙層,不管是不是曾經的浮華,也只成了沙。小北提起他的次數也逐漸的變少了,似乎也在有意的讓我淡忘什麼。
本來小北只有兩年的兵役,可是他卻自願的留在了這個荒蠻的地方,我知道他是爲了什麼,只是這樣的日子對於他來說是不是太殘忍了呢,畢竟他已經十九歲了,正是風華正茂的時候,小北比我這個姐姐出落的更爲出色,原本雌雄莫辯的臉,因爲軍旅生涯而顯得英挺和剛毅,我不禁很欣慰,要是爸媽見了這麼出色的兒子也會高興吧,可是小北卻被我這個姐姐給拖累了呢,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我跟小北提起讓他復原轉業的事,小北對我說,他給過一個人承諾,要陪着我過完這三年,不管三年後那個人做到哪一步,他都會帶着我離開,因爲他不是別人,而是我的親弟弟,這世界上唯一能陪着我走完這一生的至親骨肉。說好要堅強的,可我還是哭了,不爲別的,只爲這不捨不棄的骨肉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