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號 三棱鏡

三候,王瓜生;王瓜色,赤陽之盛也。

親愛的美紗女士:

我記得在初中教科書裡有這樣的內容,有一位科學家把三棱鏡放在太陽底下,當太陽穿過三棱鏡。會出現彩色的光譜。小的時候我沉溺於畫畫,希望可以把自己想象當中的樣子畫出來,這個心願實現了一部分。以至於我長到很大的時候還是有這個想法,希望上天保佑我有朝一日可以在畫畫這個領域有一點出息。現如今人到中年不敢再抱有希望了,我的時間當中用在畫畫上的很少。我對顏色款式沒有特別的感覺,小時候我所向往的就是可以畫出像連環畫一樣的由線條構成的各種形象。今天的人們大概已經接觸不到連環畫了,它是一種非常經典的畫法,與今天人們所知道的漫畫的畫法完全不同。今天人們所能接觸到的漫畫也不同於以前人們所理解的一般的那種漫畫,今天的漫畫線條都比較硬,而過去的連環畫線條柔和像水一樣流暢。

三棱鏡可以讓光呈現不同的顏色,同樣用一種東西對人性進行剖析,也會看到它的複雜性。請以我爲例子進行分析,小時候,面對一些不好的風氣和舉動,總是表現出一種義憤填膺的狀態,緊握着雙拳破口大罵。表面上看我站在正義的一方,實際上並非如此。真正有道德的人沒有功夫去指責別人,因爲他們會把絕大部分精力又來反思自己的過失。等到我經過一段時間的發育之後,我比我看到的那些不好的東西還要不顧體面。曾經多麼機靈的批評別人,後來的我就有多麼丟人現眼。比如一些老頭子經常指責年輕的女性穿着不得體,這些人真的那麼有正義感嗎?其實內心真正光明的人,沒有功夫去注意年輕女性的穿着。而成天盯着年輕女性穿着打扮的男人,又怎麼可能是心懷坦蕩之人呢?不要總覺得別人帶壞了你,你自己就不是什麼好東西。所以想一想自己當初的表現真是非常的可恥,而我的這種行爲在當時居然被鼓勵被認爲是對的。或者說當時的那些所謂大人,明知道我這麼做是非常不得體的,但他們卻在非常開心的看我出醜,看我鬧笑話。

孔子曾經說過,人在少年,血氣未成,戒之在色。我覺得夫子說的特別對,回想這麼多年,真正在這一方面受困擾的主要是在那個時候。在小學的高年級階段,我看到印在卡片上的美麗女子,心情就非常的激動,到了初中之後,看到電視片裡的年輕漂亮的女子也是血脈噴張,久久不能忘卻。上了高中之後,將追逐女生付諸行動。到了省城之後,我在這方面的表現依舊非常的愚蠢,在大專時代的晚期,我把大把的時間丟在了網吧那個時候看到裡面漂亮的女生我就幾乎興奮的要死過去。再後來我就參加了工作,真正過起了成年人的生活。成人的世界的確有吸引人的地方,但成人的煩惱也有很多。我對於衰老感到非常的恐懼,但這一切不可避免。

衰老之所以讓我感到恐懼,不在於衰老本身。而在於人已經老大不小了,卻一事無成。現在有一個詞好像很紅,叫做躺平。我覺得這個說法非常的有趣,因爲這個詞一出現就引起了各個方面的警覺。我不知道類似的情形在以往是不是出現過,我把社會描述成三種狀態,第一種是氣態的,它處於高度不穩定狀態,每個人都沒有安全感,那個時候大家都盼我的生活能夠穩定下來。第二種是液態的,雖然一般情況下水是靜態的,但稍微有一點風吹草動,它就會蕩起漣漪。在業態的前提之下,處於底層的人也有可能浮到上面。第三種是固態的,這種情形一旦形成社會會處於一個高度穩定的狀態。絕大多數人都像是拉磨的驢,從他套上繮繩的那一天起,就一直在那裡轉圈,直到累死拉倒。

所謂躺平其實是一個假議題,你說躺平就不用拉磨了嗎?當然在固態之下,你就是不想躺平又有什麼用呢?你一樣還是在那裡拉磨。所以問題不在於躺平,而在於社會逐漸固態化。根據我的感覺,各個方面對躺平這個詞的反應是不好的,他們希望年輕人以奮鬥者的姿態示人。我記得前幾年有一位年輕的女性在發表演講的時候,曾經說他不是來適應社會的,而是來改變社會的。當時有的人被他的這種氣勢所震撼,也有的人對他的話冷嘲熱諷。小丫頭片子不知道天高地厚,你以爲社會那麼輕易的能被你改變嗎?言猶在耳,今天大家就都躺平了。如果是在我年輕的時候,我可能還會說一些大言不慚的話,到了如今這個年紀我不敢胡說八道了,因爲我知道我說的那些東西根本做不到非,但做不到還有可能給自己惹禍。對於一箇中年人而言,避禍是非常重要的。而避禍當中有一個非常重要的環節,就是一定要慎言。人最好不要抱怨,如果一定要抱怨也不要抱怨具體的人和事。當那些人站在至高點上,對那些躺平的年輕人大加訓斥的時候,這些傢伙大概不知道躺平並不是他們希望做出的選擇。

有誰不希望有更好的生活呢?有誰不願意實現人生的理想呢?問題是眼前的苟且摧毀了這一切,謀生就足以消耗一個人全部的能量。昨天我的發言險些除了辦公室那位同事,一位女明星發表了悼念老先生的話,說感謝老先生,讓他吃飽飯。我指出他的話是不得體的,是不合適的,並且向那位同事做出瞭解釋。這社會從來都是一部分人能吃飽飯,而另外一部分人在捱餓。所以老先生的貢獻不是讓所有人吃飽飯,而是讓那些最窮的人不餓肚子。假如沒有老先生,那些有權有勢的人,那些含着金湯匙出生的人,他們一樣會享受生活。而那位女明星出生富貴,他能吃飽飯,只需要感謝他自己的先人就行了。

我也覺得全社會的人都應該向這位老先生表示致敬,真正要提到感恩,那麼最應該感恩老先生的就是那些最窮最苦的。我也在第一時間表達過這樣的一種想法,如果是在舊時代,像這樣的人會被立廟祭祀。後人會以什麼樣的形式來紀念老先生,我不知道。我覺得我們應該大力表彰那些作出特殊貢獻的人,特別是在那些關乎普通人生計的領域。老先生感興趣的領域,不只是農學,據說他小提琴拉的很不錯,而且擅長游泳。老先生有喪事從簡的意願,有司遵從了他的遺囑。可我仍然覺得他的喪事辦的有一些寒酸,相比於他做出的貢獻,你應該擁有更高規格的禮遇。人生就是如此,而我一個不相干的人,又何必替老人家爭斤奪兩呢?而且我自己也有過類似的想法,假如有一天我不在人世了,我希望後世辦的儘可能的簡單,儘可能的不打擾任何人。

不過我的情形和老先生大不一樣,我的一生就是一個笑話,就是一場鬧劇。將來有一天,我的遺體被人發現,一定會引起一段時間的議論。根據我過往的經驗,我成爲大家茶餘飯後的談資,通常不是因爲在我的身上發生了什麼好事。我覺得世上的人在絕大多數情況下對我是抱有惡意的,而反過來我對大家也沒有那麼多的善意,所以人最大的善意就是彼此能夠保持距離,堅持不討論對方,或者儘量保持低調,不引起對方的注意。不佔用別人的空間是一種美德,我常常擔心自己忘記年初的約定。這樣的擔心是很有必要的,因爲最近一段時間我在這方面表現的非常差。我沒有想到我也去購買那樣一種服務,在事情發生之前,我的腦海中會反覆的去想象,會是什麼樣子。等到事情真正發生的時候,總感覺意猶未盡。或者總覺得哪裡不對勁,總覺得差那麼一點意思。後來我也釋然了,人生大多如此,現實永遠與想象有很大的差距。

我在視頻網站看到了老先生三位孫女受訪時的視頻,視頻不完整,但是也能看出來作爲名門之後真的是特殊的榮耀。比如其中一個說小的時候,幼兒園的老師問他,你知道你的爺爺是做什麼的嗎?他說自己的爺爺是看天氣預報的。他的兒媳對他評價也非常高,而且他有一個很有意思的習慣。就是從來不問孩子的成績,只問他有沒有游泳,有沒有鍛鍊。假如我做了家務,我理想的狀態是不動粗,如果我永遠是一種平和的狀態與小孩子相處,我覺得我的形象就會很高大,如果相反我總是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總是在寵着孩子,大呼小叫。特別是當着孩子的面說粗話,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我覺得自己應該非常的丟臉。假如我不能給孩子希望,絕後對於我而言是可以接受的,因爲我不配有後人。

這些年在購買服務的過程當中,發生一些不好的事情給了我教訓,我不想說這個教訓對我有多深刻。但至少是個教訓,我至今記得這些教訓,但也不得不承認,隨着時間的流逝,教訓正在不斷的被淡化。我希望即便是在遙遠的未來,我仍然是一個真誠的人,我不想用一些手段來掩蓋自己,我不想造成一種錯覺,讓別人以爲我是好人,因爲即使那麼做到最後的結果,很可能是除了我自己沒有人覺得我是好人,因爲太能裝了。凡是那些把大道理整天掛在嘴上的人,一般都不是什麼好東西。那麼反過來,每天在胡說八道的人一定是好人嗎?這樣的人一定不是好人,凡是那種嘴巴像刀子一樣的人心一定不可能是豆腐,刀子嘴一定是刀子心,凡是那些自稱刀子嘴豆腐心的人都是自氣欺人罷了。

單同學是我非常喜歡的一位歌手,他的粉絲在增長停滯了一段時間之後,最近好像出現了反彈。但是我在看那些粉絲的時候,發現了一個不好的跡象,很多這些賬號一打開一條信息都沒有,有的人連個賬號名字都懶得起,有的連頭像都不設。這讓我感覺有些可疑,難道這些人都是假好嗎?難道這些粉絲是花錢買來的嗎?雖然我心裡不希望出現這樣的情況,可是我真的感到有些疑惑,我覺得花錢購買粉絲是沒有必要的。有一些明星關注他的人有幾百萬,但你只要仔細一看這個明星的賬號上面什麼都沒有。我實在不知道這明星賬號有什麼可看的,有什麼理由讓那麼多人關注他?最近上線了一個節目叫做什麼桃花塢,按照節目最初的設定,先請一位受人尊重的長者,然後再搭檔幾個年輕的明星。他們當然希望在這個場合能夠出現很多溫馨的場面,播到目前爲止這樣的場面沒有出現。

大家爲什麼來錄這個節目,其實就是爲了賺錢。所以這裡邊沒有任何的情分,不過是相約來逐利罷了。宋女士奉命主持這個節目,我不知道她有沒有發現,在這羣人中間她不如自己想象的那麼受人尊重。我覺得在這當中她犯了一個錯誤,雖然她是長者,但實在不該以長者自居。而這些聚在一起的人也是滿嘴胡說八道,比如對方是歌手,這個人就說我聽過你的很多歌,實際上連歌名都說不出來。我看過你的某一部作品,實際上連對方在內部戲裡演什麼角色都不知道。宋女士讓張先生當衆介紹自己的代表作,如果是我,我是不願意這麼講的,我不會當着衆人的面說自己是一個名演員,別人根本不知道我演了什麼戲,而我卻要把那部戲說成是我的代表作。這有點兒噁心,而且特別自以爲是。當然這個節目還在製作的過程當中,我希望後面能有一些好的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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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讓我製作這麼一檔節目,需要一位長者來壓陣,首先這位長者腕兒要足夠大,必須是一位忠厚長者,不能使那種脾氣特別暴躁的人。那麼放眼整個娛樂圈,誰適合擔當這樣的角色呢?我基本上不會考慮女性,不是我對女性有什麼看法,而是我考慮到了父權時代的慣性。比如我會請焦晃這樣的老先生來壓陣,不過這也是個麻煩。老先生如今八十有餘,也不急着賺錢。如果不是有什麼崇高的目的,他是不會來的。所以把這個節目做好了其實挺難的,宋女士這個人以性格耿直著名,當然性格耿直,在絕大多數情況下被認爲是一個優點,可一羣陌生人湊到一起,作爲長者你想說什麼說什麼,完全不顧及對方的感受,這好像是不合適的。當然今天有很多人站在宋女士的一邊指責張先生,說張先生太把自己當一回事。

在評論他人的時候,所有人都表現的非常的刻薄,在對待自己的時候又一個比一個寬容,真正做到了嚴以律人,寬以待己。女明星在社交賬號上發文,說這個圈子的女性沒有被善待,說這種話固然是不得體的,但底下的評論一個比一個尖酸刻薄,做人又何必如此呢?昨天單位停電,我在單位非常的無聊。下午被辦公室的那位同事請了過去,聊到最近一段時間,一些節目被叫停了。我對這種情況表示擔憂,而他覺得很好。有意思的是他說追星能當飯吃嗎?我告訴他追星族當中有相當一部分是職業粉絲。我在陳述自己擔憂的時候,我是這樣講的:某人用大把的時間追星。假如你把節目停掉,你覺得這個人會去做什麼呢?他有可能去逛街,有可能去從事其他各種消費活動,唯獨不可能去學習。道理很簡單,他如果早就意識到學習的重要性,又怎麼可能去追星呢?節目停掉之後,有相當一部分人的精神生活會受到影響。絕大部分人看電視不是爲了受教育,而且我不喜歡那些動不動就板着面孔教育別人的人,在我看來這些人都是一些僞君子。

真正有魅力的人,人們會痛恨自己不能拜在他的門下。只有那些亂七八糟的人,才恨不得跑到別人的門上冒充別人的老師。孟子曾經說過,人之患在好爲人師。那些動不動以師者自居的人,一般都沒安什麼好心。因爲他的初衷不是要利別人,而是想通過這種方式讓自己出名。雖然我說這樣的話,但實際上我也是一個好爲人師的人,經常在一些場合對一些事件發表各種各樣的看法,好像自己什麼的都懂。我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夠知道自己對一些事情不懂,我希望自己將來能夠懂得對一些事情,不能發表看法。孔子被稱作是素王,沒有王的名號,沒有王的功績,卻留下了作爲王應該遵守的規範,這個規範就是六經。

這當然是儒生們的說法,我的看法是真正的帝王之學,是黃老之學。而法家和黃老之學本質上是一回事,兩個就像是一枚硬幣的兩面。雖然一正一反,卻異曲同工。我希望自己是一個非常出色的學者,但那是不可能的,未來我到底以什麼樣一個身份被後人所記住。或者說我的最後一個身份到底是什麼,現在我還不知道,但大概率就是某事業單位一個退休的老員工這樣一個身份,實在是讓人沮喪不已。我希望自己是一個通情達理的人,但這只是我的願望,實際上我並不是這樣一個人,在很多時候我表現的亂七八糟。我覺得我的人性挺次的,而且根本不知禮。在我有生之年還能做出什麼事情,我現在不知道。我並不期待着將來有一天我離開人世的時候,被人們所懷念,我只希望我消失之後,所有的人永遠不要再提起我。

祖母生前與我的母親有矛盾,祖母離世之後,我的母親仍然要罵她。對於她的這種做法,我感到有些不滿。我覺得人都死了,說這些還有什麼用呢?當然我母親對我的這個表現可能會更加不滿,她覺得自己受了委屈還不許說,實在是太過分了。來到我居住的縣城,母親曾經對一位賣貨的表達了不滿,我說如果覺得價格合適就買,如果覺得價格不合適就不買,不要跟人家發生爭吵。當我形成自己的價值觀之後,就會有這樣一種衝動,好像反過來要教育自己的母親了。我不知道怎麼做纔是對的,如果明明覺得自己的母親做的不對,站在那兒裝聾作啞,是不是合適的呢?違背自己的真實想法去支持父母,是不是對的呢?孝是不是不管怎麼樣一定要順從自己的父母,我覺得作爲父母還是通情達理一些,比較妥當,否則作爲子女會很難辦。以上都是我在胡說八道,但願美紗不要被我的這些話所影響。 шшш .тTk án .C ○

美紗,每次想起你的樣子我都非常的激動,特別是想起你微笑的樣子,我恨不得一下子出現在你的眼前。不過成年人之間相處總是有很多不方便,我是一個特別懷舊的人,特別是你我之間的那一段舊時光,這是讓人無比的懷念,這就好比是一罈陳年好酒。年份越久,滋味越醇。有你在我感覺特別的安心,我感覺我的人生是圓滿的。我希望有一天能與你再次結伴出遊,哪怕是做夢也是好的。做夢我從來不夠自如,不能夢見自己想要看見的人。假如上天有靈,就請讓我們多多的在夢中相見吧!一起走在京都充滿陽光的大街上,一起去看奈良的鹿。對島國很多人的心情是非常複雜的一方面,他有我們希望看到的東西,另一方面又因爲歷史的原因沒辦法親近。但我我在跟你相處的時候沒有這個包袱,因爲我知道那些事情不是你做的。在我的眼裡,你永遠是那個最善良最美好。最讓人難忘的姑娘。

此致

敬禮

你的朋友陶唐

新豐九年四月十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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