昇陽再也沒有妖怪了。
昇陽是號稱有八百萬神的國度,既然有這麼多神,那麼同樣妖怪的數量也必然是茫茫多的。
沒個八百萬,打個對摺,四百萬總也是有的。
江合畢竟是人類,思考的方式總是站在人類的角度上,他不願意讓邪神出現在昇陽,是因爲天曉得一億人的血祭會出現個什麼樣的不可名狀的存在。
結果很好,人類並沒有付出血祭。
付出血祭的是妖怪們。
幾百萬妖怪的血祭,完全便宜了某個不可直呼名諱的黑日魔羅,一如之前利用那些野心家重塑自己的魂骨肉一般,這一次利用爛柯一族的天才,黑日魔羅擁有了數百萬級別的血祭。
這一場血祭下來,天曉得黑日魔羅會變成什麼不可名狀的東西。
崇日島之上,一輪黑日當空,無盡的黑光照耀着這片島嶼,妖怪們腐朽的軀殼之上,無數黑蓮綻放。
…………
一個古樸的建築羣之中,一行身着古裝的人來來往往,這些華貴的衣衫早就應該已經消逝在歷史的長河之中,但卻被這些人理所當然的穿在身上。
簡直遺老遺少範兒十足了。
而且這一身衣衫穿在這一羣一舉一動都秉持着“禮”的人身上,每一個動作都彰顯着對於上位者的絕對謙卑,簡直完美詮釋了封建主義的乏走狗這個精準的設定。
這些人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讓這裡本來優美的環境陰沉的如同風乾五百年的乾屍,一般人過來怕是要大呼喘不過氣,何止活潑不得,簡直快要將人溺死。
而在這些環境之後,也只有那些真正的封建主義分子纔會感覺如魚得水吧。
漆雕嬋在這裡生生有一種快要窒息的感覺。
首先是這裡可怕的氛圍,其次是她任務的失敗,最後,她跪拜的那個人給予她的壓力,大到難以置信。
“工部尚書死了麼?真是可惜啊,前幾日他給我寄過來的小玩意兒還是很有意思的。”
一個如同銀鈴般的聲音響了起來,這個聲音在這令人憋悶無比的氛圍之中就像是一縷陽光,甚至讓人感覺心扉都被打開了一般。
“都是下屬辦事不利,該認罰的認罰,該處死的處死,不是什麼大事。”
一個不陰不陽的公鴨嗓子響了起來,特難聽的那種。
發出這個聲音的人,想必就是所謂的“廠公”了。
“還有陛下,您還是應該多讀四書五經,那些小玩意兒玩多了只會玩物喪志,天下終究以儒教爲主,我朝雖一時退讓,但卻盡得士大夫之心,一旦起事必然是天下歸心百姓簞食壺漿的結果。
僞朝倒行逆施這麼多年,不但不讀四書五經,還將算學和西學這等賤技捧到至高無上的位置,陛下您要知道,九九賤技玩物喪志,算學這等微末伎倆乃是商人之術,您身爲皇帝,是萬萬碰不得的。”
那發出好聽聲音的小姑娘明顯愣了一下,而後繼續開口,聲音之中充滿了疑惑。
“但是我聽說,共和國……嗯……僞朝的那些工匠能夠製造比當年寶船還要大許多倍的鋼鐵大船,大船之上鐵鳥翱翔,而這一切都得益於算學和西學啊……”
廠公明顯愣了一下,隨後聲音變得更加尖銳了一點。
“無知愚民以訛傳訛,鋼鐵如此之重,怎能上天?!放入海中豈有不沉之理?!陛下您應該親賢臣遠小人,放出這種乖張之語的人陛下您以後還是不要再接觸了,今後還是多向夫子請教學識爲上。”
“哦……”
小女孩屈從了,但是明顯不是很高興的樣子。
聽着皇帝和廠公的爭執,說實話漆雕嬋是相當心驚膽戰的,這種層次的爭鬥可不是她小小一個錦衣衛百戶受得了的,聽着這話中的內容她更是大氣都不敢喘,直覺讓她知道自己只要稍微引起以上二者的注意力,必將會產生萬劫不復的後果。
總結一下,就是慫成一團還不能說話。
跪拜的這段時間對於漆雕嬋來說根本就是標準的度日如年,因爲太過恐懼的關係,她甚至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腿已經麻了。
就在這姑娘爲自己的命運而感到忐忑不安的時候,廠公的聲音再一次響了起來,而這一回這個小小朝廷的女皇帝聲音不見了,想必是離開了這個地方。
“這一次的突發事件誰也沒有想到,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更何況工部尚書死亡這一件事情更是天大的事情,這一回裡裡外外都需要有個人承擔結果,你雖然有着去酒館臥底的差事,但是這些處罰還是得你揹着。”
一番話說的漆雕嬋心中苦澀無比。
工部尚書死了這事兒歸根結底不是你們商量着使壞的嘛,出了事情怎麼全變成我擔着責任了……
感情功勞全你們的,黑鍋全咱的……
幸虧還有個臥底酒館的差事,不然漆雕嬋根本無法想象自己會有什麼樣的結果。
縱使如此,縱使心中苦澀萬分,但漆雕嬋還是端端正正的衝着這個老太監行了一個大禮。
“屬下多謝廠公開恩……”
老太監:“……嗯,去吧……還有,去和指揮使說一下,查一下最近誰和陛下走的那麼近,查清楚了之後,就殺了吧。”
輕輕一句“殺了吧”,簡直風輕雲淡,根本不像是這一句話便要了一個人的性命。
草菅人命大約便是如此了。
……與此同時,餐廳之中……
看着眼前吃烤肉吃的不亦樂乎的奈雅麗,江合託着腮幫子盯着這姑娘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雖然江合的眼神瞅在奈雅麗身上,但是明眼人都能夠看出來這哥們根本就是在發呆。
奈雅麗在清掉第30盤烤肉之後,終於注意到了江合的不對勁。
“咋了兄弟?心疼錢了?這是自助烤肉啊。”
一句話終於讓江合回過神了,先是搖了搖頭,江合接着衝着依舊在吃烤肉的奈雅麗笑了一下。
“沒什麼,只是這一次的任務結束之後我竟然沒有去醫院,說實話竟然有點不適應嘿。”
奈雅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