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是完美的。
神不會有任何的瑕疵。
神傳創造了人類。
人類是不完美的,充滿了瑕疵。
完美的神不會創造出不完美的造物,完美的神不會創造出充滿瑕疵的造物。
所以人不是“人”,神真正造出來的“人”必然是會和神一樣的完美無缺,一樣的不存在任何的瑕疵,因爲不完美的造物就代表不完美的神明。
神明的完美是絕對的,是不容質疑的。
所以,現在這些佈滿大地的人,並不是“人”,而是“天使”。
是輔助上帝進行偉大的造人工程的“天使”。
“天使”的使命就是輔助完美的、無所不能的、不存在任何瑕疵的神明,創造出同樣完美的“人”。
爲了造出真正的“人”,“天使”們必須要有奉獻出所有一切的覺悟。
這就是天使教派。
而奧迪斯就是天使教派中的“智天使”之一。
容納“真正人類”的容器已經被擊破了,詭異的培養液流淌的滿地都是,奧迪斯精心佈置長時間謀劃耗費了無數金錢和時間的完美計劃,終於功虧一簣,在最後一步的關鍵時刻被江合阻止成功了。
隨着培養液流出來的,不僅有那個完美的生物,還有一塊未被消化完畢的“殘渣”。
走到“殘渣”之前,江合半跪下來將“殘渣”僅剩的半截身子扶起來靠在他的肩膀上,沉默的看着這個女人,不知道應該如何開口。
江合之前很不喜歡和人靠的如此之近,莫名的和人進行肌膚上的接觸更是會讓他產生心理上的厭惡,但是此刻他卻將這個女人的頭部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一言不發。
“還是如此寬闊的肩膀吶……”
“殘渣”慢慢的說道,因爲培養液急速消化的關係,她的喉嚨等發聲器官已經被腐蝕的不堪使用,這句話說出來一般人根本聽不懂,但是江合卻很仔細的傾聽着。
非常的仔細。
“但是性格卻完全不同……爲什麼一個同樣的人,一個風趣幽默……溫潤如玉……一個卻是一個嘴臭面癱不近人情的……死毒舌呢……”
說話說得斷斷續續,“殘渣”努力伸出自己那隻腐蝕的幾乎只剩下骨骼的手,用盡全力似乎是想要撫摸江合的面部,但是缺少了大部分肌肉和血管的支持,“殘渣”就算是如此努力,她那隻手能夠活動的距離依舊是很小很小。
伸出手抓住“殘渣”那僅剩的一隻手,江合幫助她完成自己的想法,將那隻幾乎只剩下骨骼的手貼在了自己的臉上。
冰涼……
刻骨一般的冰涼。
“對不起,但是你印象中的那個人,並不是我,你當時所看見的,也不是未來,那只是你的夢境……你喜歡的人並不是我。”
江合淡定的述說着,表情上沒有任何的悲傷,語氣之中同樣沒有任何的悲傷。
“你知道……”
“我知道,從你看我第一眼的時候我就猜到了,沒看到我的時候性格潑辣狠厲,但是看到我之後又是另外一幅模樣,賭場是最容易借錢的地方,但是你卻朝着第一次見面的我借錢,而且語氣理所當然。
從你和你父親相處的狀態來看,你並不是什麼大氣的女子,不但心眼小而且能夠毫不猶豫的利用完人之後毫無心理負擔的拋棄掉,但是和我相處的時候……
性格大大咧咧,自來熟,心地善良,對我沒有任何的防備和顧及,你的傻笑……你的表演慾……都是因爲我。”
江合殺人不眨眼,餘知魚在扮演黑幫大小姐的時候也同樣如此。
傻白甜在這種遊戲之中是活不下來的。
“我能夠明顯感覺出來,你和我的相處模式,不是熱戀中的情侶,也不是舉案齊眉的伉儷,而是……共度數十年如同手足的夫妻。”
“你都知道……”
“我都知道。”
“殘渣”笑了起來,雖然她已經基本上沒有任何皮肉的面部已經完成不了“笑”這種表情了。
“我愛你。”
“對不起,我不愛你。”
“沒關係,我不在乎。”
這是殘渣最後說的話。
愛情是自私的。
愛情又是偉大的。
因爲知道愛情是自私的,所以江合對於餘知魚非常忍讓,甚至願意主動扮演起另外一個名爲“江合”的人。
虛空褶皺是神奇而又詭異的地方,這裡什麼都有可能發生,時間和空間在這裡混亂不堪,餘知魚在某一次任務之中捲入某個詭異的時空漩渦,在那裡她渡過了幸福的一生。
本以爲是一場夢,直到遇見了江合,這個女人又開始奢望將這場夢繼續進行下去。
但終究這一場夢還是醒了。
不知周之夢爲胡蝶與,胡蝶之夢爲周與?
女子的夢醒了,但是某個男子的夢顯然還沒有醒過來。
奧迪斯抱着他心目中的完美人類一副彷徨無措的表情,現在的他雙目赤紅臉色淒厲,整個一副完全失去了所有希望的模樣。
“你都幹了些什麼……天哪……你都幹了些什麼……”
絕望而又哀傷的話語不斷地從他的嘴裡發出,奧迪斯的內心似乎已經死了,那麼多年的研究傳承和計劃,這一刻全部都變成了泡影。
輝煌的功績就如同一個浮誇的水泡那般,僅僅輕輕一戳便消失無蹤。
奧迪斯在迷茫在哀嘆,他絕望的想要立刻死去,而江合在將已經失去所有生命體徵的“殘渣”放下之後,也果斷的舉起槍瞄準了絕望中的奧迪斯。
現在到了讓這一切的罪魁禍首親自下地獄的時候了。
但終究事情還不是那麼容易結束的,奧迪斯爲了自己的野心欺騙了所有人,他欺騙了天堂島的管理層,欺騙了過來享受的世界級富豪,欺騙了執行任務的酒館獵人。
不過也有人沒有被欺騙,比如說江合。
比如說,奧迪斯之前以爲欺騙成功的那位“夫人”。
“何等悽慘何等令人哀婉嘆息的場景吶。”
一身紫色的旗袍勾勒出無限的風姿卓越,一把白色的摺扇輕掩着攝人心魄的絕世容顏,朱脣輕啓是令人沉醉的吳儂軟語,那位本應該離去的“夫人”,突然間出現在了這裡。
“我可以幫助你,你並未到山窮水盡的時候。”
旗袍女子一面說着一面拿出了一把造型古怪的匕首。
“只是需要你付出一些……微不足道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