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摩本人並不好受,聶河這一劍雖未刺中他,但還是令他心口發悶,噴出了一口鮮血。但他修爲畢竟比聶河高出一個境界,強忍着手腕的痠麻,他揮刀向着聶河咽喉抹去!
這一刻,就連蘇摩自己都忍不住要爲自己喝彩!他避開林四那一劍,看似簡單,實則兇險之極,因爲那一劍太快了。
儘管當時他有所防範,但還是差點被那一劍刺中。
而他的應對也極爲正確,如果他當時截住林四,那現在聶河這一劍,他絕對躲不過。更不用說在避開那一劍之後,就鬆一口氣了,那絕對是自尋死路。
蘇摩這簡簡單單的一閃和一砸,看似平平無奇,但極其考驗眼力和決斷力!算是他幾十年來無數次戰鬥經驗造就出來的巔峰之作了!
而剛剛那一劍幾乎用盡了聶河全身靈力體力乃至精力,在出劍的那一刻,他心無旁騖,完全放棄了所有後手!
這一劍被砸開,他甚至因此而被帶得身形偏移,暫時失去了還手能力。
此時的聶河,在蘇摩面前已經是待宰羔羊!
原本因爲聶河那驚豔一劍而再度陷入恐慌的草原人羣情振奮,歡聲雷動!
蘇摩大人果真是‘戰神’附體!敵人這樣卑劣無恥的偷襲,都無法撼動他!
在蘇摩大人面前,這兩個宵小之輩必將死無葬身之地!
望着聶河在蘇摩這一刀面前,幾乎完全失去了抵抗能力,他們齊齊興奮了起來,一個個期盼着接下來那血濺當場的畫面!
但緊接着,他們張大的嘴忽然忘了合上,他們伸長的脖頸像是被人掐住了一般,再也發不出聲音。
他們眼前確實出現了血濺當場的畫面。
一截劍尖忽然從他們的‘戰神’——蘇摩大人的咽喉穿了出來!劍尖前方還帶着縷縷殷紅!
隨後蘇摩的咽喉內部彷彿發生了爆炸,長劍回收,衆人彷彿能夠透過那個炸開的大洞,從他脖頸前方看到他身後的景物。
他身後站着一個人,一個蘇摩完全沒有想到的人——林四。
此時的蘇摩最大的感受不是疼痛也不是憤怒,而是無法相信。
他不是沒想到林四會從後方偷襲自己。
但是,先前林四一劍刺來,速度是何等之快?這樣的速度刺空之後,他至少要繼續向前衝出五丈,才能停住身形!
而他想要返身繼續攻擊自己,那還需要更多的時間。
這時間已經足夠自己一刀滅殺聶河。
即便聶河狀態神勇,創造奇蹟,從自己這一刀之下逃生。後方的林四想要威脅到自己,也是自己和聶河交手五六招之後了!
這麼長的時間內,自己早就會提前對他的到來做出應對了!
他並沒有大意,其實他根本沒有忘記林四,然而現在穿透了他脖頸的一劍都已經離體而去了,他的生命力在以極快的速度流逝,這一切都證明他判斷錯了。
他想不通,他不甘心,他甚至想要扭過那已經被刺了一個空洞的脖頸回頭看看是不是有第三個敵人。
但他最終沒能如願,所謂人臨死前說一大段話,發表一番感慨的場面並沒有出現。因爲剛剛有了這個念頭之後,他就已經徹底死去了。
非但蘇摩,就連聶河和那些草原騎兵都沒想明白林四怎麼會那麼快就攻了回來。
那些草原騎兵們看得很分明,林四與蘇摩錯身而過之後,確實是衝向了後方,以他當時的速度,他完全沒可能再接下來那麼短的時間內就再度回擊蘇摩。
就連聶河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剛剛他已經做好了失敗身死的準備,但這戰局竟然逆轉得如此突然,一時間他甚至感覺有些不太現實。
林四可沒有時間和心情對他們解釋自己變向快是因爲自己的印力特殊。
他的長劍抽回之後,再度向前面已經死去的蘇摩一劍橫掃了出去,他奉行的是徹底殺死,不留一絲後患的原則。
蘇摩的頭顱飛了起來,林四飛起一腳,遠遠將其踢向了已經侵入這邊一里範圍內的草原騎兵陣中。
“哇哇!真兇殘!不過我喜歡!”聶河回過神來,表情誇張地大叫道。
“嘿!還不快跑?”林四嘴角一咧,拔足便向北面狂奔而去。
這羣草原人一路向東,應該是奔着千宋而去,可能是那夥草原人的援兵吧?
如果可以,林四自然樂意提前向千宋人報信,但那樣他將會一直處在草原人的追擊之下。
雖然他的雙腿比草原人的奔馬還要快,但他現在已經很累了……
他只能選擇另一個方向,這樣草原人很可能會因爲他們的某些戰術任務,而放棄追擊他。
從林四殺死蘇摩,割斷他的頭顱,一直到他抽身向北狂奔,期間時間雖短,但草原騎兵們卻彷彿經歷了一段漫長的時光。
蘇摩的實力在草原國當然排不上第一,甚至連第十都不一定能排得上。但他的名氣卻並不小,他殘忍狂暴的作風,早已令他在草原人心目中樹立起了魔神一般的形象。
他對月國邊境軍民所做過的那些慘絕人寰的事情,非但沒有令草原人厭棄他,反而令他們更加崇拜他!
他們崇拜強者,他們更願意依附強者!
尤其是蘇摩領地周邊的這些草原人,在他們心目中,蘇摩幾乎就是無敵的化身。
他們心目中,實力強大如魔神般的蘇摩大人,剛剛就那樣死在了他們眼前。彷彿永遠不會被擊倒的蘇摩大人,就那樣倒在了他們面前。
死在了他們這一萬三千名騎兵眼皮底下。
他們每個人都目睹了蘇摩大人身死的全部過程!
他們每個人都如同做了一場夢,看了一次震撼人心的表演一般,直到林四逃走前那一霎那,他們甚至都還沒能回過神來。
他們忘了呼吸,許多人根本不願意相信這是真的,不願意相信蘇摩大人就這麼輕易的被人殺掉了。
然而,蘇摩的無頭屍身此時已經倒在了地上,他被割斷的頸口正對着衆人冒着汩汩鮮血,染紅了附近一小片泥沙地。
他的頭顱剛剛從高空掉落,飛入了一名不知所措的士兵懷中,此時這名原本悍勇無比的草原騎兵抱着蘇摩的頭顱,面色蒼白雙目無神,彷彿被人偷走了魂。
林四和聶河殺死蘇摩的過程太過迅快,而他的死狀也太過淒涼。對方彷彿不是殺死了一個破境高手,而只是在屠宰一頭羊而已。
那兩名敵人,對蘇摩大人缺乏一丁點的尊重……
這讓原本視蘇摩爲‘戰神’的草原騎兵心內某種近乎快要成爲信仰的東西在瞬間就崩塌了!
他們不願意相信,他們無法接受。
這便是爲什麼雖然單個強者在大規模戰爭中殺不了太多人,卻總會有雙方強者陣前單挑的事情發生的原因。
因爲這種決鬥一旦分出勝負,對於雙方士氣的改變幾乎是立竿見影的。
當看到兩名行兇者竟然就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逃之夭夭,草原人終於回過了神,然後他們瘋狂了。
殺了他們!
只有殺了他們,才能洗刷蘇摩大人被殺之辱!
只有殺了他們,才能令自己重新堅定某種類似信心的東西……
就連統領這一萬三千人的三名極境高手,此時都已經失去了理智,他們完全沒有阻止手下人的打算。
於是一萬三千人就此改道向北,他們甚至沒有組成任何的隊列和陣型,完全是一窩蜂衝了出去。
他們瘋狂揮着刀,他們胡亂向前射着劍。
如果林四和聶河是統領了大軍前來,那他們現在完全可以趁此機會揮軍迎擊,絕對能取得一場大捷!
但可惜,他們只是兩個人。
這些草原人根本不需要什麼陣型什麼配合,他們就像數量龐大的蟻羣,只要林四和聶河被他們纏上,那他們很快就會被撕咬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
“殺!”
林聶二人身後傳來了震天的喊殺聲。
這一片草原彷彿因他們兩個而劇烈躁動了起來,兩人彷彿身處海邊,而身後是席捲而來的巨大浪潮。
除了跑,兩人現在沒有絲毫其他想法。
在這震耳欲聾的喊殺聲之中,林四已經完全忘記了最初要殺死聶河的目的,而聶河似乎也是如此。
兩人竟然猶如本能般選擇了同樣的方向。
或許他們寧願死在對方手裡,也不願意死在草原人手裡。
或許,是他們太累了,而對方卻能給自己帶來一絲絲安穩感。
兩人從早上的比試一直到現在,期間經歷了三次大戰,同時還跑過了太多的山林,跑過了太遠的大草原。
從林四拿出那面假旗子開始,他們兩個就一直沒有停下來休息過。
他們覺得無比的疲憊。
尤其是聶河,他身上受了許多的傷,已經快要進入油盡燈枯的境地了。
他們唯一的優勢,就是他們跑得比馬快。
後面草原人含怒射來的箭支雖然威勢驚人,但一支都沒能觸碰到他們的身體。
而他們與草原人之間的距離也漸漸由一里拉大到了兩裡,三裡……
不過,草原人彷彿已經徹底失去了理智,哪怕是追出了百里,他們依舊沒有停下的打算。
林四和聶河感到自己的心都快要跑得跳出胸口了。
又過了一百里,此時他們已經穿過了兩個草原人的聚居地。
那白色的,如同雲朵點綴在原野上一般的數十個帳篷,看上去是那麼的誘人,令他們忍不住想要進去歇息一番。
躺在牀上,喝上幾口鮮嫩的羊奶,吃上兩條烤得流油的熟羊腿。
但是他們不能,他們只能強行忍住這個**。
後面的追兵雖然離他們已經有了二十里,但身後傳來的隆隆蹄聲依舊沒有停歇。
而他們一旦停下,再想站起來,只怕就難了。
此時的兩人,已經完全是憑藉着意志在奔跑,所謂的印力和靈力早已耗盡。
附近的草原人百姓只能看到兩道身影呼嘯而來,隨後呼嘯而過,帶起了一陣狂風,他們甚至沒能看清這兩人長什麼樣子。
當身後已經徹底不見了草原騎兵的時候,兩人再度改變了方向,向着西面而去。
到得此時,兩人算是已經脫離了危險。
草原上可以選擇的方向那麼多,一旦脫離了視線,他們兩個改變方向,後面的追兵很難再找到他們。
兩人沒敢向東回千宋,因爲後面那些草原騎兵原本就是要去那邊的,他們生怕草原人會再次追上他們。
他們現在需要好好休息,因此他們只能繼續深入草原。
兩人繼續往前跑了不知道多遠,直到跑到一處綠油油的小土坡才雙雙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