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阡陌把一手支着窗戶,一手搭着方向盤,看着遠處眼裡帶着怒火的人氣勢洶洶的走近。武源走到林阡陌的車前,一把打開車門把他揪出來,擡起拳頭就往他的臉上揍,林阡陌輕輕的擋下他的拳:“昨天,林阡羽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武源轉了轉拳頭,發現不能動,不甘心的冷哼一聲:“你現在知道關心了?昨天干什麼去了?”
林阡陌的眉陡然皺攏,語氣都變得有些焦躁:“到底出什麼事了?”
話語都到了嘴邊了,武源忽然想起林阡羽昨晚的眼神,硬生生的把它吞回去:“我答應過阿毛,不能跟你說。”
林阡陌的眼神一沉,他確定,出大事了。
昨晚他走進林阡羽的房間,沒有月亮,房裡的空氣都是黑色的,襯得那晶瑩剔透的淚珠越發明顯,牀上睡得極不安穩的人忽然急切的輕聲呼喊他的名字,聲音裡的無助狠狠的揪住了他的心,明明不想和她說話卻自欺欺人的找藉口見她最後一次,明明還陷在被背叛的憤怒裡,卻在看到她的眼淚之後,心疼的只想哄她入睡。
林阡羽,我到底該拿你怎麼辦?
昨天參加宴會時他一直心神不寧早早就想走了,可羅妍一直拉着他到處敬酒,在林爸爸的目光威脅下,他只好勉強留着,本來就焦躁的不行,看到林阡羽被武源抱在懷裡他頓時就失了理智,現在想來,林阡羽怎麼可能這麼乖乖的讓別人抱着她,還穿着別人的衣服…他有很不好的感覺,儘管不願想,卻逃不出那樣的猜測。
武源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後走了,林阡陌揉揉眉心,中午沒去找林阡羽,下午還有客戶要談,可是,很想見她,想把她眼裡那些陰霾和憂傷統統驅散,林阡羽的眼睛裡怎麼可以有那些情緒,那該是雙如同琥珀般凝結着乾淨和永恆的眼睛。這個衝動愈演愈烈,他擡手去看手錶,還有半小時就到該談判的時間了,林阡陌去喝了杯咖啡定了定神,然後驅車前往談判地點。
晚上羅妍應林家父母之邀來吃飯,林阡陌自若的應對飯桌上父母的調戲,時不時去看安靜的吃着飯的林阡羽。
飯後被硬逼着出門和羅妍約會,林阡陌皺着眉,林阡羽只是垂了垂眼睛就上樓去了,他抿抿脣,終於還是忍着不快出門。
走着走着,羅妍忽然剎住腳步,收起了一臉笑容:“林阡陌,你是不是喜歡林阡羽?”
“是,我們在交往。”林阡陌也停住看着她的眼睛,說的很乾脆。
“林阡陌,你不喜歡她,你喜歡的人,是我。”羅妍勾起她一雙媚眼,挑釁的看着他。
不可否認,這樣的女人很有誘惑力。
林阡陌微微牽動嘴角笑的溫文爾雅:“對不起羅小姐,我失憶了,現在,我喜歡的人,是林阡羽。”
羅妍的臉色變了變,隨即哼了一聲:“你喜歡她,她就喜歡你嗎?”
林阡陌有些走神,雖然至今爲止林阡羽一直表現出的狀態的確是很喜歡他,但是她卻不肯告訴自己有羅妍的存在,不肯告訴自己她到底遇到了什麼危險,這也是他最惱火的一點,林阡羽似乎沒有把他當做是最親密的人,儘管他們擁抱接吻,但林阡羽甚至能把她的不安告訴那個武源,卻不會告訴自己。
還有那些她守口如瓶的過去,除了知道自己提出和她分手之外,其他隻字不提,卻常常莫名的笑起來看着他,那雙眼睛並不是在看他,而是在看着那個,知曉過去的靈魂。既然過去的林阡陌傷你那麼深,爲什麼你還會對他笑的那樣幸福,然後慢慢轉爲一臉落寞?
羅妍仔細的觀察他的臉色,忽然勾嘴一笑,林阡陌,你信不信,我能在一個星期內,讓她離開你。
此時的林阡羽趴在窗前數星星,她的腦子實在太小,裝不下這麼多的東西,星星多的數不清,裝滿腦子以後,就能把那些情緒擠出腦子,所有東西糾結在一起的結果,就是隻能看着天空發呆。
羅妍見到林阡陌=林阡陌找到真愛=林阡陌離開=林阡羽失戀=…當年的情景重演。
只是當年她是那樣遲鈍,直到三天後才明白那個人已經不愛她了,她已經失去他的愛了。
她總會想起那年夏天死活要借她當時的死黨女伴的車載人回家並美其名曰青春的感覺,林阡陌默默的後退三步,結果就是這三步,讓武源搶了先,最後以兩個人摔的鼻青臉腫而結束。
然後第二天就看到林阡陌踩着腳踏車皺着眉在樓下等她。
想起來就心疼的一塌糊塗。
他們出門了吧,那兩個人永遠那麼理所當然的在一起,好像是天造地設的一雙人,她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臉,苦澀的笑了笑,那麼多年後,她終於發現,林阡陌,其實他們並不相配。
這次,我能不能不哭,不痛,心甘情願的懷着祝福送你們?
她低下頭,心臟一陣陣的收縮,冰冷的空氣結成一根根細細的針扎進她的胸口,是不是下雪了啊?好像在雪地上都沒這麼冷呢…
忽然想到了什麼,她走進浴室去看自己的臉,還好,只是慘白了點,沒有哭,就好。
她已有了預感,今晚,林阡陌一定會來找她。
桌上的手機一直在震動,她卻盯着一個方向,羅妍是挽着林阡陌的手回來的,送羅妍上車的時候,她在林阡陌的臉上印下了一個吻。
林阡羽移開視線,接起手機,清了清嗓子。
“喂?”
“…三角板?”
“阿毛…林阡陌他是不是還跟羅妍在一起?”
“……恩。”
“阿毛,你…不值得…”
林阡羽忽然笑起來:“我沒事的,經歷一次打擊就夠了,我纔不會被打擊第二次呢!”
“阿毛…”
“三角板,你知道麼,愛情…有時候真的沒有值不值得,只有…願不願意。”
武源苦澀的閉閉眼,我怎麼會不知道呢?我知道的,比任何人都清楚。
我對着那沒有迴音的山谷喊啞了嗓子,山谷卻只留戀風的聲音。林阡羽,你的愛至少曾有迴應,而我,什麼都沒有。
只是不知道,是曾得到再失去比較痛苦,還是從沒得到過比較幸福。
“三角板,你還在嗎?”
“恩,你說,我聽着。”
“三角板,我有時候都在想,如果我喜歡的人是你就好了,至少,你絕對不會傷害我。”
武源無言,即使我把你保護的完完整整,你的心,還是不願意留在我的懷抱裡。
因愛而生憂,因愛而生怖,連愛都沒有,談何傷害。
“好了開玩笑的,不用擔心我,我真的沒事,就這樣吧,謝謝你的關心,很晚了,我要睡了。”
“好,早些睡,晚安。”
掛了電話,門外一隻手停滯在把手上,猶豫了一下,終於擰開了。
林阡陌的頎長的身體在屋內一半明亮一般陰暗,月下的女孩轉過來看他,蒼白的臉像是浸在月光裡,朦朧的眼睛隱隱泛着水光,林阡陌走過去捧着她的臉,卻不說話。
她那麼不安,爲什麼卻總不肯告訴自己,她總想着那個過去的林阡陌,爲什麼卻不肯仔細去看看現在的自己?林阡羽,我該如何告訴你,我是愛着你的。
林阡羽淺淺的笑,柔和了脣角的線條
心,好像被棉絮暖暖的包圍着,他低下頭去吻她。
林阡羽輕柔的迴應,彷彿是本能一般,林阡陌絨毛一般的吻開始落在她象牙白的脖子上,昨天被蹭破的傷口被他的吻拂過略略帶着一點點刺痛,她閉上眼睛,脣角揚起冰涼的笑意。
耳邊是他灼熱的呼吸,略有些低啞的聲音響起,帶着從未有過的性感:
“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