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並沒有什麼日程安排，和梅耶爾一起吃過早餐，艾瑞克正在花園大街的別墅裡翻看百代和bmg兩大唱片公司的財報，便接到了一個電話。
不久之後，梅耶爾帶着一個表情怯怯的少女走了進來，卻是上次來倫敦參加維密大秀時認識的波比·迪瓦伊。
女孩穿着一件粉色的長款連帽衫，倮着兩條細長的小白腿，腳踩一雙平板鞋，一副到隔壁串門的鄰家少女模樣，顯得亭亭玉立。
艾瑞克注意到女孩神情拘束的模樣，笑着拍了拍身邊，道：“不冷嗎？”
感受到艾瑞克絲毫沒有疏離感的溫和笑容，波比·迪瓦伊頓時就放鬆下來，走過來乖巧地在艾瑞克旁邊坐下，道：“有一點啊，不過還可以啦。”
艾瑞克端起面前茶几上的咖啡壺給女孩倒了一杯咖啡，遞到旁邊，道：“是啊，漂亮纔是最重要的。”
波比·迪瓦伊禮貌地道了聲謝，捧着咖啡小口啜着，靈動的眸子卻在四處打量。
梅耶爾還要去集團英國分公司總部，把波比·迪瓦伊接進來，女郎就換了身衣服，向艾瑞克告辭之後出門離開。
梅耶爾走後，波比·迪瓦伊更加放鬆了幾分，在艾瑞克旁邊換了個更加隨意的姿勢，還探頭探腦地看向他手中的文件：“艾瑞克，這是什麼？”
“財務報表，你不會感興趣的，”艾瑞克略微向少女展示了下，又問道：“你今天不用上課嗎？”
“今天可是週六呢。”
“哦，我都忘記了，”艾瑞克把手中的百代公司1998年財報翻了一頁，又隨口道：“你爸爸媽媽最近怎麼樣？”
“很好啊，不過爸爸去亞洲了，媽媽也不在倫敦。”
艾瑞克上次就對迪瓦伊家那對不太着調的父母深有感觸，好奇道：“那誰來照顧你們？”
“哪裡需要他們照顧，我已經是大人了，妹妹有保姆看着。”
艾瑞克看了下手錶，還不到八點半：“那肯定沒吃早餐對不對？”
“我很少吃早餐的，”女孩輕輕點了點頭，又道：“我起牀後就給你打電話，還擔心你不會再理我了呢。”
“小女孩總是不吃早餐可不好，”艾瑞克說着，拿起手機，但想了片刻，還是沒能想到什麼號碼，爲這種事情打電話給女助理肯定會被怨念，於是起身道：“走吧，帶你去吃點東西。”
波比·迪瓦伊嘴角彎彎地點頭：“好啊。”
雖然已經是四月份，但倫敦的清晨氣溫依舊只有十度左右，帶着一股濃重的溼寒。
兩人走出別墅，艾瑞克穿着一件風衣，倒是沒什麼感覺，身旁的女孩卻明顯有些瑟瑟，纖細的身子似乎都縮小了一圈。
艾瑞克感覺有些好笑，道：“要不要穿我的衣服？”
波比·迪瓦伊打量了艾瑞克身上的風衣，雖然不是長款，但也足以把她整個人包起來。不過，注意到艾瑞克嘴角的笑容，女孩卻是有些小逆反地點點頭：“艾瑞克，這個問題通常都是不許要問的。”
“哦，看來是我的錯。”
艾瑞克說着，果然把風衣脫了下來，裹在女孩身上。
清冷的溼寒瞬間被隔絕在外，感覺暖暖的，還帶着身旁男人的氣息，波比·迪瓦伊臉蛋微微有些發熱，從寬長的袖筒裡探出小手，挽住身旁男人的手臂，遲疑了一小下，大膽地說道：“艾瑞克，你很像我男朋友呢。”
“這個梗我知道，不過通常都是夜店裡男孩子泡女孩子用的。”
“我纔沒有開玩笑，”波比·迪瓦伊小表情裡帶着些不滿，轉眼又好奇道：“你在夜店裡這麼泡過女孩子嗎？”
“我啊，我已經老了，不去夜店了。”
“呵呵。”
皇家花園酒店就在街口，艾瑞克直接帶着女孩從街道內進入酒店餐廳。
走進餐廳，波比·迪瓦伊將身上的風衣脫掉交給侍應生，兩人找了個位置坐下。
“我要一份水果沙拉，蘋果、草莓、香蕉和菠蘿的，不要放太多沙拉醬，另外，再要一杯牛奶，嗯，就這些。”
侍應生認真地記下來，又轉向艾瑞克：“威廉姆斯先生？”
“給我一杯咖啡和一份《泰晤士報》就可以了。”
侍應生點點頭，轉身離開。
波比·迪瓦伊手臂支在桌面上，道：“艾瑞克，你不吃東西嗎？”
“你還沒有起牀的時候我就吃過了。”
“那你是專門帶我來吃早餐的？”
“是不是很感動？”
波比·迪瓦伊卻是認真地點了點小腦袋：“爸爸從來都沒有問過我吃沒吃早餐。”
“這我就沒辦法幫你爸爸解釋了。”
“他總是一副很忙的樣子，媽媽也是，我想他們肯定沒有你忙呢。”
“我今天上午恰好休息，不然也沒時間理會你的。”
“你肯定會的，”女孩不知爲何，突然就很篤定，又道：“艾瑞克，我看過《鋼鐵俠》的預告片，很酷呢，我後天可以去參加首映禮嗎？”
“好啊，我讓瑪麗帶幾張邀請函給你，如果你爸爸媽媽後天回來的話，可以一起。”
“他們回不來，我能不能帶上我的朋友，這樣會很有面子的。”
“關係到面子的問題，我可是一定要幫忙的，五張夠不夠？”
波比·迪瓦伊使勁點點頭，嬌笑着：“嗯，夠了。”
吃過早餐，兩人再次回到艾瑞克的豪宅裡。
波比·迪瓦伊明顯很享受與艾瑞克相處的感覺，雖然別墅裡有不少娛樂設施，女孩一整個上午卻都小貓似的賴在艾瑞克身邊，碎碎地聊着各種各樣的話題。
中午約了百代集團的總裁科林·索斯蓋特，臨近十二點鐘，艾瑞克再次帶着小尾巴似的波比·迪瓦伊來到街口的皇家花園酒店，這次的餐敘地點卻是在花園酒店內的岷江餐廳裡。
十二點鐘，科林·索斯蓋特也準時到達，對方是一個頭發花白的中年人，四五十歲的模樣，穿着一套暗紅色西裝，身材高大，卻明顯帶着幾分養尊處優。
看到艾瑞克帶着一個小女孩出現，科林·索斯蓋特心中有些不悅，雙方寒暄幾句，各自坐下，科林·索斯蓋特就很直白地說道：“艾瑞克，關於和螢火蟲電子的合作，公司董事會認爲這會更加傷害到已經開始低迷的唱片銷量，而且，fireflyer播放器在防盜版方面採取的措施實在是差強人意，所以，我們是不會同意的。”
安靜地坐在艾瑞克旁邊的波比·迪瓦伊沒想到對面那個看起來很紳士的大叔開口就這麼不客氣，頓時微微皺眉，又看了看身旁的艾瑞克，很希望他能夠立刻做出反擊。
“說起盜版，我恰好記得，由於個人電腦刻錄光驅的推廣，去年只是北美本土，空白cd光碟的銷量就達到1億3000萬張，按照20美元一張的唱片價格來算，這就等於唱片公司損失了26億美元的銷售額。”艾瑞克示意侍應生將送過來的餐前甜點先給旁邊的女孩，繼續娓娓而談：“至於全球市場，我沒有看到統計數據，但想來應該翻上一倍，這纔是唱片行業衰落的根本緣由。就如同好萊塢當年順應錄像帶市場一樣，接受數字音樂播放器渠道，纔是防止唱片行業徹底走向崩潰的最好解決方法。”
科林·索斯蓋特顯然沒有關注過這方面的信息，微微皺了皺眉，但還是道：“艾瑞克，你太危言聳聽了。”
“我提前看過百代集團最近五年的公司財報，和去年相比，往前推，1997、1996、1995、1994這幾年，百代集團的年淨利雖然有所起伏，但基本上都維持在4億英鎊左右，但是，去年，如果不算賣出維京唱片的非營業收入，百代集團的年淨利只有3.1億英鎊，相比以往暴跌了25%。如果你們不採取行動，接下來幾年的日子肯定會更不好過。”
“與螢火蟲集團合作就能挽回唱片銷量嗎？”科林·索斯蓋特這次明顯被刺中了痛處，道：“螢火蟲電子的銷售模式完全是在破壞唱片行業的根基，而且，雖然實體唱片的銷售業績暴跌，但雅虎音樂商店去年的全球銷售額也纔不到3億美元，與整個唱片行業比起來依舊不值一提。”
“科林，你用錯了比照目標，雅虎音樂商店1997年的銷售額只有5000萬美元，1998年就已經接近3億美元，增長率達到600%，我們不奢望今年的增長率依舊會達到600%，但哪怕只是翻一倍，全年的銷售額就能夠達到6億美元，按照這種增長率持續下去，用不了五年時間，雅虎音樂商店的營收規模就會遠遠超過五大唱片公司的任何一家，甚至是你們所有唱片公司唱片銷售額的總和。”
科林·索斯蓋特搖頭道：“艾瑞克，達不到的，你們沒有足夠的內容。”
艾瑞克攤攤手：“所以，這就是我們今天要討論的問題。合作，百代獲得一個全新的營收渠道，我們也能擁有足夠的內容，這是一件雙贏的事情。”
“艾瑞克，這更像是螢火蟲體系的單贏。你們不但佔有了數字音樂播放器的全部利潤，還要從我們唱片公司手中瓜分30%的收益，更嚴重的是，平臺的控制權完全掌握在螢火蟲體系手中，你覺得我們會答應這種完全一邊倒的合作嗎？”
科林·索斯蓋特這麼說着，言辭雖然依舊毫不客氣，但語氣卻明顯軟化了一些。
艾瑞克沒有直接回應科林·索斯蓋特的質問，而是道：“事實上，螢火蟲電子已經開始討論拆分方案，我們計劃將fireflyer播放器單獨剝離出來，我想你肯定已經得到相關消息了？”
“難道你們不是打算讓fireflyer播放器業務單獨上市嗎？”科林·索斯蓋特脫口而出自己的猜測，但轉眼又頓住，目光緊緊盯着艾瑞克：“你的意思是，螢火蟲電子願意接受其他股東的注資？”
艾瑞克搖搖頭，糾正一點，道：“準確來說，是fireflyer公司。”
科林·索斯蓋特沉默了片刻，道：“艾瑞克，我需要先看到你們的拆分方案。”
“具體方案還沒有成型，不過，我下午可以讓我的助理髮一封草案給你，”艾瑞克解釋着，又道：“而且，我可以保證一點，拆分之後，由於不再需要爲母公司其他業務部門承擔研發成本，fireflyer公司的利潤率實際上將獲得大幅度提升。”
“那麼，艾瑞克，我們還是坦白一點，螢火蟲電子，或者說fireflyer公司可以轉讓多少股權給百代？”
“百分之八。”
“太少了，艾瑞克，至少也需要百分之二十。”
“科林，五大唱片公司，你們每一家拿走百分之二十，那我還剩什麼？”
一直安安靜靜坐在旁邊的波比·迪瓦伊聽到艾瑞克這句話，不知道捉到了什麼笑點，噗嗤笑了出來。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女孩連忙抱歉地向兩人吐了吐舌頭。
被波比·迪瓦伊打了下岔，科林·索斯蓋特的思路卻沒有受到影響：“艾瑞克，我們都清楚，你根本不需要拉攏全部的五大唱片公司，只要有一家大型唱片集團加盟，對於現階段的雅虎音樂商店來說就已經足夠了。而且，只要雅虎音樂商店證明了自己的潛力，其他幾家唱片公司無論是主動還是被迫，都不得不加入進來。”
“你說的很對，”艾瑞克點點頭，道：“不過，百分之八的股權轉讓比例，同樣是經過我們深思熟慮的。我可沒有故意給出一個偏低的數字然後大家相互談判拉鋸幾個月，大家的時間都很緊張，我不希望這麼拖延下去。我們可以計算一下，數字音樂播放器代替傳統便攜式播放器已經成爲定局，而且，由於比卡帶式錄音機更加袖珍的便攜性，數字音樂播放器的市場容量將來至少能夠達到一億臺。到時候，即使fireflyer播放器只保有70%的市場份額，這也將是每年7000萬臺的播放器銷量，fireflyer播放器的平均售價按照350美元計算，15%的淨利潤率，每年的淨利潤將達到36億7500萬美元，ipo之後，按照30倍的市盈率計算，fireflyer公司市值能夠輕鬆突破1000億美元，百代集團持股8%，不算每年的利潤分紅，這筆股權就價值80億美元，這已經與百代集團目前的市值相當了。”
科林·索斯蓋特表情變幻着，卻沒有輕易屈服，道：“艾瑞克，這只是你做出的最理想的數字模型，實際情況將會如何，誰也不知道，現在很多家電子廠家都在做數字音樂播放器，很難確定fireflyer播放器會不會在未來幾年衰落下去，即使不會衰落，競爭加劇的情況下，你們也不可能繼續保持太高的利潤率。而且，只是銷售一款單純數字音樂播放器的公司，市值1000億美元，這根本不可能。”
“科林，如果你只看到fireflyer播放器這一款產品，這會讓我很輕視的。螢火蟲體系佈局的是一個完整的數字音樂生態系統，fireflyer播放器只是其中一環，或許它能夠爲整個生態系統帶來大部分利潤，但如果其他廠商只看到這一點，他們絕對無法超過我們。甚至，即使他們看透了螢火蟲體系的完整佈局，他們依舊無法超越我們，因爲螢火蟲體系已經將他們甩開了很遠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