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尼斯.諾爾上個星期辭職了，還記得嗎，他當初親自爲你演示過一段特效鏡頭，”兩人返回辦公室，斯坦.溫斯頓剛剛坐下，便說道。
艾瑞克回憶了下，想起斯坦.溫斯頓口中名叫丹尼斯.諾爾的特效師，一個瘦高的白人男子，三十出頭，畢業於斯坦福大學計算機系，斯坦.溫斯頓曾經還向自己介紹過對方在《龍捲風》後期特效製作過程中的出色表現。
“被人挖走的？”艾瑞克問道，如果是正常的離職，斯坦.溫斯頓不會特意說起這件事。
斯坦.溫斯頓點頭道：“索尼影業打算成立自己的影視特效子公司，邀請丹尼斯去擔任主管。”
“人往高處走，我們也不能攔着，不過，是不是還有其他事情？”
斯坦.溫斯頓從辦公桌上找出一張表格遞給了艾瑞克，說道：“艾瑞克，你看，自從《終結者2》上映之後，半年時間，公司已經有12名頂級特效師辭職了，其中還有兩名主管，普通員工的離職人數更多，不過我沒有統計。”
艾瑞克拿過來看了看，上面不但有這些人辭職的時間，還附帶了他們的去處，大部分都是被其他特效公司挖走的，甚至還包括數字領域最大的對手工業光魔，此外還有幾人自立門戶，成立了自己的特效工作室。
“你這邊還好一些，”艾瑞克看完。擡頭看着斯坦.溫斯頓笑道：“皮克斯那邊這種情況更嚴重，約翰還專門給我提交了一份報告，希望通過競業協議之類的限制措施阻止這種狀況發生。”
“你好像一點都不擔心的樣子？”斯坦.溫斯頓原本有些擔憂的表情在艾瑞克的笑容中緩和了不少。
艾瑞克將那份離職人員表格放下。看着斯坦.溫斯頓說道：“斯坦，你知道從接手皮克斯和數字領域開始，我陸續往兩家公司的技術研發團隊裡投入了多少研發資金嗎？”
斯坦.溫斯頓搖了搖頭，他更關心特效技術方面的問題，對財務一向不是很上心。而艾瑞克又在去年螢火蟲重組的時候，將皮克斯和數字領域的研發團隊從兩家公司獨立了出來，單獨交給了埃德.卡莫爾運作。這方面的事情斯坦.溫斯頓就更加不可能清楚了。
艾瑞克回憶着腦海中的數據，緩緩說道：“埃德.卡莫爾手中的固定技術研發團隊成員已經超過了400人。這些都是頂尖的各方面技術人才，人均年薪在10萬美元左右，僅此一項，每年就要消耗4000萬美元的資金。而皮克斯和數字領域兩家公司的專業技術人員目前也達到了600人。這些人的平均年薪並不比那些人差多少，這又是6000萬，除此之外，螢火蟲還在斯坦福大學、華盛頓大學和加州大學投資了三個技術研發中心，這些研發中心的行業頂級科學家爲皮克斯和數字領域提供更高級別的技術支持，這又是一大筆支出。”
斯坦.溫斯頓暗暗咂舌，他沒有想到艾瑞克會這麼捨得花錢，如果這樣算起來，艾瑞克這幾年至少投入了2億美元。在cg特效和3d動畫前景完全不明朗的情況下。敢這麼大手大腳地砸入兩億美元的人估計也只有艾瑞克一個了。
艾瑞克看着斯坦.溫斯頓吃驚的表情，繼續道：“現在外界對螢火蟲1990年的盈利估算是4億美元，但實際上。因爲特效技術研發方面的龐大支出，螢火蟲去年的盈利只有2億多一點。”
斯坦.溫斯頓此時也放鬆了下來，他也徹底明白艾瑞克說這些的用意，頂尖技術人才的流失固然可惜，卻已經不足以撼動數字領域和皮克斯在業界的地位，因爲在好萊塢。除了螢火蟲，沒有哪一家公司會再這麼瘋狂地進行技術投入。
工業光魔之前一直保持特效行業的領先地位。但隨着影視特效的重點從模型特效轉移到電腦特效，此前更多專注於模型特效的工業光魔也註定會落在先行一步的數字領域之後。
一步落後，幾乎就意味着會一直落後下去，《終結者2》上映以來，數字領域已經接到了好幾部特效電影的製作項目，而以往，這些通常都只是工業光魔的業務。數字領域拿到了這些項目，又可以在製作工程中積累更多的技術，這樣良性循環下去，工業光魔將再不可能趕上甚至超越數字領域。
想到這些，斯坦.溫斯頓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說道：“2億多的利潤也不錯了，七大電影公司年利潤超過2億美元的可沒有幾家，今年迪斯尼、米高梅和派拉蒙都虧損了，唔……或者說，好萊塢現在又恢復爲八大電影公司了。”
艾瑞克說道：“收購了迪斯尼，馬上就又是七大了。”
斯坦.溫斯頓想起這段報紙上螢火蟲和維亞康姆對迪斯尼瘋狂上漲的報價，雖然心裡好奇，卻也沒有問，幾十億美元的大交易離他太遙遠了一些。
“對了，艾瑞克，丹尼斯.諾爾離職之後，還詢問過我可以不可以從數字領域購買maya等軟件的使用權，我記得你曾經提過這件事情？”
艾瑞克確實考慮過壟斷特效軟件的事情，原時空中，壟斷影視特效軟件的是歐特克公司，maya、3dmax等主流特效軟件都是歐特克公司的產品，不過那已經是十年之後的事情了。
現在特效公司還處在一種‘貴族階段’，並不是十年後隨隨便便十幾個技術人員湊一起就可以成立出來的，因此，現在也不是通過特效軟件盈利的最好時機，數字領域現在最重要的任務是進行技術積累。達到同行業內任何公司都難以企及的地位，一旦特效行業開始平民化，擁有雄厚技術積累的數字領域可以隨時進入特效軟件市場。
“暫時不要這麼做。現階段保持數字領域的技術領先纔是最重要的，既然他們現在選擇了離開，那就從頭做起吧，”艾瑞克說着，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我會讓法務部門盯緊這一塊的，一旦這些離職人員涉嫌技術侵權，我會讓他們以及背後的金主們付出足夠的代價。”
“我明白了。”斯坦.溫斯頓點點頭，看了下手錶。早就過了下班時間：“艾瑞克，要不一起去吃晚餐吧，威尼斯那邊有好幾家不錯的餐廳。”
接下來也沒有什麼事情，艾瑞克便愉快地答應了下來。
……
一週慢慢過去。維亞康姆和螢火蟲最後的競爭時刻慢慢到來，1月18日，競標截止日期的前兩天，螢火蟲一口氣向媒體公佈了包括《侏羅紀公園》、《天地大沖撞》在內的四部大製作電影計劃，同時在《洛杉磯時報》整整一個版面，刊載了《龍捲風》宣傳海報，並表示《龍捲風》將在最新一屆超級碗上播放長達1分30秒的預告片。
而幾乎是同時，維亞康姆也針鋒相對地表示一旦順利收購迪斯尼，維亞康姆會斥資5億美元製作六到八部特效電影。
因爲嚐到了大製作電影的高投資高回報甜頭。這兩年好萊塢電影的投資規模越來越大，而宣佈類似的消息，也更加能夠增強各方面的信心。
經過最後一星期的博弈。1月20日終於到來。
雖然心裡已經有了百分之百的信心，艾瑞克還是不到五點鐘就醒了過來，並且在八點鐘就坐車來到了伯班克迪斯尼總部。
看到艾瑞克的座駕出現，已經在迪斯尼總部外等候了一整夜的上百名記者一擁而上，直接將艾瑞克的汽車圍的水泄不通，閃光燈瘋狂亮起的同時。車窗外各種各樣的提問也亂糟糟地鑽入艾瑞克耳朵裡。
被堵在車內的艾瑞克用力推了推車門，竟然沒能擠開。只能耐心地等待着迪斯尼方面的安保人員過來維持秩序。
等了兩三分鐘，艾瑞克另外一輛車上的保鏢以及迪斯尼總部的保安纔打通瘋狂的記者羣來到艾瑞克的車門外。
“威廉姆斯先生，請問螢火蟲完成收購之後，會保留迪斯尼的品牌嗎？”
“迪斯尼樂園會改名爲螢火蟲樂園嗎？”
“螢火蟲會將皮克斯工作室置入迪斯尼嗎？”
“據說迪斯尼高層簽署了高達5億美元的‘金色降落傘’補償協議，請問螢火蟲收購完成後，會大規模撤換迪斯尼管理層嗎？”
“……”
“……”
這些問題按照慣例會在收購完成之後的發佈會進行統一解答，不過周圍的記者顯然更想得到最新的消息。
不過，人牆好不容易被擠開，艾瑞克卻不敢稍作停留回答任何問題，匆匆地朝迪斯尼總部的辦公樓走去。
兩分鐘之後，艾瑞克終於踏入了迪斯尼總部大廳，而大量的記者被擋在了門外。
心有餘悸地做了個深呼吸，艾瑞克跟着迪斯尼的引導員工來到了一間寬敞的休息室。
剛剛推門進去，艾瑞克去看到了正對面沙發上坐着一位正在看報紙的老人，老人身形有些富態，最醒目的卻是臉上因爲燒傷殘留的疤痕，很顯然，這個老人就是大名鼎鼎的薩默.雷石東。
想不到首次相見會在這種情況下，艾瑞克看了眼身旁的引導員，年輕的女郎也有些驚詫，隨即就意識到自己帶錯房間了，這裡是維亞康姆團隊的休息室。
艾瑞克雖然不介意退出去，但面對雷石東毫不掩飾的逼人目光，現在退出去無疑等於在示弱。
從容地笑了笑，艾瑞克主動走了過去，來到雷石東身邊禮貌地伸出手道：“雷石東先生，我們終於見面了。”
雷石東鼻息裡發出一聲不屑的冷哼，看了眼艾瑞克伸過來的手，隨即就再次舉起了報紙，一副對艾瑞克視若無睹的模樣。
那位將艾瑞克帶錯房間的女員工更加心驚膽顫，萬一兩人起衝突，她的工作可就沒了，女員工忐忑地看了眼艾瑞克，卻見艾瑞克似乎並不是太在意，聳了聳肩，收回手在旁邊的沙發上坐下，看了看帶自己過來的女郎胸牌，說道：“格里森小姐吧，可以幫我衝杯咖啡嗎，不要糖，多加點牛奶。”
“啊，好……好的。”那位女郎連忙跑去爲艾瑞克準備咖啡。
艾瑞克也從茶几上拿起一份準備好的報紙翻看起來。
“年輕人，還是不要太好高騖遠的好，”艾瑞克正看着一片關於這次收購的分析文章，耳邊突然傳來的一個有些蒼老卻中氣十足的聲音。
艾瑞克放下報紙，看向雷石東那邊，笑道：“雷石東先生，你是在跟我說話嗎？”
雷石東又冷哼了一聲：“你的運氣很好，製作的電影往往能取得不錯的票房，但收購迪斯尼可不只是運氣那麼簡單。”
艾瑞克對雷石東冷淡和嘲諷並不感到意外，這位脾氣火爆的大亨沒有指着他的鼻子大聲斥責已經算是不錯了。畢竟，雷石東可是會在公開場合罵自己兒子蠢貨的人，記憶裡雷石東可是與自己的妻子、兒子、女兒、侄子都打過官司，其壞脾氣可見一斑。
面對老頭的咄咄逼人，艾瑞克雖然不是太在意，也沒有一味忍讓的意思，反駁道：“我記得有人說過，其實運氣也是實力的一種。而且，我覺得作爲一個快七十歲的老人，您更不該跟我們這些年輕人爭這些東西，頤養天年纔是最好的選擇。”
雷石東看了艾瑞克一眼，似笑非笑道：“其實你的電影公司不錯，如果上市的話，記得告訴我一聲，維亞康姆還是非常有興趣的。”
艾瑞克搖頭道：“不，你錯了，雷石東先生，雖然上市是大部分公司的選擇，但我更喜歡將所有東西都控制在自己手裡。不過，其實我對維亞康姆也非常有興趣，比如mtv電視臺。”
“呵，還真是不自量力，這是我最近聽到的一個最好笑的笑話，”雷石東笑了起來。
“是不是笑話，過幾年就知道了，”艾瑞克接過剛剛那位女員工遞過來的咖啡，看着雷石東繼續說道：“從我踏入好萊塢以來，很多人都一直在說我不自量力，然後無計可施地看着我繼續一步步不自量力下去，這種場面您也會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