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伯特·克倫威爾說出這番話，氣氛突然沉默了片刻。
過了一會兒，羅伯特·克倫威爾才笑了起來，搖頭道：“好吧，我似乎展露太多破綻了。”
艾瑞克嘴角也帶出笑容，道：“如果不是你最後對政客的抱怨，我可能還體會不出來。鮑勃，你其實很想得到這份工作，所以你剛剛雖然表現的非常無所謂，卻一直在試圖說服我。如果我猜的沒錯，你非常羨慕那些集權國家的安全情報部門。螢火蟲體系，恰好可以爲你提供一個類似的環境，我們雖然不是一個國家，但我們卻擁有足夠的經濟實力。最重要的是，在螢火蟲這裡，你不會受到體制的掣肘，只需要說服我一個人。” ωωω✿ tt kan✿ ￠ Ο
“沒錯，”羅伯特·克倫威爾點點頭，承認下來，道：“艾瑞克，這些年來，我其實一直都想要打造一個完美的安全情報團隊。但事實是，特別行動部總是受到越來越多的掣肘，猶如戴着鐐銬跳舞。甚至，連部門裡一些本應該絕對服從命令的特工，都像那些普通人一樣開始要求更高的薪水和更寬鬆的工作環境，但他們在工作上出現紕漏的次數卻越來越多。你能想象嗎，一個普通的小偷在夜店裡都能輕易靠近某個狂歡的大人物，然後輕鬆偷走他們的錢包。事情發生之後，負責保護的特工卻狡辯說他們只確保目標人物的人身安全，這簡直是荒謬。”
艾瑞克看着面前老人幾乎是憤慨的表情，忍不住道：“鮑勃，那你怎麼確定，你創造的團隊不會出現類似的問題？”
羅伯特·克倫威爾道：“艾瑞克，沒有任何團隊是完美的，不過，我可以確保剛剛的那種人絕對不會出現在我的團隊裡。”
“這似乎很難，”艾瑞克道：“你剛剛也說過，這個社會已經不同了，人們總是企圖索求更多，卻又想付出很少。更何況，我們還不是官方機構，無法用某些道義上的觀念去束縛一個團隊。”
“你錯了，艾瑞克。作爲一種羣體性生物，人類骨子裡都有着對族羣、對首領、對強者的服從性，我們只需要將這種本能激發出來，就可以得到一個高度忠誠的團隊，這種忠誠對象從來不僅限於一個國家。任何一個組織甚至個人，只要有足夠的實力，都可以做到。”
“你的意思是，洗腦？”
“是的，”羅伯特·克倫威爾點頭，又微笑道：“艾瑞克，洗腦其實並沒有普通人想想的那麼神秘，開一個小房間，掛上元首的照片，然後反覆向被洗腦者灌輸一萬遍某個觀念，不是這樣的。簡單來說，這個世界上，每一個國家的民衆都有着獨特的生活習慣、思維方式甚至是言語腔調，這其實就是大環境對單獨個體的洗腦效果。所以，我們只需要將所要培養的團隊置於某種特定的環境中，通過比較強化的方式加速培養他們的思維方式和行爲習慣，就可以達到洗腦目的。”
“但是，想要找到這樣一羣人可並不容易。”
“艾瑞克，你現在的生活太優渥了，並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太多人掙扎着乞求一個改變自己人生的機會。”
“我當然知道，”艾瑞克道：“但是，鮑勃，說真的，我需要一批真正出色的人。但這又形成了一個悖論，足夠出色的人通常都不會存在生存問題，他們或許並不願意接受這種簡單枯燥而且壓力很大的保鏢工作。就像特勤局，說真的，那羣人的工作能力暫且不提，整體素質實在很難讓人恭維，召妓、酗酒、嗑藥、鬥毆之類的惡性事件幾乎從來沒有斷絕過。如果你培養出這樣一個團隊，我是絕對不會容忍的。”
“我個人同樣也無法容忍，”羅伯特·克倫威爾搖頭道：“所以，艾瑞克，我會從一開始就採取非常嚴格的篩選措施，並且會在第一時間將任何出現問題的個體踢出團隊，但這只是短期的規劃，因爲我知道，你在很短時間內就需要建立一個安保團隊。但長期規劃中，我希望我們能從最源頭開始培養自己的人手。”
艾瑞克微微挑眉：“最源頭？”
羅伯特·克倫威爾毫不避諱，坦言道：“八歲是一個很合適的年齡。”
“這聽起來可就有點像是電影情節了。”
“電影從來都是脫胎於現實的。”
艾瑞克搖搖頭，道：“鮑勃，我可不想讓螢火蟲成爲社會公敵。”
“艾瑞克，這件事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嚴重，”羅伯特·克倫威爾道：“我們並不是犯罪組織，更沒有打算將這些孩子培養成職業殺手。相反，我們可以非常正規地做這件事情，目標也只是爲了培養我們需要的人才。而且，艾瑞克，螢火蟲已經是一個世界級的大財團了，所以，你沒必要將眼光侷限於北美或者西歐這種比較苛刻的社會體系裡，我們可以在東歐、拉美、亞洲甚至非洲做這些事。”
艾瑞克輕輕摩挲着手中的咖啡杯，斟酌片刻後，才道：“更具體一些呢？”
“首先，設置一個基金，組建專門的團隊，到世界各大挑選合適的‘種子’。這個世界上生來有着高智商但最終泯滅於生活無法成爲精英的孩子實在是太多了。所以，我們其實可以輕鬆挑到一大批最出色的，而且並不需要支付太大的代價。在東歐、拉美這些比較貧困的地區，螢火蟲每年只需要爲每顆‘種子’支付1000美元，就可以買斷他們的人生，然後根據我們的方式進行培養。按照一萬顆‘種子’的規模，螢火蟲一年其實也只需要付出1000萬美元。1000萬美元，艾瑞克，這對你來說完全不值一提，不是嗎？”
艾瑞克點點頭。
記得以前和大家聊天時，克里斯就按照當時艾瑞克的身家計算過，他這輩子如果想要將自己的財富全部花光，每天都需要揮霍掉800萬美元。
但現在，相關的數據已經變得更加恐怖。
按照去年螢火蟲體系各家公司的財務數據，作爲大股東，艾瑞克如果要提取利潤的話，就足以從螢火蟲體系已經產生盈利的幾家公司中拿到46億美元的鉅額分紅。
46億美元，只是要花掉這筆財富，每天都需要消費1260萬美元。
而且，這還遠遠只是一個開始，將來整個螢火蟲體系每年產生的利潤就可能達到數百億美元。
相比起來，1000萬美元，簡直就完全不值一提了。
但這卻可以輕鬆影響到一萬個孩子的一生。
這麼想着，羅伯特·克倫威爾正要繼續說下去，艾瑞克打斷道：“鮑勃，能別用‘種子’這個詞嗎？”
羅伯特·克倫威爾愣了愣，微笑着點頭，道：“當然，艾瑞克。那麼，接下來，針對這些，嗯，孩子，我們最終當然不需要一萬人。所以，我會採取非常嚴格的淘汰機制，從八歲到十八歲，十年時間，最終只留下100人就足夠了。只要完全按照嚴格的流程進行培養，百分之一的淘汰機率，我可以保證，到時候這批人絕對會成爲螢火蟲體系最忠誠的衛士。因爲螢火蟲的利益，或者說威廉姆斯家族的利益，已經在這長達十年的培養過程中被深深地烙印在他們的本能裡。艾瑞克，如果你需要的話，他們可以爲你付出一切，包括生命。而且，只要得到足夠的支持，整個培養機制可以循環進行，你每年都能得到100名這樣的衛士。”
“鮑勃，不得不說，你描繪的前景讓我非常心動，”艾瑞克緊盯着對面老人的目光，道：“那麼，你呢，你爲什麼要做這些？”
羅伯特·克倫威爾絲毫沒有躲避艾瑞克的目光，坦然地望過來，道：“艾瑞克，你可以把我當做一個鐵匠，一個一心想要打造最鋒利長矛和最堅固護盾的匠人。我出生於在1932年，那是一個動盪戰亂的年代，雖然我幸運地降生在一個還算不錯的家族，但你知道，那幾場戰爭中，英國貴族的死亡率是遠超過平民的，兩次世界大戰，很多貴族因爲失去了繼承人而徹底淪落，這其中就包括我的父親，以及身邊很多親人。從懂事開始，我就希望能夠保護我的國家，我也確實爲此付出了我的一生。但實際上，我從來沒有爲自己的工作成果而滿意過，就像一個鐵匠一輩子都沒能遇到一塊可以鍛造頂級兵刃的鋼鐵。”
說到這裡，老人有些感慨地停頓了片刻，才緩緩繼續道：“現在，恰好有一個機會擺在我面前，我希望能夠實現自己多年以來的夙願。一個匠人制作出最頂級的工具，自然希望讓它能發揮出自己應有的作用。而且，還有很重要的一點，你是簡的兒子，再往上，你的曾外祖母其實也姓克倫威爾，或許不會在意，但你身上確實也流淌着克倫威爾家族的血脈。所以，你又恰好是那個可以被我放心託付‘工具’的人。要不然，艾瑞克，即使有這種機會，我也不會去爲外人做這件事的。”
聽到老人最後說到了血脈上，艾瑞克多少感覺有些不自在，端起面前的咖啡隨意地喝了兩口。
羅伯特臉上露出微笑，等艾瑞克放下杯子，又道：“艾瑞克，我能看出來，你和你母親有些疏遠，但這都已經是上一代人的恩怨。如果可能的話，我還是希望你能和自己的母系家族多親近一些。吉姆，哦，也就是卡莉的父親，你的舅舅，雖然性格有些古板，但他其實一直都對你母親心懷愧疚，如果相認，即使你現在依舊是個一文不名的窮小子，他也肯定會接受並盡力幫助你。”
雖然一直都剋制着對某些事情的好奇心，但此時聽羅伯特這麼說，艾瑞克終於還是忍不住問道：“鮑勃，當年，那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就不是我應該談論的事情了，”老人搖搖頭：“如果你想知道，可以去問你母親，她會告訴你的。”
“那還是算了。”
艾瑞克同樣搖頭，他能夠感覺到，這絕對是一個讓大家都非常不愉快的話題。
羅伯特笑笑，道：“那麼，我們可以叫侍應生點餐了，剛剛的事情，你可以回去好好考慮一下。”
奧利維亞毫無保留的信任，再加上老人剛剛已經說了這麼多，艾瑞克心裡其實已經基本上有了決定。
不過，想了想，艾瑞克還是道：“鮑勃，還有一個問題，你剛剛說的，你，嗯，你已經67歲了？”
“沒錯，”羅伯特點點頭，卻明顯沒有爲自己的年齡煩惱，道：“不過，我認爲我再工作十年還是沒問題的。”
“但總要考慮接班人的問題吧，而且，你也需要有人幫忙，不是嗎？”艾瑞克道：“恰好，我可以給你推薦兩個學生。”
羅伯特打量了艾瑞克片刻，笑道：“女的？”
“雙胞胎。”
“呵，如果她們願意，可以帶來給我看看。其實，女人比男人更適合這份職業，她們足夠冷靜縝密，而且服從性比男性更強。只不過，通常情況下，大家都對女人抱有很大的偏見。”
“我也是這麼認爲。而且，你可能已經知道了一些事情。所以，我希望你培養的這個團隊裡，至少有一半是女人。”
“看來我已經得到了這份工作，”羅伯特笑着點點頭，道：“這當然沒問題。”
“還有剛剛的那份計劃，百分之一的淘汰機率，實在是殘酷了一些。你期望中的那個基金，就做出一家面向全球的助學基金好了，即使那些孩子被淘汰，我也希望他們能夠繼續得到資助，擁有一個改變自己人生的機會。”
“艾瑞克，你是一個很善良的人，這樣很好，”羅伯特讚許地點頭，又道：“而且，從專業的角度來說，這麼做也可以爲我們真正的計劃做掩護。但如果整個計劃要循環進行下去，單純的一家基金，目標就太明顯了，最好設置成各地分散的不同基金。”
“這些細節問題，你可以和我的助理凱莉·海恩斯討論。她目前正在擬定相關計劃，我打算成立一家爲整個螢火蟲體系服務的安保公司。如果你願意的話，鮑勃，將來你可以親自負責這家公司。”
“艾瑞克，這你可能就需要另外找人了，”羅伯特卻搖搖頭，道：“我負責挑選培養團隊，具體的公司管理工作，我並不擅長。”
艾瑞克剛剛這麼說，本就存着一些最後的試探意思。聽到羅伯特的話，心裡的最後一絲顧慮也放了下來。
畢竟，這樣一個對螢火蟲體系至關重要的機構，本來就不適合單獨交給某個人。
如果需要有一個絕對的控制者，那也只能是艾瑞克自己。
至於具體的運營，艾瑞克打算由卡特·摩恩、凱莉·海恩斯再加上面前的老人，三人相互配合，這纔是艾瑞克理想中的管理結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