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之間，一片朦朧。
陰陽二氣，覆蓋八方。
只聽雷霆炸響，閃耀十方。
劍芒與刀光，此起彼伏！
又見血氣沖霄，昂然咆哮。
“北山大聖！膽敢闖我聖盟境地，今日老夫與聖師聯手，必要將你留在此處！”
“身合聖地的人物，都死在了本座的手中，就憑你們，也配拿下本座？”
只聽雷霆炸響，一個沉悶至極的聲音，出聲說道：“本座乃上古神獸血脈，當代純血夔牛，繼承上古雷部正神之法物，成就北山大聖之位，名震妖魔域，就憑爾等，土雞瓦狗爾！”
那聲音落下，屬於小白猿的聲音，微不可察，在無數道強大氣機之下，悄然傳至林焰耳邊：“老爺我沒說你，土雞瓦狗指的別人……”
“演技過於浮誇，故意把底細全泄完了，天爐聖地這批人恐怕會有所懷疑。”
林焰看了祂一眼，略有不滿。
而照夜神刀殺上前去，血色雷霆，從小白猿頭頂上劃過。
又有一道刀光，迎空化日，升空而起。
上古神劍爆發雷光，又見真武蕩魔劍訣，揚出百道劍芒，四下衝散。
老王爺渾身一震，背後浮現出百丈虛影，宛如神魔，氣血形成烘爐。
恍惚之間，天地破碎！
——
“那是……真武蕩魔劍訣，此等神威，定是動用了蕩魔真人遺蛻所化的香火金身！”
“那百丈虛影，是人間武聖外顯的神魔虛相，那是……鎮南王城的老王爺？當今聖盟的太上長老荊命？”
“這大片地界，皆有陰陽二氣，充斥着腐蝕之意。”
“就連聖主的爐中神火，都燒不化嗎？”
“另一道刀光是誰？莫非他就是刺殺聖主之人？”
“不對，還有雷光！”
隨後便聽見了北山大聖耀武揚威的聲音傳來。
當中有人神色複雜，露出遲疑之色。
卻已有性情霸烈之輩，持火焰大丹，朝着那邊砸了過去。
“妖魔域來的牛崽子，老子宰了你！！！”
聖地衆人，均已服下同源的丹藥，牽一髮而動全身。
於是所有人聚成一片，撲殺了過去。
而就在此刻，那北山大聖，傳出怒吼之聲，伴隨着雷霆炸響，震天駭地。
“聖盟合力圍殺，簡直欺吾太甚！”
“尤其你這聖師，年紀輕輕，竟能重創本座，若饒過你性命，今後必成人族崛起之希望，本座便是拼了性命，也得將你葬送於此！”
“接本座神雷！”
雷霆炸響，陰陽二氣顯得薄弱了些許。
只見一頭巨大的夔牛，仰天咆哮，獨腳踏地，踩向了一個年輕人。
而就在此刻，便見那年輕人，顯露十餘丈的金身，握住那夔牛，往遠方砸了出去。
轟隆！！！
那夔牛明顯身受重創！
而下一刻，就見夔牛身上，纏繞雷霆，往遠處而去。
這夔牛逃得很快，所過之處，彷彿有蓮花生成。
但下一刻，又見蓮花之上，浮現出那年輕人的身影。
“差點露餡！”
林焰惱怒道：“演戲也不演全了，施展出步步生蓮來，還得我跟着你的足印，用我的蓮花虛影將你的痕跡覆蓋掉！”
恍惚之間，衆人便見那一人一牛，消失在遠方天際。
而真武蕩魔劍訣衍生出來的劍氣，忽然消散。
上古神劍，跌落在地。
人間武聖所外顯的神魔虛影，也都剎那消散。
只見老王爺臉色蒼白，摔落在地，泣聲道：“我人族折了一尊聖地之主，又折了蕩魔真人的香火金身……如非劍神老爺出手，恐怕聖地便要化作禁地。”
“蕩魔真人遺留的法力，已經消盡了，老夫將要沉眠。”
上古神劍微微顫動，發出一個蒼老的聲音，道：“我等合力之下，天爐聖主拼死一擊，北山大聖已然重創，希望聖師手段通天，能夠誅殺此獠！”
隨着聲音傳開，陰陽二氣已然散盡。
這方圓二三百里的大地，再度顯露出來。
一片廢墟！
火焰燃燒過的焦土！
雷霆轟炸過的深坑！
陰陽二氣腐蝕過的糜爛之狀！
刀光與劍氣殘存的千百裂痕！
以及神魔虛影踏出的巨大足印！
這都證明了，在這片大地之上，不止一尊“入聖”的存在，於此拼殺。
而聖地將近三十餘人，欲要追趕，卻發現那一牛一人，去得極快，已是追趕不得。
“究竟……怎麼回事？”
天爐聖地的太上長老，看着翻倒的巨大烘爐，以及不遠處留下的幾具夔牛殘屍，心中震顫，上前詢問。
“說來慚愧，我鎮南王城，未能守住邊界，北山大聖攜族中後輩，意欲分食聖師。”
老王爺喘息道：“我等拼死抵禦，如非天爐聖主出面，並請大長老，調動聖澤城的香火金身，恐怕……我等都要隕落於此！”
“聖師？”
天爐聖地衆人，面面相覷。
看着地上的夔牛殘屍，以及失去神光的天地烘爐，不由得氣氛沉寂萬分。
而其中許多人的目光，落在了那上古神劍之上。
此乃蕩魔真人生前所獲的上古神劍。
此劍完全認可了蕩魔真人！
而蕩魔真人，原定的這一任聖主，卻成爲了人間武聖，於天爐聖地之中，地位極高！
爲聖盟征戰八方，立功無數，臨至隕落，還要歸返天爐聖地，承受無數苦難，煉就香火金身，護持一方百姓。
他是天爐聖地的驕傲！
他也是天爐聖地有史以來，唯一一尊，沒有接受聖主之位，強行踏破人間武聖界限的存在！
“蕩魔真人，已盡力了。”
上古神劍這般應了一聲。
場中氣氛，再度沉寂了下來。
他們也許不能信任老王爺的一面之詞。
但是他們相信蕩魔真人遺留的神劍。
——
臨近到了鎮南王城的邊緣。
小白猿終於停下腳步，撤去變化，變回原型。
“老爺，咱們這變化之術，在元神感知之下，還是有破綻的。”
小白猿問道：“剛纔這一場戲，真的能瞞過他們麼？”
“不重要。”
林焰說道：“聖盟不願在明面上，征討天爐聖地，算是不願意撕破顏面！現在咱們這一場戲，雙方都有了臺階……”
“就算天爐聖地的某些高層，察覺異樣，也得認下此事。”
“如此，天爐聖主，是爲抵禦大敵而亡，乃是人族英傑。”
“否則，天爐聖主便是背棄人族的神僕，劫燼之輩……連帶着天爐聖地，都要名聲掃地，與聖盟生出巨大的間隙。”
“再說了，咱們這場戲，也算演出了大場面。”
“原先的爭鬥痕跡，都在剛纔的爭鬥之中，全部清掃了一遍。”
“眼下的爭鬥，就是我等合力，應對北山大聖，其中天爐聖主身殞，蕩魔真人遺蛻灰飛煙滅，我等斬殺好幾頭夔牛，並且最後追殺功成，滅了北山大聖！”
說到這裡，林焰出聲道：“夔牛一脈的屍首，就是鐵定的事實，不容置疑！尤其是那北山大聖……”
一尊具備上古神獸血脈，又繼承雷霆道場，善於爭鬥的聖主，深居妖魔域！
若不是貿然行險，爲殺聖師，闖入聖盟，又怎麼會死呢？
何況連夔牛一脈，都已死絕了！
“會不會被查出那些夔牛的死期不對？”
林焰緩緩說道：“你用陰陽二氣保存着，不腐不爛，剛纔雷霆火焰，又波及到了這些夔牛屍體，都快成渣了……查不出來！”
他這樣說來，緩緩道：“就算能查出來，聖盟高層若不能安插自己的人手，去處理乾淨，那這位聖盟之主，也太沒有手腕了。”
——
天地烘爐的邊緣。
兩位造景巔峰的太上長老，對視了一眼。
沒有說話，但意味極爲明顯。
在詢問對方，是否相信這一番話？
“不重要了。”
那位白髮蒼蒼的太上長老，嘆息道：“只能是這樣了，何況……你只是覺得有些不對勁，但所有的證據，都表明老王爺沒有說謊。”
“何況，就連蕩魔真人的佩劍，都承認了。”
“他是我天爐聖地千年來，僅次於歷代聖主的存在。”
“他的香火金身，也是我聖地親自煉造的。”
這位太上長老，緩緩說道。
另一位太上長老，遲疑道：“蕩魔真人，似乎對聖盟的忠誠，高於聖地。”
“不是對聖盟，而是對人族。”
那位更爲蒼老的太上長老，出聲說道：“哪怕真如你所料，可就剛纔那個場面，祂們合力之下，若要滅殺咱們聖主，其實足夠了，根本不必動用蕩魔真人的香火金身！”
“動用了香火金身，聖澤城便失了根基，數以百萬計的人族，安危難保。”
“若非迫不得已，聖盟也不會願意動用的！”
“所以，只有一個解釋，動用香火金身，是爲了幫助聖主、聖師、老王爺，合力之下，誅殺強大得近乎無法戰勝的北山大聖。”
“既是如此，我們又憑什麼不信劍神老爺？”
那老者微微撫須，這般說道。
但稍微年輕些的這位，則沉吟着道：“我還是覺得有些不妥……”
偏老些的這位，搖頭說道：“北山大聖，可不會跟我人族合作。”
“祂真的是北山大聖麼？”
這稍微年輕些的太上長老，出聲說道：“沒有親自交手，沒有親自看到祂的屍體，我還是存疑。”
“先帶回神爐，這是我聖地的至高鎮物！”
那老者嘆息道：“不管怎麼說，劍神老爺動用蕩魔真人的手段，提早切斷了神爐與聖主之間的關聯！否則聖主隕落，我聖地就毀了……”
——
入夜。
林焰重新回到了鎮南王城。
但鎮南王已經閉關。
他當着所有將士的面，徑直出城，持刀而去。
但他並未深入妖魔域。
只是靜靜等待。
未有過得多久，便見雷霆炸響。
一頭夔牛，悄然浮現。
當今北山聖地之主，牛焰！
“值此時刻，簡直跟回到故鄉，見到家裡人似的。”
牛焰的兩個大眼珠子，險些就嘩啦啦流下淚來。
“……”
小白猿不由得深深看了林焰一眼。
按道理說，牛焰本身是不具備意識的，所有的一切意識與認知，都來自於老爺。
問題僅僅是在於，老爺給祂灌輸了多少“意識”。
現在看來，不是全部，但應該是有一大部分。
也就說，這一部分的老爺，算是內心深處……居然藏有這麼多愁善感的一面嗎？
“行了！”
林焰說道：“把北山大聖的屍體交給我。”
牛焰湊近前來，在大腿上蹭了兩下，低聲道：“話說我不遠萬里，把北山大聖屍體送來，能不能改個名？”
“你想怎麼改？”
“林焰二號。”
“不行。”
“那……林小焰？”
“你大名牛焰，小名小焰，就這麼定了。”
“……”牛焰神色複雜，旋即又道：“還有個事兒，我年紀小，這至高鎮物，霸烈得很，香火不大夠。”
“回頭勻你一些。”林焰說道：“你明天就可以暗中派人前往太玄神山，早日跟那邊建起聯繫，今後反攻妖魔域，你有大用……先前我已經讓樹仔，從福地那邊，派監天司高層，去通知了大旗主以及陸公！”
“老爺是要祂暗中跟太玄神山私通，作爲妖魔域的內應？”小白猿眼前一亮。
“能不能換個詞兒？”牛焰掃了它一眼，不屑道：“纔剛超越品階，我一蹄子就能踩死的貨色！”
“你……”小白猿氣得發抖。
“行了，就這樣了。”
林焰擺了擺手，道：“等滅了妖魔域，老爺給你個身份，可以在聖盟或者南山聖地那邊，遊覽人族各方！”
“能再聊會兒不？”
牛焰扁了扁嘴，說道：“你知道我這時候是什麼狀態來着……我感覺就是自己忽然穿越了，結果成了一頭牛，又是孤家寡人……”
祂眼眸裡頗是哀傷，道：“流浪他鄉這四個字都形容不了，實在孤獨得很……好不容易能見前世的自己，又覺得像是見到同爲穿越者的老鄉，咱們多聊兩句？”
林焰嘆了一口氣，揉了揉祂的牛腦袋，說道：“你是曾經的我，腦子裡想什麼我全知道，有什麼好聊的？滾回去罷！”
“好的。”
牛焰依依不捨地轉身，又停了下，說道：“話說我這輩子就是個牛了？有沒有辦法，真正變回人形？這變化之術終歸是個假的……”
林焰知道祂想說什麼，面無表情，道：“如果我沒有猜錯，成就仙神，大約便能達到‘化形’爲人。”
“那你猜錯了呢？”
“你最好期盼我沒有猜錯。”
“……”
牛焰落寞地轉身，嘆道：“我聖地之中，好多萬人，別說娶十八房姨太太，娶一萬八都夠了，怎麼就成了頭殘牛呢？”
“一萬八？”
小白猿倒吸了口氣，看向林焰的目光裡，充滿了期盼。
“滾！”
林焰拎起小白猿，一手提着北山大聖的屍體。
旋即大步而去，足下生蓮。
臨近鎮南王城！
他奮力擲出北山大聖之軀。
旋即一刀斬了出去！
照夜神刀，爆發百丈刀芒，刺穿北山大聖之軀，釘在了城牆之上！
“犯我人族者！斬！”
聖師的聲音，清澈嘹亮，傳遍八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