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窮無盡的攻勢。
越殺越多的旱魃。
整個聖地範圍之內,被化爲旱魃的屍體,無論人族還是飛禽走獸等異類,全數撲殺至此。
一眼望去,四面八方,彷彿無邊無際。
就連來時的後路,都被阻斷了。
“來時不見旱魃,看來是有意避開,引誘你我深入聖地,從而身陷重圍。”
上官幼麒神色凝重,說道:“看來不簡單,我還以爲這些旱魃的誕生,只是詭異氣機下,必然而生的異類!現在看來,在這背後,有無形的存在,有意識地去製造旱魃,從而操縱旱魃,誘殺你我!”
焱龍槍之中,傳來聲音,說道:“這些旱魃最強大的,等同於造景層次,對你們來說,構不成要命的威脅,可惜數量太多了。”
數量越多,消耗越重。
蟻多咬死象!
尤其在詭夜當中!
若是尋常修行舊法的人族強者,此刻便已經陷入了失控的邊緣。
這樣想來,焱龍槍之中的龍魂,掃過林焰與上官幼麒二人。
這兩個傢伙,一個是造就新法的當世聖師,一個是執掌上蒼的主宰。
終究不是一般的人族強者!
縱然數量堆積無盡,也依然耗不死這兩位!
尤其是這位聖師,非但手段強悍,並且越殺越兇,威勢更勝!
看不出半點法力被消耗的痕跡,反而比初入殤日聖地時,顯得威勢更加兇狂。
上官幼麒本想出手相助,但被林焰掃過一眼,便沉默了下來。
“你也不用鬱悶,更不用懷疑……”
小白猿跳到他的肩頭,拍了拍他的腦袋,說道:“搶人頭這種事情,不論放在哪裡,都是讓人深惡痛絕的。”
“搶人頭?”
上官幼麒有些茫然。
這位執掌上蒼的存在,身份地位甚至高於當今聖盟之主,卻沒有理會撫摸着自己腦袋的毛手。
他只是看了林焰一眼,不知怎的,笑了一聲,意味深長。
“你笑什麼?戰況這麼激烈,多嚴肅的事兒?”
小白猿惱怒道:“我家老爺打生打死的,你擱這兒傻笑?”
“這次沒打生的,來襲之敵,無一例外,全是死的。”
上官幼麒這般說來,笑着道:“不過,我見五爺尚未成就人間武聖,便已有此等戰力,法力無窮,愈戰愈勇,將來成就人間武聖,絕不會低於先代人皇!”
他握緊了手中的焱龍槍,心中暗道:“但人皇沒能平定大世……他終歸要遠勝人皇,才能爲我人族開萬世太平!”
——
枯榮聖地。
盟主顯得愈發蒼老,偏頭說道:“後續的事情,交給你了,我要去東海走一趟。”
“回得來嗎?”
鎮魔司總堂指揮使沉聲問道。
“殿下對權勢不是很在意,他繼任上蒼之主,也是沒有辦法。”
盟主緩緩說道:“我要是回不來,你多在殿下和聖師跟前晃盪,展現一番你的才能,他們未必不能推舉你爲下一任盟主。”
“我不如你。”
鎮魔司總堂指揮使微微搖頭,說道:“當年敗在你的手裡,我就打消了對於盟主之位的一切想法!人族的領袖,應該一代更比一代強,下一任盟主該比你更出色,而不是我這個曾經的失敗者。”
“比我更出色,那很難找啊。”
盟主感慨了一聲。
總堂指揮使哼了一聲,道:“成了聖盟之主,也不見你穩重多少,還是跟年輕時一樣,臉皮厚如城牆……不對,各方城池的城牆,沒有你的臉皮來得堅硬。”
“那就你盼着我能活着回來,再任三五年的盟主。”
聖盟之主這樣說來,又道:“接下來,你親自關注東海那邊的動向,如果我得手了,但沒能活着回來,我會想辦法,將機緣藏匿起來……到時候,你安排人手出海,把東西帶回來。”
“那究竟是什麼東西?”
總堂指揮使說道:“讓原本還有三百年壽元的你,不惜踏破極盡天,捨棄原有的壽數,來換取更強大的力量?”
“那是能夠讓人族打破最後桎梏的東西。”
聖盟之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說道:“如果我死了,史書上記我一筆,倒也不必爲我悲傷。”
“聖盟有史以來,歷任盟主當中,我並非最強,也並非最爲出色……”
“但海外一行過後,我將是聖盟歷代盟主之中,貢獻最大的一位!”
“相較之下,比之於前代的歷任盟主,還是我的運道更好,守到了這一場機緣的出現,能夠爲此獻盡最後一滴血。”
“歷代盟主都有着爲人族戰死的準備,但都等不到這樣一個史無前例的機會,只有我的戰死,分量最重!”
他哈哈一笑,看向身邊已經露出悲色的總堂指揮使,說道:“你這什麼臉色?羨慕老子運道比你好?”
總堂指揮使聞言,收了神情,轉而冷笑道:“老子羨慕你死得好。”
“又不是死定了,興許還能活着歸來……”
盟主這般說來,目光看向殤日聖地的方向,說道:“知道爲什麼只有他們兩位,才能平定殤日聖地了嗎?換成咱們兩個聯手,這時候你肯定力竭,面臨失控了,而我得要獨自面對聖地之中的兇險,也不見得能安然歸來……”
指揮使沉聲道:“他們就可以嗎?我瞧這個架勢,可不是互相消耗,憑着法力綿長,就能解決的……”
盟主負手而立,說道:“你別看殿下,似乎未有踏破極盡天,且道傷在身,經過天門一戰,好似疲憊,但在他身上,有着整個上蒼的底蘊!至於聖師,他能走多遠,能活多久,很難說……但至少他不會葬送在殤日聖地當中!”
指揮使思索着道:“上蒼,傳說之中的祖境,在聖盟初建前後,曾被譽爲人族的仙界……你一個從上蒼走出來的後輩,都能蕩平八方,位列聖盟之主,這位上蒼主宰的本事,我從不懷疑!但是聖師……他還沒成長起來!”
“所以他不會死!”
盟主沉聲道:“根據上蒼壁畫之中的預言,以及蒼龍老祖隕落之前映照出來的身影,聖師的將來,極爲強大!如今的他,還不夠強大,就證明他還會繼續成長,所以他這一次不會死!”
這般說來,盟主輕聲道:“他還沒有完成屬於他的使命。”
指揮使沉吟道:“使命?是你心中對他的期盼嗎?”
“不!”
盟主說道:“根據聖盟諸位賢才學士,對於過往時代的推算,兩代人皇都有各自的使命,最終爲了完成使命而隕落!到了這一代,聖師必然也有他的使命……”
指揮使思索着道:“創立新法,不算他完成的使命嗎?”
盟主微微搖頭,說道:“創立新法,只是聖師崛起的開始,而不是最終的末尾。”
他這樣說來,感慨道:“創立新法便已經是人族無數年來,不知多少人傑,終其一生,都無法完成的心願……他的開始,便已經是無數先輩,心中所向往的終末了。”
聲音落下,他擺了擺手,嘆道:“我一直留戀於聖盟地界,再耽擱下去,就要誤了大事,走了!”
“你的九宮誅魔印,我還沒學會。”
總堂指揮使沉聲道:“你答應過,等九宮誅魔印完善之後,就傳我此法的……不要食言!”
“我儘量不食言。”
盟主哈哈一笑,說道:“若我食言了,你找聖師去,他天縱奇才,想必很快就入門了。”
指揮使靜靜看着他遠去,低語道:“你若食言了,老子給你立個衣冠冢,然後再掘了你的墳,以泄心頭之恨。”
旋即便見這位指揮使的目光,看向了殤日聖地的方向。
眼看殤日聖地的狀況如此急迫,盟主竟然還能視而不見,轉身出海。
足見盟主對這二人的信心之高,可謂前所未有。
“你若死在海外,就由我代你看着這聖盟,代你看着他們兩位,最終走到什麼樣的地步,完成什麼樣的使命……”
——
殤日聖地之中。
數不清殺死了多少的旱魃。
林焰收穫的煞氣,已經達到了四十一萬餘。
若放在他修行之初,這海量煞氣堪稱鉅富,足以讓他直接跨越諸多境界,步入當下造景之後的“煉神境”!
但放在如今,也只是讓他的修爲,拔高了一截!
他將所有的煞氣,盡數添在了修爲之上。
修爲:元神(14458/129600)+
煞氣:80
香火:161321
他聖師之名,遠揚八方,香火之力持續不斷,日夜增長,時至今日,也留下了近二十萬香火……在此番一戰,消耗下來,也仍然留存十六萬餘香火。
香火雖不能直接增長修爲,但卻能替代法力運用。
他也用不着顧慮煞氣不足,而法力耗竭,導致束手束腳。
所以纔將煞氣盡數添在了修爲之上。
“嗯?”
焱龍槍之中的蒼老聲音,有了些許驚訝:“非但沒有消耗,修爲居然還有所提升,氣機都拔高了一截?”
而上官幼麒則神色如常。
聖師本就不是一個文人學士,乃是純粹的武夫。
教化衆生,開創新法,只是他有心爲人族而造就的功績。
而以戰養戰,斬妖除魔,纔是聖師真正的本事!
“……”
林焰神色如常,說道:“殺了這麼多旱魃,幕後黑手還不願意現身嗎?”
他笑了一聲,說道:“那就是沒殺夠!”
旋即便見他將照夜神刀,往天穹一拋。
神刀光華流轉,彷彿烈日當空。
而林焰忽然躍下青玉神舟,身上爆發金光,高達十餘丈,筋肉虯結,通體宛如黃金澆築。
他握掌成拳,朝着前方轟殺過去。
一拳之下,大地動盪!
大量旱魃,只在他的拳風之下,就被撕成碎片,散落八方。
天地之間,都彷彿飄蕩着無盡的血色粉末!
那是被打成齏粉的旱魃!
而旱魃之中被蒸乾的血液,凝成了乾枯的血塊,在拳風之下,也變成了無盡的粉末。
整個殤日聖地,彷彿都籠罩在一片血色的塵埃霧霾當中,揮之不散!
但後續而來的旱魃,依然數量極大!
殤日聖地所覆蓋的範圍,極爲廣闊,而造就旱魃的屍體來源,也不侷限於人族。
因此旱魃的數量,堪稱超乎想象!
殺得遍地殘肢碎骸!
可四面八方撲殺而來的旱魃,還是密密麻麻,一眼望去,直至天際,可謂鋪天蓋地,宛如海嘯狂濤,席捲天下。
怒吼之聲,此起彼伏。
萬獸奔騰,威勢無匹。
“……”
上官幼麒靜靜看着那一道身影,似乎想起什麼,連忙伸手入懷,掏出筆墨紙硯。
他激動地道:“孤身一人,迎戰無盡妖邪,宛如迎向大海狂濤,面對億萬旱魃,巍然不懼,拔刀相向,視死如歸,壯烈萬分……我得畫下來,流傳萬古!”
小白猿不滿地道:“我家老爺這還沒死呢,什麼叫視死如歸?什麼叫壯烈萬分?。”
焱龍槍魂悶聲道:“聽你這話,倒像是也快死了。”
“放屁!”
小白猿怒道:“這叫神威如獄,葬送十方妖邪,誅滅億萬大敵,刀斬神魔,所向披靡,是爲無敵之勢!”
——
“是時候了!”
滿身羽毛的身影,緩緩說道:“再強大的存在,到了這個時候,法力也該見底了!”
另一道身影說道:“但他看來,還不到虛弱的時候。”
“強弩之末,虛張聲勢罷了。”
這滿身羽毛的身影,獰笑道:“況且,就憑他展現出來的本領,頂多打破五重天……就算法力未損,也未必是我敵手!”
而剛纔那道身影,則低聲說道:“那一葉青舟上面,還有至今未有出手的一尊人間武聖!”
“待我彙集所有旱魃殘屍之中的太陽真火氣機,足以打破八重天!放眼整個聖盟,能夠威脅到本座的,也沒有幾個……”
祂聲音落下,雙翅一展,化作神光,朝着戰場而去。
臨至戰場之前,祂雙翅之下,席捲狂風。
所有已經被聖師斬落的旱魃殘屍,全數被裹挾而起,融入自身。
祂俯視下來,獰笑道:“人族聖師,再加上你,本座可入九重天,當世絕頂,縱橫世間,無礙也!”
“……”
林焰伸手一招,遠處的照夜神刀迅速歸來,落入手中。
而上官幼麒沉聲道:“這廝不對勁……”
隨着聲音落下。
就見無數旱魃殘屍,被狂風捲起,融入對方的雙翅當中。
那一雙翅膀,迎風漲大,覆蓋半邊天穹。
祂眸光冷冽,俯視下來,彷彿看着兩隻螻蟻,哈哈大笑道:“本座垂涎旱魃體內的太陽真火,奈何無法出手,斬殺旱魃……多謝兩位出手,鋪平我的坦途大道!”
“今日本座煉化所有旱魃殘屍之中的太陽真火,一舉步入世間頂尖之列,近於神也!”
“且看我凝聚神軀,掌控太陽,無敵於世間的……怎麼會這樣?”
祂聲音戛然而止,瞳孔之間的狂喜與瘋狂,在這一刻,都凝滯住了。
太陽真火呢?
無數旱魃殘屍之中,理應殘存的太陽真火氣機呢?
祂此刻身軀龐大,雙翅一展,萬丈之廣。
但空有巨大的體型,內中卻全無真火之氣。
這對祂的戰力,全無半點提升!
怎麼會這樣?
“你們……究竟做了什麼?”
祂眼神變得複雜,澀然道:“太陽真火的氣息,融入屍身當中,可化旱魃!爲何這些旱魃的體內,半點真火都沒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