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不愛做太長的計劃。
目的地太長，看不到終點。過程中的苦難沒有近距離的望梅止渴，就顯得煎熬至極。
朝霧凜也是如此。
她甚至沒有關於明天的計劃。
只是很長一段時間，在自己漫長且無聊的旅途中給自己上了一道枷鎖。
強迫自己成爲怎樣的人，強迫自己按照怎樣的行爲準則去做事。
那算是自己最風平浪靜的一段生活，更是無聊至極的生活。
所謂見到的形形色色的人，只不過是一樣的靈魂披上了不同的外殼。
所謂的都會有不一樣的明天，也不過只是穿插了不同故事，卻透露一樣無聊本質的人生。
她一度認爲，這樣的人生永遠不會改變。
她終將會體驗到自己母親那樣的孤獨，那樣的浪費。所以纔將社團的名字取爲浪費人生。
而那個社團存活到現在也證明了它的價值，的確是浪費人生，沒有一點意義。
她時常想起這個叫做月野弦的少年，儘管從未對任何人說過，甚至自我欺騙不去承認。昨晚想起，第二天就在心底假裝失憶。
因爲她覺得，他大概不會出現。不會有人傻傻的記得好幾年的承諾。
尤其是年少時候都不懂事的那段歲月。
看起來當時的確很真摯，但是呢稍微長大一點，就會察覺到那樣的約定多麼的幼稚。
所以.成長下來的人，都會像是幡然醒悟的信徒那樣。毅然決然的告別那座高不可攀的神廟，迴歸自己無聊又可悲的現實。
她甚至不希望他遵守這個承諾，不希望他以任何方式任何模樣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現在她才明白。
原來當時的自己是在害怕，在畏懼。
在害怕什麼都沒有變改的他，卻看到了面目全非的自己。
一個不坦誠，裝腔作勢，靈魂枯燥到乏味的自己。
沒有想到的是他真的出現了，在那一天，毫無徵兆的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說出了那句老套到極點的：好久不見。
有一段時間朝霧凜很喜歡看炎夏的書，經常有很多人寫到：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
他們的經歷就像是這樣。
在最單純樸素的年紀遇見，沒有任何心機的交往、彼此瞭解、彼此治癒。
然後在美好之中分開。
似乎這樣就很好了，不會看到彼此任何醜惡的轉變，也就將這份美好的回憶永遠留在心中。
但是現在，朝霧凜深刻的明白。
‘人生何處不相逢’這樣簡單的話，蘊含了多少美好的期盼和情感。
再次相遇，是多麼可貴又奇蹟的事情。
她現在很慶幸他願意找到自己，哪怕當時的自己是那麼的糟糕。
眼神有些模糊的看着天花板，耳邊是含糊不清的聲音。
彷彿深陷泥潭之中，卻用力的擁抱彼此，明天好像就是世界末日，所以今天才要歇斯底里的糾纏。
似乎也是人生第一次被這麼多的汗水包圍，哪怕房間已經開了空調，但是也阻止不了這種時候的升溫。
她不喜歡將愛情想象成太過神聖寶貴的東西。
因爲這本就不應該是什麼奢侈品，是應該誰都可以擁有，誰都可以掌握的東西。
她也不想變成看到幸福靠近，反而會害怕受傷的孩子。
而現在，她捧起了他親吻自己鎖骨的臉龐。
感受着兩個人的重量。
有些什麼東西要從心底溢出，從眼眶裡頭滿溢出來，是一場盛大的決堤。
終於將自己全都交出去。
沒有什麼留戀和後悔。
他溫柔得讓自己感覺幸福。
“還好吧？”
他微笑着輕聲問道。
似乎是爲了刻意的照顧自己的感受，停下來動作，只剩下他熾熱的體溫包裹自己，用那熟悉的氣息緩解自己過程中的疲乏。
的確有些吃力。
對於第一次有這樣體驗的女孩來說，能堅持到這個份上已經相當不容易了。
白皙的雙腿都無法盤住他的腰間，只能頹然的躺在牀上。
胸口的劇烈起伏彷彿能代表所有的言語，她像是一個剛從殺手的激烈追殺下僥倖逃生的無辜者。
雙眼努力的保持僅有的清醒。
“問出這句話你是不是很得意？”
少女帶着些許的嗔怒看着他，但是此時的表情沒有任何冰冷可言。
在月野弦的眼裡，甚至有些可愛。
這位大小姐有些美好的過分了，不管是身體給自己的感受，還是其中那緊咬嘴脣都要死死看着自己的模樣。
讓人充滿鬥志和征服欲。
彷彿要將這片土地全都‘踐踏’到底才能徹底征服一樣。
他才明白，戰爭是人的一種本能，不存在什麼大家物質都富足了就不會有任何衝突的美好烏托邦。
資源只是理由，戰鬥是一種原始的慾望。
“這都哪跟哪，而且都這樣了，讓我得意一下怎麼了？”
他微笑着親吻她的面頰，帶上了些許汗水的溼潤，但是沒有一點讓人討厭的地方，可愛的要死。
大小姐顯得嫌棄的輕哼了一聲，卻是有些乖順的偏過頭。
彷彿是爲了讓他親吻自己更加順利。
“看不得你得意洋洋的樣子不要以爲這就大功告成了，只是今晚我先忍不住了。”
爲了嘴硬可以做到這一步嗎？不可思議。
月野弦都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說法。
不過想想也正常，不這麼勉強自己，她又怎麼會是朝霧凜？
“嗯，是我終於得到了幸運女神的眷顧，碰上了這麼一個好日子。”“是因爲你無可救藥的迷戀我，所以纔有機會等到這個好日子，而不是你多麼幸運。”
她眯着眼睛忍不住伸手掐了一下對方的胸口。
沒辦法，已經沒有更多的力氣將手高高舉起去掐對方的臉蛋或者耳朵了。
這個混蛋的身體素質太好了。
在體育祭的時候就應該明白的.
“是是是，這一切都是因爲你的存在，我十分清楚的明白。”
“知道就好。”
“嗯。”
月野弦就這麼噙着笑容看着她，看得朝霧凜都有些不好意思的偏過頭去。
她想了想，聲音很輕的問。
“你不累嗎？”
“還好，其實沒有男人會在這種時候說累的，除非已經是結婚的老夫老妻。”
“所以還是有逞強的成分？”
“我這裡當然是沒有，你可以有充分的方式來印證。”
混蛋！
自己倒是有力氣去印證啊！
不過此時還能感受到的火熱也是一種證明，讓人膽戰心驚不敢去挑釁。
“你對風間.也是這樣？”
朝霧凜忍不住問。
有些讓人喪失理智的激情褪去後，回到身體裡的不一定是什麼徹底的理智，所謂的賢者時間思考的也不一定是真的正確的東西。
人本質上都是被情緒影響的生物，遭遇苦難時憤世嫉俗，遇到幸福時歌頌整個世界。
不過內心隱隱的好奇和羨慕嫉妒，似乎永遠都會存在。
尤其是那麼一個不得不承認魅力不亞於自己的女孩。
還先自己一步.好像是怎麼都過不去的坎了。
月野弦有些頭疼，自己選擇的路似乎一定會觸發這樣的對話，他只是有些好奇，這是在自虐嗎？
還是真的像個學者一樣很好奇？
還是說，像是班上那種最不服輸的好學生會主動詢問老師：隔壁班的風間櫻同學考的怎麼樣？比我更加出色嗎？
但是月野老師只能硬着頭皮回答。
“嗯差不多吧。”
模棱兩可並不能解決問題。
朝霧凜眯着眼睛，氣勢更加明顯一些。
“第一次她和你做了幾次？”
於是更加露骨的問題出現了，好像在這種時候，矜持成爲了可以拋棄的東西，羞澀一文不值。
月野弦無奈的注視着她。
“記不太清了問這個幹什麼？”
是記不清了嗎？
當然記得，那樣重要的時刻他不會忘記。只是說這些幹什麼呢，臉皮再厚也無法說出口。
像是什麼值得炫耀的勳章一樣，如數家珍的說出來好吧，他必須說明自己還是存在底線的，哪怕這個底線也顯得很垃圾。
朝霧凜握住了對方的雙臂。
她似乎察覺到這個少年想要‘逃離’的預兆。
“我要比她多。”
她只說了這麼簡單的一句話。
卻讓月野弦沉默了半分鐘。
“沒必要吧？這種事情”
“我不管。”
也不知道好勝心放在這種奇怪的地方幹什麼.你們是能夠通過這種事情取得什麼成就，然後贈送你們屬性點嗎？
哥們怎麼沒有啊！
“這不是管不管的問題要看你們的身體情況而定”
“我身體很好。”
朝霧凜不服氣的說，甚至還扭動了一下。
讓少年倒吸一口冷氣。
分不清楚她到底會還是不會，一個小小的本能動作就這麼勾人。
“但是.明天還有行程呢。”
“你覺得我會吃不消？現在我改主意了，我要是她的兩倍。”
大小姐展現着自己的決心，也是一種不知天高地厚。
月野弦瞪大眼睛。
“不行，這樣你會消失的！”
“神經病吧？”
“我的意思是第一次太多真的不好，明天你.”
“請假就好了，還是說，到了這個份上你要當膽小鬼？”
“.你確定？”
最簡單的激將法，也是對男人最有效的方式。
朝霧凜輕哼一聲。
“你到底行不行？”
“很好，準備請假吧。”
“唰。”
少年一把將被子掀開。
彷彿呈現在自己面前的，不是什麼極具誘惑力的極品身軀，而是值得開動的美味佳餚。
而他，就是餓了上萬年的野獸。
然後。
大小姐請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