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輕來見老祖，在文丁界一座不高不矮不起眼的小山頭上，只有一位。
是自家的，陽天曉的師伯，扈輕有過幾面之緣的女老祖。
女老祖在山頭種菜，搭了木屋，養了些家禽，穿的粗布衣裳，頭髮只用一根木頭簪固定。看上去很普通，但在這個仙魔大環境，這纔是最大的不普通。
女老祖脾氣好，溫溫和和坐下來，茶水衝在粗陶碗裡，茶葉很大。
“我自己炒的，你們試試。”
兩人捧着陶碗喝，其實應該先幹農活再來喝，那才解渴。
韓厲說：“老祖您返璞歸真。”
扈輕說：“其實衝個蛋花加點兒白糖也挺好喝。”
老祖對返璞歸真沒興趣，聽膩了的話，但對加白糖的蛋花茶感興趣，問了扈輕怎麼做，目光就追着家禽的屁股跑。
扈輕把一碗粗葉茶水喝乾淨，放下碗，沒和自家人客氣：“老祖，有個同時做兩個界魔帝的人盯上我了，要聯合中間的魔帝來殺我，目的很明確，要搶我的帝印。來了就殺了，這事不重要…老祖，我推衍觀天機很不行，我想請老祖幫我看一看，爲什麼會突然出現一個人擔任多個魔帝的事情——
“那個叫應運的，我呸，我猜他是因爲當了兩個界的魔帝好得意纔給自己取了個‘應運’的號，可見其囂張，囂張的人路子走不長的。
“出現我，出現他，說明已經不是單個案例，相信還有人如我和他一樣的情況，那些人更謹慎，藏而不發。
“請老祖幫我看一看。”
老祖點點頭，問她：“你拿了幾個帝印？”
扈輕比個六：“三個仙界三個魔界。”
當——韓厲手裡的碗掉在桌子上，幸好是粗陶的，沒碎。
老祖淡淡一瞥，不滿，還是年輕，穩不住。
韓厲忙將粗陶碗扶正，怎麼、怎麼是六個？
扈輕已經在說：“他若來，他的兩個我必然會搶過來。我想把一路過去的都搶來——感謝他們讓這些界都有魔帝，那些沒帝印的界我也沒法子。”
韓厲喉嚨發堵嘴裡發乾。
老祖明確告訴她：“當年我們合力爲你勘過天命，並沒有結果。你被多個天道看重，這已經超過一個天道的範圍。我們沒有能力推衍。”
扈輕連連點頭：“師傅提過渺渺閣——”
老祖道：“一直在尋找，但渺渺閣神出鬼沒，需要機緣才能遇到。如今，機緣未到吧。”
扈輕不免失望。
“這事暫放一邊，總會知道原因。現在我着急的是另一樁。無赦武丁文丁已經連在一起，麒麟和寸中相通，通去武丁也不難。凌雲和南燭，離得太遠，傳送陣一定要建。”
扈輕身體向前探：“老祖，單個對單個，一條條得挖過去，多麻煩。我還是那個意思，弄個界外傳送總樞紐，去任何界，從總樞紐轉一站就到達。您覺得如何？”
韓厲在旁邊聽得心驚肉跳。
老祖表情淡淡：“什麼如何？”
扈輕嘿嘿一笑，搓手：“七個月的時間，咱們加把勁兒，把總樞紐建起來？”
韓厲的下巴頜子掉地上撿不起來。這就是差距：自己爲宗門爲她嘔心瀝血，她讓所有人爲她嘔心瀝血，連老祖都敢使喚！
怪不得人家做帝君呢，多麼的敢想敢幹！什麼界外傳送總樞紐？一聽就幹不成呀。
老祖伸手握住粗陶碗的一邊，扈輕條件發射得縮脖子抱頭。
這碗要是砸在扈輕腦袋上，韓厲一點兒都不意外。他想，等碗一砸，他就跪下，苦肉計嘛，他會。
粗陶碗穩穩的拿起，穩穩的喝一口，穩穩的放下。
老祖很淡然，彷彿扈輕說的都是稀鬆平常的事情：“位置選在哪裡，傳送陣往哪裡挖，你能確定這些，我們這些老骨頭出力算不得什麼。”
韓厲呼出一口氣。
扈輕絲毫不意外，笑嘻嘻：“老祖哪裡是老骨頭了，等進內境，都是年輕的崽呢。”
老祖微微詫異，旋即瞭然：“宿善與你說的？”
扈輕點頭：“是呀。老祖不着急進內境吧？我還指望老祖們罩着我呢。”
老祖點點頭，嘴角帶出些笑：“不是修爲到了便能進內境的，需要內境感召。我隱隱有感，到真正進內境那天，不知還要多少年。也或許不到那一天，中間發生什麼變故。”
韓厲聽得迷糊又激動，一個陌生而真實的世界逐漸對他靠近。那是一個全是至強者的世界嗎？
正心生嚮往呢，聽得扈輕對他說道：“師兄你要努力，若讓我先去了，你好意思嗎？”
韓厲：“.”
腦子本來想的是肆意馳騁天地來着，但——如果新世界也有這個師妹，他的今天不就是未來的明天？
此刻他不思考自己有沒有入內境的一天，他很慎重的問扈輕：“如果你進入內境，還要做這個帝那個帝嗎？”
這個問題讓她怎麼答？
“師兄，內境裡什麼情況還不清楚呢。我做這個帝那個帝也不是我自己說了算的。”
跳動的心冷靜下來，韓厲那點兒不切實際的嚮往，全沒了。
如果日子都是一樣的，在哪兒不是過？他還是關注眼前，想想這個聽着就不靠譜的界外傳送總樞紐吧。
老祖的意思很明確，只要有施工的條件和材料，讓他們出力沒問題。
得到準話，扈輕立即去做施工計劃書。
“師兄，你陪老祖說說話，要麼就去看孩子。”
頭也不回的走了。
韓厲放下呼喊的手，看向老祖。
老祖對他笑了笑：“讓你現在知道太早。但既然扈輕提到，我便與你說一說。”
韓厲立即斂聲屏氣，乖乖坐好。
扈輕直接用帝印跳出文丁界，立在界壁外，一腳勾着界壁，另一隻腳往外試探。
絹布從她手腕上轉移到脖子裡：“空間關閉了。”
扈輕咦一聲：“你能耐了呀。”
她以爲是絹布幫她關閉的空間，絹布否認：“空間是秩序中的存在，它的存在，需要周圍空間的穩定。界內的秩序是穩定的，界外是無序的，空間自動關閉爲自保。難道你沒覺察你在界外，自身能量消耗也在加大嗎？你若要打開空間，輸入更多能量就可以。”
扈輕挑了挑眉，她真沒感覺到，因爲帝印在保護她。
“所以，我們得選個無序能量衝擊小的位置，還需要一個能經受得住無序能量衝擊的載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