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你是專程來找我的?”
寒山飯店一個能夠看見外頭正在飄飛的鵝毛大雪的包廂,江溪指着自己,一臉驚奇的看着我。她似乎已經從剛纔那種狀態裡拜託了出來,雖然她的眸子裡還有那麼一點點悲慼。
我點了點頭,說道:“可不是麼,不然我冒着這樣的天氣跑京城來幹什麼,那麼你的意思呢?”
看着外面的大雪,我有些莫名其妙的傷感哀愁,這樣的天氣肯定是那些文人墨客最喜愛的,因爲這能無線刺激他們腦子裡那讓人無法琢磨的靈感。
江溪看着桌子上的一些菜,她端着熱茶靜靜的喝了一口,似乎是在權衡利弊。
半盞茶的功夫,江溪終於擡起頭,她用那張漂亮的小臉看着我英俊的帥臉,然後緩緩朝我伸出了手,說道:“聽起來似乎不錯,那麼我想我能夠勝任這份工作,老闆。”
多年後,回想這場罕見的大雪跟大雪裡的事跟人,我就無比佩服當時英明無比的自己在一個正確無比的時間爭取到了再合適無比的人。
當我的手跟江溪的手隔着一桌子還騰着熱氣的菜跟湯搭在一起,我的第一反應是——好軟的手。
“我想我們應該喝點紅酒慶祝一下這個偉大的時刻,當然,只是單純的慶祝,我可沒有別的意思。”
開了一瓶拉菲,鮮紅如血的液汁在高腳杯裡跟蛋黃色的燈光下泛着一種無比誘人似乎是要把人引入墮落的色彩。
“我竟然讓你連一點別的意思都沒有,男人都是這麼虛僞嗎?”江溪似笑非笑的看着我,眼角傾斜挑弄之間,一種別樣的風情頓時瀰漫開來。
“不然你想讓我有什麼意思?一個千嬌百媚的大姑娘在某一天認清了一個男人真實的面孔之後就發覺這世界上的一切都失去了意義所以想要改變自己對世界某些認知?”
我掃了江溪一眼,她沉默了,又看着手裡的高腳杯盯着裡面的光芒看了很久,忽然一口喝光了裡面所有的液體,眼淚開始如同斷了線的珠鏈,吧嗒吧嗒地連續墜落好似永遠都不會停歇。
乾杯,一杯接着一杯,不醉不歸,醉了更沒法歸。
兩坨不正常的紅暈爬上了江溪的脖子和臉,她哭紅了眼睛哭腫了眼睛哭花了眼睛。
“我沒想到他是這樣的人。”她還算鎮定的說着。
我心裡暗暗嘆了口氣,這世界感情二字最傷人。不過話說又說回來,那個陳寒也的確不是個東西,一個男人能做出這種事情,說他是人渣似乎都是在擡舉他。
“因爲你沒有用心去看過,我不知道你們兩個是怎麼走到一起的,但是我能肯定你沒有用心去看過。”我很認真的對江溪說着,順便把酒瓶從她的手中奪過來放在我的面前。
她把酒瓶拿過去,我再奪回來,她又拿過去。
所以我直接把她面前的酒杯放在了我的面前,可這女人,她竟然準備直接用瓶子喝。
我怒了,又搶過奪過酒瓶直接對着瓶口喝了一口,然後大大咧咧的把酒瓶往桌子上一放。這下我看你還怎麼喝!我挑着眉頭看着她。
江溪憤怒的看着我,然後接下來的動作驚得我差點沒掉桌子下面去,這女人竟然又搶過酒瓶對着瓶口喝了一口。
我目光怪異的盯着她,她賭氣似的看着我。
“你真的沒用心去看!”我微微移開了目光,還是老媽說得對,女人發瘋的時候真是太可怕了,我忽然覺得沒底氣跟她繼續對視下去。
“你怎麼知道我沒用心!你憑什麼說我沒用心?那你告訴我怎麼纔算用心?”
“佛說,用心去看一個人就看看到那個人本質,而用眼睛去看一個人看到的只能是他的皮囊。所以我能肯定你沒有用心去看。至於怎麼用心,這我咋知道,每個人用心的方法總是不一樣的。”
我認真的給江溪說着,連我自己都佩服自己怎麼就說出了這麼有哲理的話。
誰知道江溪竟然也認真了,她盯着我問道:“哪個佛這麼說過?”
“啊?”我懵了,鬼知道這是哪個佛說的,何況我又不是和尚,更別說是佛了。“記錯了,應該是菩薩說的。”
“哪個菩薩?我挺喜歡佛家典籍的,沒有看到過這樣的話。”江溪一副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模樣。
我怒了,很生氣的給她說道:“記錯了,不是菩薩說的!是一個羅漢說的,你要問我哪個羅漢,我怎麼知道是哪個羅漢,羅漢那麼多,我哪裡能記住那些名字?”
江溪盯着我看了半天,然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說道:“這可真不像是我當時見到的那個像個老人一樣死氣沉沉的鄭起橋,變了。”
“變成你老闆了。”我搖搖頭。“江溪……”
“叫我朵兒吧,江朵兒。”她忽然打斷了我的話,看着我疑惑的眼神,她說道:“朵兒是我的小名,不然叫着是太生分了。”
我似笑非笑的看了江溪一眼,說道:“朵兒就朵兒吧。”
“你剛剛想說什麼?”江溪問我。
我說道:“我去你家裡找你,一個女人開的門。”
“她說不認識我吧。”江溪的臉色一黯。“那是我嫂子,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
“一個小傢伙告訴我的,挺可愛的孩子。”我笑了笑。
“那是我侄子,虎子。”
“是虎頭虎腦的。”點點頭,看着江溪不正常的臉色,我問道:“需不需要回家?”
“不回去了,那個家……老闆,陪我出去走走吧。”江溪忽然說道。
我一愣,只能點了點頭。
外頭的天色更晚了,大雪飄飛的夜顯得十分深沉,路燈下找到的不是浪漫而是沁骨的寒,但江溪就這麼走着,她一語不發,漫無目的走在行人愈發稀少的路燈下,我走在他的一旁。
大雪很快就覆蓋了我們兩個人的身體,又落了厚厚地一層,我們兩個人就像是在雪天裡天然堆積成的大雪雕,跟這在路等下泛着白色和黃色的雪層融成了一體。
江溪彷彿是感覺不到冷,她就像是一具行屍走肉,找不到自己在人生路上前進的方向。我想變身一個哲學家很深沉的充當一次人生導師,但琢磨了一下自己的這點實力,還是打消了這個打算。
別給人家姑娘帶溝裡去。我默默想着。
“你這樣的狀態去工作可不成。”最後我還是沒忍住,率先打破了沉默。
江溪往前走了很長一段路,才說道:“我知道,你放心我會很快調整好自己的狀態的。”
“期待一個全新的你。”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是有一句沒一句的搭着,除了最開始的幾句剩下的都是一些沒有營養的廢話。
不過人生可能就是由廢話串聯起來的吧,沒有廢話這世界上哪裡來得那麼多讓人探索的津津有味的八卦。
江溪似乎很不願提到她的家裡,甚至我問她去長安工作這件事情要不要跟家裡打個招呼,她都搖頭說不用。
“真是個失魂落魄的孩子!”搖了搖頭,悶頭繼續往前走。江溪說她能立刻跟我離開京城去長安,所以我打算等過了今天明天就回去。
“哪裡有公用電話亭?”我跟江溪靠近了一點,小聲問她。
她眯着眼睛在這茫茫的大雪裡辨認了一下我們所處的位置,給我說道:“在前面不遠處就有一個,怎麼了?”
“那我想我們應該加快腳步,後面似乎有人在跟着我們。”我苦笑了一聲,直接拉着江溪往前加快速度走去。在抓到她小手的一剎那我皺了皺眉,冰涼的就像是剛從冷凍櫃裡拿出來的冰塊!
江溪掙扎了一下,我沒有放開直接拉着她快步趕路。剛剛驚鴻一瞥,有兩個大漢在吊在距離我們兩個路燈的位置已經走了很久,直覺告訴我這不正常,很不正常。
果然如我所料,在我加快了腳步的時候,後面兩個大漢似乎沒有料到我會換加速,他們也趕緊加快了腳下的步伐生怕跟丟了我。
從這裡就能看出來來的不是什麼殺手,殺手可是專業的,專業的就不會犯這樣第低級的錯誤。
如江溪所言,在快步前行了將近五百米之後,一個公用電話亭就那樣孤零零的佇立在大雪裡,上面已經堆積了厚厚的一層雪,甚至連兩側跟玻璃門都不例外。
我拽着江溪再次提速,直接拉着她鑽進了公用電話亭小小的空間中。就這麼一會兒,這丫頭的手掌竟然從剛剛的冰涼變得滾燙,她的腳步也開始虛浮無力,好似隨時都有可能摔倒。
我心說壞了,這肯定是開始發燒了,得趕緊找個地方藥店或者醫院才行。但是後面那兩個大漢卻快步朝着我們走了過來,他們兩個守在公用電話亭外面,就像是兩個等着要打電話的路人。
“冷!”江溪給我說了一句,她半邊身子靠在我的肩膀上,開始瑟瑟發抖。
“撐一下,我打個電話咱們就去醫院,來,把身上雪拍一拍,先把我一副穿上。”我利索的幫她拍了拍身上的落雪,然後脫下我的外套抖了抖披在她的身上,她還是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