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起橋,你不用裝,玲瓏心已經死了,你不可能再記起來我的,沒必要這樣,真的。”李香蘭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臉色微微有些發白,“我不知道你是從什麼地方知道我的名字的,但在你決定讓玲瓏心死掉的時候,我想我們之間的緣分就已經盡了,你既然想要追求你想要的,那就去,不用再糾結我會怎麼樣。”
李香蘭話說的簡單,但卻讓我的心感覺更加的疼了幾分,活了這麼些年,我從來都不知道爲一個女人而心疼是什麼感覺,但是在現在這個時候,我是真的知道了,難以言喻,就好像是被架在了絞刑架上,一點點感受着一種叫做窒息的東西。
“一個人難免會有做錯事的時候……”這句話脫口而出,我竟然好似不受控制的想要爲自己辯解。這樣的情況,同樣從未在我的身上出現過,我不懂得辯解,因爲我從來都不會去跟誰辯解什麼,信,你信了吧,不信,拉倒算了,但在面對着李香蘭的時候,這些東西卻都跟個笑話一樣,根本就不堪一擊。
“你說有些東西是註定找不回來的!”李香蘭的聲音中開始壓抑着一些怒氣,“同樣的,有些事情做了,就算是錯了,也沒法改正回來了,沒意義。真的,鄭起橋,沒什麼意義了。”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該去說些什麼,李香蘭看着我,眼睛已經微微有些發紅,“你既然喜歡追去你想要的,我不攔着你,一切都隨你吧。我們也都是大人了,有些事情不必要去過分的執着,況且,我現在也有喜歡的人,我們從此以後,再沒任何一點點的關係。”
李香蘭的這句話說出口,我的臉色瞬間煞白,好像被人壓在了水中沒辦法呼吸,難受到了極點。這莫名其妙的情緒,我不知道爲什麼會出現這種情緒,我不知道我跟李香蘭之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但心中的感覺,不管怎麼樣都無法欺騙自己。
“你有喜歡的人了?”我好像不死心一樣的反問,我是想要得到一個否定的答案的,但李香蘭卻很認真的點了點頭,說了一聲是,然後臉上的神色變得稍微有些溫柔,“他對我很好,只要在我有空閒時間的時候,他就一定會陪着我。”
我看着她怔了很長時間,我罵了一聲鄭起橋你怎麼就這麼沒有出息,左右不過一個女人而已,至於麼?我在心中默唸了無數遍心若冰清天塌不驚,我讓自己儘可能的平靜下來,不管怎樣,我都不能再繼續這麼失態下去了,這不是鄭起橋身上應該出現的東西。
“既然這樣,我也就放心了,那我祝你幸福。”我面無表情的對李香蘭說了一句,便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繼續糾纏下去,又對她說道:“行了快走吧,下來就是爲了救你的,先從這裡離開再說。”說着,我轉身想要出門,卻發現李香蘭坐在那裡根本連站都沒有站起來。
“怎麼?你不想走嗎?你想等你喜歡的那個人來這裡救你出去?”這句話幾乎是脫口而出,剛剛說完我就想抽自己,怎麼嘴就這麼賤的,定力呢?定力都哪裡去了。
“他要知道我有危險,肯定會來救我出去。”李香蘭說着,臉上又出現了一些溫柔的表情,這把我氣得心口發堵,雖然我仍然是覺得這樣的氣憤來得實在是太過莫名其妙。
“那你就等着你那個喜歡的人來救你吧。”我冷冷的說了一句,手放在了門鎖上,至於那封十年之後的信上所寫的,此刻全都被我丟到了九霄雲外,心頭有大火,誰還能顧得上那個?我特麼又不是一個受虐狂,又何苦在這裡爲難自己?
“鄭起橋!”李香蘭十分氣憤的對我喊道,“我沒法站起來!你讓我怎麼跟你出去!?”
“你不是說你喜歡的那個人回來救你麼?”我冷冷的回了她一句,想要直接抽身走掉,但最終還是沒能打開房門,轉身看向李香蘭,“怎麼會站不起來?我看你不都能動麼?”
剛剛看李香蘭喝咖啡看雜誌都挺悠哉的,我也就沒有往別的地方想,現在聽她一說,才注意到這個房間中竟然流動着一種煞氣,追蹤着這一抹煞氣的源頭看去,就在李香蘭正對面的沙發上擺放着一個洋娃娃,而洋娃娃的雙腳,此刻正被一副腳銬考着緊緊併攏在一起。
低頭看了看,李香蘭的雙腳,此刻也是緊緊在一起併攏着,跟那個洋娃娃的情況如出一轍。
“你簡直不可理喻!”李香蘭很憤怒的對我說着,我沒有搭理她,而是直接走到了那個洋娃娃的面前在那對腳銬上輕輕一彈。
紅煞在這一瞬間被震得從腳銬裡逃了出來,李香蘭也趁着這個機會,迅速起身離開沙發。
逸散出來的紅煞想要重新回到那副腳銬裡,而在這個時候天花卻不被我控制的綻開了出來,人花居中協調提供力量支持,地花爲天花撐開了一片純淨的空間,而天花的力量從那紅煞上一抹而過,將那些煞氣悉數收爲己用,這配合,簡直默契到了無與倫比的地步。
李香蘭在第一時間找到了自己的那個小皮箱,這東西好像對她來說要比命都更加珍貴一樣,因爲她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檢查箱子裡的東西是否有什麼損壞。
“私人物品你也要看麼?”李香蘭忽然扭頭對我說了一句,我摸了摸鼻子,無可奈何的走了出去。面對這個女人,我始終都沒有辦法逼迫她什麼,我也不想跟她再吵什麼,所以在這個時候,最好的反應便是保持沉默。
打開屋門走了出去,範存虎靜靜的站在那裡,警惕的看着正跟阿爾法交流的乖孫,有了之前盧至的事情,範存虎對乖孫並不是多麼的信任,而大悲劇,正在那裡低頭研究着自己的聖經,也不知道那厚厚的一本書,有沒有被他研究出什麼花兒來。
“你出來的正好,我們得趕緊離開這裡,我能感覺到一種讓我討厭的東西正在接近,他們,是一羣很強大的人。”阿爾法對我說道,他的神情顯得有些急切。
想着十年後的那封信上,竟然還專門提到了這個已經死掉的傢伙,我有些好奇的問他,“這你都能感覺到?是什麼人在靠近這裡?”
“是教會的人,那種骯髒的氣息讓人作嘔,除了他們,不會再有別的人會讓我這麼討厭。”
教會?我愣了愣神,旋即心頭也有點厭惡。對所謂宗教,我本身就不大怎麼喜歡,除了華夏本土的道門,會讓我略有親切感之外,剩下的一切宗教在我看來都是一羣極度僞善的傢伙,他們宣揚着一切平等,內部的等級卻是無比的森嚴,而這西方的教會,尤甚之。
“最起碼有兩個大主教來了這裡,必須得馬上離開,不然就走不了了。”阿爾法再次強調。
我點了點頭,對大悲劇說道:“沒想到在這裡都能碰到你的同行。”
“我可不是神棍。”大悲劇反駁了我一句,李香蘭便已經拉着她的小皮箱走了出來,此刻的她又變成了那種冷漠的樣子,對我們點了點頭。
“願上帝保佑我們能夠跑掉。”乖孫祈禱了一番,便在前面帶路。他對怎麼進出古堡研究的十分透徹,也許正如他所說,任何的古堡都擋不住血族,這裡是屬於他們的領地。
跟之前的情形一樣,乖孫在快速的移動,我們就緊緊跟着他,慢慢的視線中的東西越來越模糊,然後眼睛裡看到的東西便成了一半古堡內部的,一半古堡外面的。
隱隱約約,能夠看到一羣人正在跨進古堡的大門,慢慢的那些影子由模糊變得清晰,一個穿着紅衣服,兩個穿着白衣服的鷹鉤鼻子走在最前面,他們的身後跟着十幾個穿着黑色衣服的神父,同樣的,也有幾個男人一邊陪着前面的三個大主教說話,一邊把他們讓進這座古堡之中。
這時候,我聽到了輕輕的咦聲,那一個穿着紅衣服,兩個穿着白衣服的三個大主教同時朝着我們看來,左邊的那個白衣大主教,伸手對着我們點了一下。那乾枯瘦小的手指,驟然間變得巨大無比,隨着距離我們越來越近,手指已經變得鋪天蓋地。
走在最前面的乖孫身體猛地一抖,他慘叫一聲,嘴裡說着烏七八糟我聽不懂的話,不過看着他直接抱頭蹲下的模樣,我大概也能猜得出來他是在說些什麼,無非就是完蛋了之類的話。
這手指鋪天蓋地,那種壓力好像要讓人喘不過氣來。
但在此刻,我卻彷彿是福至心靈一樣,上前一步,屈指朝着那個迎面撲來的手指彈了過去。配合着長生勁,調用了三花的力量,手上也同時呈現出來了一種怪異的紅色,按照小黑布說的,這應該就是血脈的力量。
我是想要使用刺魂手的,但是在擡手的一剎那,卻鬼使神差般的改變了屈指的方式。一指彈出,這個朝着我們碾壓過來的巨大手指轟然而散,同時,那個白衣大主教也彷彿如遭雷擊,他張口便噴了一地的獻血,而我,同樣不好受,嗓子發堵,有一口鮮血差點噴出來。
也就是在這一瞬間,我霎時明白了自己究竟是做了什麼事兒。鎮魂手,我竟然用出了鎮魂手!祖傳的散手,我一直都僅僅只能用刺魂手,還有定魂手跟鎮魂手兩種手法,我只空得其形而一直都不得其力,沒想到現在脫手便將鎮魂手甩了出去。
刺魂手,用對靈魂極端的折磨來讓一個人的魂魄保持清醒,能從某種夢靨的狀態中接觸出來。
定魂手,據說能讓一個人的魂魄萬煞不侵,能破除一切不應該出現的虛妄。
而鎮魂手,這是一種主掌殺伐的手段,對付那些粘紅物件的手法不止一種,除了把那些物件點天燈獻祭之外,還有一種方式,便是用鎮魂手直接破滅掉那些紅煞,當然,對一個人的魂魄同樣有效,而且是有奇效。這,能將一個人的靈魂鎮殺,讓對方空留一副活着的軀殼在這世界上。
“起來!快走!”我惡狠狠的踢了乖孫一腳,這時候,另一個白衣大主教已經再次一指朝着我們點來,我伸手準備再次應對,大悲劇卻將上前一步將我擋在了後面。
“神說,不屬於世俗的力量不應該出現,散!”他手持一本聖經,對着那迎面碾壓而來的巨大手指高聲吟唱,然後便聽到砰地一聲,那手指再次消散,而大悲劇則被震得七竅流血。
“GO!”乖孫回過神來,他蒼白着臉色大吼一聲拔腿就跑,我們緊緊跟在他的身後往前衝。
短短一瞬,也不知道走過了多少重疊的空間,等我們撲出來掉在地上的時候,眼前的景色已經大變,不是在古堡的外面,也沒有在那條大街上,四下,漆黑一片,空無一人。
我的大腦還處於眩暈的狀態,搖頭讓自己清醒了一些,往旁邊看去,除了李香蘭跟範存虎的情況略微能好一些之外,剩下的我們三個人狀況都是慘不忍睹。
乖孫渾身崩裂,血液已經滲出了他的衣服,甚至他趴着的地方都已經變成了一片血泊,那種出血量要是一個正常人,應該已經沒命了,但乖孫竟然還是怕了起來。只是他看着自己流出來的那些血,不斷心疼的大叫,聲音都帶上了一種哭腔。
大悲劇的聖經仍在離他一米的地方,而他自己趴在地上不省人事,至於阿爾法這個已經死掉了很多年的傢伙,此刻則躺在地上渾身不斷的抽搐,那種模樣看上去並不可憐,反而有些滑稽,他一邊抽搐着,一邊嘴裡還在不停的嘟囔着什麼。
“沒死就爬起來吱一聲!”雖然都傷了,但生機卻依然是十分強大,我看着大悲劇對他喊了一聲。
“吱!”頭已經埋在泥土中的大悲劇果真吱了一聲,他好似廢了很大的勁纔將身體轉過來,而他鼻樑上的眼睛,也不知道是什麼材質做的,在這樣的情況下竟然都沒有碎裂,只是沾滿了泥土。
“我的書!我的書呢!?”來不及擦眼睛上的泥土,大悲劇的第一反應便是找他的那本聖經,我撿起厚厚的聖經遞在了他的手裡,他摸索了一陣子之後才平靜,接着開始擦自己的眼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