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頭半低着,好像是太不起來,而眼睛拼命往上斜,似乎是想要看清楚我的長相。就保持着這種姿勢,他陰仄仄地跟我說道:“後生,老頭昨晚看到你命宮有破碎的跡象,今日專程來給你佔一卦。”
“慢着嘞,老先生,佔一卦還是算了。”我拉住了老頭另一個剛剛掐在一起的手,用蠻力把他扣在一起的手指掰開。
老頭披頭散髮地斜視着我,還是那種十分陰沉如同剛剛從陰曹地府裡出來的陰鬼嘶吼之聲,他說道:“但凡遠行之事,常卜算問命方可趨吉避禍,此乃大利之道,爲何不算?”
福兮所至,禍兮所依,難道人活一世,永遠得靠卜算活着?我忽然很想問老頭這句話,當日跟青松觀那位神仙一般的老人交談過之後,我便忽然想通了很多東西。
但我沒有問出來,所以我才稍稍皺起的眉頭忽然就變成了眉開眼笑的樣子,我拉着老頭的手說道:“給我算命啊,那要收錢不?”說着把雙眼的眼皮同時往上拉了兩下。
用趙七九的話來說,我這個表情很賤,不是一般的賤,是相當賤。
老頭一愣,他看我看了半天,才砸吧着嘴說道:“緣之所至,隨心卜算一卦,自然不用收錢的。”
“不收錢?那我先給老先生算一卦,我在卜算之道上也小有研究,正好可以探討一番。”我拽着老頭坐在了店裡給客人準備的桌椅上,軟藤的,坐下去十分舒服。
“哦?後生,你小小年紀就懂得卜算之道?那你隨意算一卦給老頭看看。”老頭的聲音還是那樣,聽着冷冰冰地很不舒服。
我看着他,裝模作樣地掐了掐手指,對他說道:“晚輩不才,算到老先生馬上就要發一筆橫財,先生今天財運可謂大順。”
“信口開河可不是好孩子。”老頭手一甩,很神奇的手裡出現了一根長長的小細棍,他抓着棍子在地上頓了頓,慢悠悠地說道。
我故作不悅地看了一眼老頭,說道:“老先生可是不信?但你得相信我的專業,我是專業的。”
聽着我的話,老頭狠狠翻着白眼,說道:“那財從何來?運財者是神是鬼?”
“財從面前來,運財者非神非鬼,是人。”
我打了個響指,伸手入懷中,掏出了一沓百元大鈔,有一千塊錢左右的樣子直接塞進了老頭懷裡。
老頭愣了,他白眼一直翻着盯着我看,我跟他對視了幾秒鐘,說道:“老先生,晚輩的卜算之道還算不錯吧?今兒剛剛給自己佔過一卦,大吉大利,福星高照,就不老您費心了。你看着大過年的,還是趕緊回家吃點餃子吧,暖身子。”我拍了拍老頭衣着單薄的胳膊。
“有意思的後生!”老頭忽然笑了,但笑容在他那張看着有些恐怖的臉上,卻讓人感覺不到什麼暖意,反而有種被惡鬼盯上的森冷。“你要是能活着回來,老頭再來找你。”
也不提要給我佔一卦的事情,老頭揣着我給他的錢轉身而走,而在他起身的時候,手微微一甩那根細細的長棍就消失在了他手中。
“四兒!”看着老頭出門轉彎,我朝着黃四揮了揮手。“去跟上那老頭,探探他的底。”
“好嘞!”黃四答應着吊在老頭後面一溜煙追了出去。
“鄭哥,這個老頭有問題?”黃三拿着絲綢小心翼翼擦拭着臺架上的物件,他看看大門又看看我,疑惑地問道。
“可能是有那麼一點問題,也可能沒有問題是單純來騙錢的,等四兒回來不就知道了?”
雖然我給黃三是這樣說的,但是我心裡卻認定這個老頭百分之百有問題。我要離開華夏這事,知道的人絕對沒幾個,我能確定我這邊沒有走漏任何風聲,那麼……難道是胖子那邊的人放了什麼風聲出去?
想了想,我又給黃三說道:“後面我不在的一段時間,你們自己都小心點。順便告訴老吳,讓他方方面面都防着點,小心有人在背後出什麼幺蛾子。”
“哎,好嘞!”黃三很認真的答應。
範存虎從外頭回來,跟範存龍一起。
我詫異的看着範存虎,只是讓他在渭城隨意轉轉,怎麼會跟範存龍碰到?範存虎解釋了兩句,他們是在街口碰到的,我讓吳懷通知範存龍來渭城,範存龍得知消息之後就立刻扔下手頭上的工作跑了過來。
“不錯,有點大將風度的意思了。”看着範存龍,我拍着他的肩膀點了點頭。地下那個殘酷的世界永遠都是最磨練人的地方,讓範存龍去鍛鍊果然沒錯。
只是現在接近他,我都彷彿能從他的身上聞到一股血腥味,這條在山裡臥了很久的龍終於被刺激了滿身的戾氣開始嶄露頭角了嗎?
“別笑,你以爲我是在誇你?”我看着範存龍,說道:“有時間你應該多去一些寺廟轉轉,拜拜佛,聽聽佛經,把自己的心性好好壓一壓!”
範存龍聽我說他只是笑,也不知道聽進去了沒有。這個傢伙,好像變得越來越皮了,哪裡還有半點剛剛從山裡出來時候那種純真的樣子?這社會,果然是一個最能改造人的地方。
“存虎,你也別笑,看看你哥就是好榜樣,千萬別學他,要你變成了他這樣就趕緊給我回去山裡去!”我揮了揮手,扔給了兩支菸。
剛剛點上,還沒多久邢安手裡就拿着一些東西,大呼小叫的衝進了後院。他走路都是腳尖稍稍挨着地面,似乎恨不得能快一點再快一點但卻生怕撞到了什麼不該撞的東西。
“小安子,你這膽兒是越來越小了,這要是給傳出去,你不得被人笑掉大牙。”我戲謔着調侃了邢安一句,我知道他是給我送簽證護照等東西過來了。
邢安苦着臉說道:“行了吧,起橋哥,你這裡實在是讓我有些陰影,要不是給你送東西,我這輩子都不想來這裡一步。”
“沒出息!”我笑罵了一句,然後大聲喊黃三。
黃三一路小跑着進來問道:“鄭哥,咋了?”
“去吧生胎玉掛墜拿來。”我給黃三說道,黃三點頭跑向了院裡的另一個存貨的屋子。
不一會,一個幫着紅繩的玉質吊墜被黃三小心翼翼捧在手裡拿了出來,他經過邢安的時候很小心地彎腰陪着笑臉,那是一種老鼠見了貓一樣的天然懼怕。
邢安咧着嘴在黃三的屁股上踢了一下,說道:“啥樣子,你這是想讓鄭哥收拾我呢?行了,以後都是自家兄弟,就別這麼小心了。”
“哎哎,好的好的。”黃三一迭聲答應,然後把吊墜遞給我。“鄭哥,墜子在這裡了。”
生胎玉,我看着這快着不過拇指關節大小的玉質吊墜,裡面一團朦朧的玉心已經從原本匯聚在一起的狀態變得發散,好像是一團霧氣存在於掛墜之中,看着似乎在慢慢遊動,但是仔細看去卻又不動。
但我知道,它肯定是在慢慢動的。散開玉心,散花的霧氣已經逐漸在朝着一個胎兒的樣子靠攏,這是一塊已經生胎,就快要成胎的玉質吊墜。
“嘿!這玩意還真是奇了。”看到我把東西曝在天空裡,邢安看着墜子一會之後由衷地讚歎。
我看着邢安,笑着說道:“想要?那就送給你,呆在身上裡面那個胎兒成型的速度會快十倍,而且如果是在你身上成胎的話,那對你自己也有不小的好處!最起碼玉溫會讓你的身體在一定條件下一直保持很定,不會出現什麼感冒發燒頭疼腦熱的症狀。”
邢安頓時就苦了臉,他說道:“得了吧,這些玩意起橋哥就算你說破天,我這輩子也不碰了,太恐怖了這東西!”
說着,邢安似乎是又想到了什麼,他開始擠眉弄眼笑着問我:“這玩意咋來的?該不會是從死人身上扒下來的吧?盜墓……嘖嘖……想想都覺得刺激,我都想盜墓去。”
“說不定還真的是從死人身上扒下來的。”這枚掛墜是前幾年一個男人留在我這裡的,說是着急籌一筆錢,所以把玉墜子先放我這裡,一年之內讓我不要出手,他可能會贖回去。
但我等了都幾年了,也不見有人要來贖回這個墜子,而自然,在我看來並沒有什麼太特殊的玉質掛墜就被我扔進了儲物室。
邢安不動聲色的朝後退了兩步,當他聽我說這墜子可能是從死人身上扒下來的時候,臉都綠了。剛剛他幾乎都要把臉貼在了這枚墜子上。
“就這玩意你都害怕!還想去盜墓?”我無奈的搖搖頭,走地下吃死人飯的,哪次下去不是把命提在褲腰帶上的?機關暗器什麼的都可以先不作考慮,但是一個大墓,光是裡面種種詭異都能讓把一些人活活嚇死,更何況再碰上了一些什麼更加恐怖的鬼東西,那就更是要命了。
“這不就說兩句麼。”邢安嘿嘿笑了笑,而這時候黃四從外頭跑了回來,他這一去用的時間可夠久的。
“鄭哥,那個老頭就是咱們本地人,都打聽清楚了,一直都在渭城給人擺攤算命,已經好幾十年了。”
“好幾十年?行,我知道了。”想着那個老頭的年齡,我心不在焉的點點頭,那他得纔多大就開始給人算命了?難不成是真的碰上一個坑人的騙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