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無邪這一昏倒把我嚇了一跳,試探了一下他的脈搏,跳動的尚還有力,這才讓我稍稍將心放下了一些,只是不管我怎麼想把他弄醒來,他都沒有半點反應。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裹在八寶降魔杵上的小黑布一邊哀嚎着慢慢鬆弛,小傢伙也是咕嚕一下滾倒在了地上,翻了個身竟然就呼呼大睡了起來。
“怎麼看你都不像是要死的樣子,簡直是個禍害!”我把小黑布扯過來看了看,它的模樣也讓我吸了一口冷氣!跟降魔杵接觸的那一大片地方,竟然如同被大火考過一樣,原本應該是黑紅相間的它此時竟然泛着一種焦黃色。
“溫柔點!溫柔點啊!!你不疼麼,你的手指都不疼麼!”被我這麼一拉扯,小黑布頓時怪叫好像十分痛苦,而經過它這麼一提醒,我的身體頓時就有些不受控制的想要往地上倒去!
手指尖上鑽心的疼痛一直都沒有消散,只是剛剛被別的事情吸引了注意力所以竟然忘記了那種疼痛,我艱難的舉起自己的手看了看,血肉模糊,指甲蓋竟然都有了脫落的傾向。若不是後面那幾次用長生勁裹在了手指尖上,恐怕指甲蓋早就已經在那連續的彈擊中脫落。
“你昨晚上不都能跟小哈拖住這東西麼!怎麼今天就變成這副慫樣了!嘶~~~”一個不小心手裡用盡過猛,碰到了指尖的傷口令我再次吸了一口冷氣,在身體中亂竄的長生勁已經變得十分稀薄,雖然此刻我能感覺到它在竭力的修復這我的傷口,但是速度很緩慢。
“昨天那孫子沒發狂啊!它本身只是想溜走,這層次你給它困住他肯定就拼命反擊了。不過這孫子肯定也不好受,死光頭,彈彈彈,被彈爽了吧!”小黑布大呼小叫,八寶降魔杵卻好像是有感應一樣,嗡地響了一聲,這讓原本放鬆的我驟然大驚失色,但是它最終,都沒有再鬧騰出什麼不好的事情。
“我睡一會,扛不住了!”這最後的一驚就如同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我的身體跟精神都陷入了十分疲憊的狀況中。只是倒頭想睡,小黑布卻不讓。
“千萬別睡!千萬不能睡,你這一倒下去你那個賤貨朋友就完蛋了!我給你說,他的情況現在很糟糕,精神在過度亢奮的狀況下透支過頭了,你要是想讓他明天還能醒過來就不能睡!”
“那我該怎麼辦!”聽到這話,哪怕是再濃重的睏意也立刻煙消雲散,剛剛喊鄭無邪喊不醒來,小傢伙也是倒頭就睡看上去並沒有什麼不適,我還當做他們一樣都只是需要睡一覺而已。
“打拳!你會的那個長生拳,快打拳,這個機會正合適,記得在這個過程中調動地花的力量,不要用它來做什麼,只要在打拳的時候跟地花建立起聯繫就好了……唉喲,要死了要死了,別抓的這麼近,會死人的……”說到打拳我不由得握了握拳頭,小黑布立刻沒有絲毫血性的大喊大叫了起來,那種悽慘的語調讓我想要問它究竟是不是一個男人,不過想想,它根本連人都不是又何來男人之說。
“最好有用,不然以後專門用你刷馬桶!”威脅了一番,我強忍着疲倦站起來開始進行那已經讓我無比熟悉的套路。
只是這次很慢,慢到了極點,舉手投足間都會讓我有一種恨不得去死的感覺,真的是太難受了,但是我不能放棄,我只能忍着,用盡全力去把每一個動作都完全做到位。至於調動地花的力量,我暫時做不到,那需要用充沛的精神去搭建一個能引導出地花力量的橋樑,而現在我的精力卻已經再次枯竭。
長生勁在體內按照原有的軌跡躥過四肢百骸,而這次在疲憊之下我有了一個新的發現,長生勁不但能夠修復身體的損傷,竟然還能迅速安撫靈魂讓精神快速的恢復過來。長生在我的一個個動作的指引下慢慢重新催生,第一遍還沒有結束,我就感覺精神好了不少。
按照小黑布說的,我開始一心二用迅速溝通了那一朵開在冥冥之中的地花,這種神秘的力量竟然跟長生勁一樣開始在我的身體內流動,所過之處一片舒爽,如同旱地久逢甘霖,一種磅礴的生機在不斷的催生出現。
這一情況的出現讓我無比驚訝,但是隨之而來的問題卻非常明顯,我竟然如同陷入了一個泥漿沼澤之中,哪怕是我再想要快點一點,卻始終都無法快起來,只能用盡全力保持着這一種如同蝸牛攀爬一樣的速度。
第一遍,在無比艱難之中終於收拳,雖然是大汗淋漓,但是卻讓我有一種無比舒爽的感覺。
第二遍,還是如同在泥沼裡慢慢穿行,只是相比於第一遍來說我開始適應了這樣。兩遍打完,時間已經是深夜,我不敢想象其實只是九個動作重複兩遍,竟然消耗了我如此之多的時間。
很自然的,就像是潑墨畫山水所以行雲流水,我沒有絲毫障礙的開始了第三遍。同樣是如同陷入泥沼之中,而這次卻有了一些圓潤如意的感覺,一氣呵成將第三遍拳打完才自然收手。
我沒有強自去進行第四遍,因爲此刻心中再也明瞭不過,第四遍是絕不可能開始的。我彷彿是能看到前方那層阻隔,機緣不到就算拼掉性命也無法突破。
此時天竟然已經微微亮了,東邊的山頭上翻出一種如同魚肚般的白色,太陽好像是在山下醞釀着力量,等到積攢夠了就會一舉衝破重重阻隔照亮這天空。
“嗷嗚~~~”身側山林裡一聲狼嘯頓時打破了這山中的寂靜,一狼嘯而百狼隨,好像是呼應那一聲狼嘯般,四周的山林中此起彼伏全都是那種充滿了野性的嘯聲。
聲音在山林中不斷來回盪漾,其實顯得十分宏偉,但很奇怪的是,我竟然從這些長長的嘯聲中聽出了一種滿足跟安寧的意蘊,完全沒有半點的惡意。
我能感覺到無數雙泛着綠光的眼睛,從山上投在了我身上,然後那一頭頭隱沒在黑暗跟樹林中的狼轉身慢慢退走。整個過程竟然沒有半點嘈雜,它們無聲的來,無聲的走了。
我本以爲就此打住,誰知道又是一陣嘶嘶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這種響聲也只有蛇類才能發出來,這些劇毒之物也在頃刻間退走,同時走掉的還有在樹梢上攀爬的猿猴。
活動了一晚上,我不但沒有感覺到絲毫疲累反而覺得精神出奇的好,這種感覺甚至要比酣暢淋漓的睡一覺還來得實在,是我有生以來感覺最爲舒服的一次。
藉着黎明的天色朝周圍看了看,更讓我無比驚愕的是連周圍原本只是冒出頭的雜草,這時候也全都長得沒過了腳面,那些葉子上還有一些凝結的春露,雖然沒有陽光,但是看上去卻更加靜謐,會令人覺得十分安詳。
我不可思議的看着自己的雙手,想着小黑布說讓我溝通地花的力量去修習長生拳,這讓我隱隱明白了很多東西。代表着大地萬物的地花對所有地面上的東西都有着無盡好處,甚至從某種層面上來說,地花是大地靈性的代表,是黃天厚土中,厚土精英之所在,蘊含着無數生機。
所以那些毒蟲猛獸在這地花氣息的感召下紛紛聚集了過來,但是全都對我沒有半點惡念,可能在那地花能量擴散的時候,我纔是這些大地生靈感覺最親近的人吧。我看了看自己的雙手,手指尖已經完全癒合,就連傷疤都沒有留下。
“唉喲,好爽啊!”倒在地上歪着頭的鄭無邪坐起來伸了個懶腰,除了面容看上去有些污垢之外,精神倒是十分充沛的模樣,根本看不出有半點虛弱的地方。
“醒了就趕緊去洗洗!”我們就在水潭旁邊,在用水上倒是沒有半點的緊張,往旁邊走兩步就能捧着那清澈見底的潭水洗臉。我這樣說,自己也準備過去洗洗,但是鄭無邪卻好像傻了,他對我的話不爲所動整個人呆愣在了那裡。
“喂!無邪!鄭無邪!”我喊鄭無邪,他慢慢扭頭看我,雙目呆滯好像是受了天大的打擊。我有些擔心,把手放在他的面前伸出兩個手指頭問他是幾,但是鄭無邪卻不回答,我又深處三個指頭,他還是不回答,確切的說是眼睛根本就沒有在我手上看,而是一直盯着我的臉。
“丫的,該不會又出問題了吧!”我琢磨不定,伸出手準備再狠狠給他一巴掌看能不能把他打醒,但是我手纔剛剛揚上去,鄭無邪就好像率先感受到了疼痛一樣,啊地一聲發出殺豬般的慘叫,聲音在山谷中來回盪漾好像有好幾個他在同時喊。
“你叫個毛啊!我還沒打呢!”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把我嚇了一大跳,我很憤怒的看着鄭無邪也對他吼了起來,但鄭無邪還是張着嘴不停喊,一口氣用盡,他深吸一口氣又張大嘴竟然準備繼續,我憤怒了,按着他的頭頂跟下巴幫他閉嘴。
“嗚!嗚!!嗚!!!”鄭無邪悶哼着把我的手掰開,很憤怒的看着我大聲叫嚷,“鄭無邪我要殺了你,我的丹砂!我的極品丹砂!我要殺了你,你這個混蛋!!!”
“丹砂?”我低頭看向地面,那裝着丹砂的盒子,此刻裡面就剩下了可憐的一小半,而研磨丹砂的那個盒子原本里面還有不少,卻被我一腳給踩翻了。我又擡起自己的腳看了看,果然,腳掌下面一片殷紅,研磨開的丹砂,如同鮮血一樣粘在腳底。
“閉嘴,喊個毛啊!誰讓你用完不收好的,怪我還是怪你!”我知道自己此刻絕對不能表露半點慚愧的樣子,不然憑着這貨的習性肯定會順杆往上爬地給我提條件,偏偏剛剛經歷過降魔杵的這件事情,我對鄭無邪心裡有愧,他若提條件我不好拒絕,所以立馬快刀斬亂麻先用無比兇惡無比強硬的姿態鎮住了他,然後才放緩了語氣,說道:“你放心了,我會讓老九重新給你弄一盒子的,不就是一盒破丹砂,你至於麼?”
“站着說話不腰疼!讓開!”鄭無邪瞪了我半天,忽然起身很小心的收拾好了灑落在地上的東西,然後我們才走到水潭邊捧着這冰涼的潭水洗漱。
“那個降魔杵很古怪,要實在沒法,不如把它丟了吧!別有命拿卻沒命用,成了害掉自己姓名的禍害,這種險最好別冒,不值得!”鄭無邪回覆了冷靜對我出聲勸誡。
“放心,我心裡有數。用丹砂蓋住了那個地藏眼,它就翻不出什麼浪來。”我不理會小黑布的抗議,拿着它擦了擦臉,它那變得焦黃的地方已經恢復了原狀。
“我給給上面塗丹砂的時候,能感覺到它有辦法慢慢把那些丹砂給吃掉!只是時間長短的問題而已。”鄭無邪卻搖了搖頭,“你別玩火。”
“嗯……不過我想不通,這東西怎麼會這麼邪性!按理說是佛門的聖物,怎麼給人感覺上面魔性這麼大的。”降魔杵,顧名思義,這東西應該是代表着一種正能量,但是從它的表現來看卻顯然不是這樣。
“禿子們的東西誰能弄得清楚!我對那些人跟他們信奉的那些佛始終都沒好感,而且佛門出妖孽這種事情,從古至今也是屢見不鮮。你有時間好好去研究一下所謂的佛門就會知道,他們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說什麼幾大皆空,但最貪婪的卻是它們。”鄭無邪對降魔杵的這種表現卻絲毫都不驚訝,他始終都對佛門持着一種不怎麼好的觀點。
“等太陽出來,我們去下個地方,希望能在那裡找到巫的影子吧!這簡直要比挖一座大墓還累,根本就不是人乾的活。”
再次抓起這一杆降魔杵,感覺上它竟然好像輕了許多,我拿在手裡再三掂量,又給鄭無邪試了試,他卻說重量沒什麼變化。來回幾次,再聯想到我昨晚成功將長生拳一連打了三次,我就確定不是這東西變輕了,而是我的力量竟然在一晚上過後變大了許多。
把降魔杵當柺杖用,這次走在險要的地方再沒有了那種讓我心悸的危險感。看來這號稱是神仙血的丹砂,對它而言果然是很有作用,這樣我就更放心了很多。
命運並沒有跟我們開玩笑,也沒有讓我們過多的奔波。第三條龍脈龍氣最靈動的地方,是一個落差足足有十五米高的瀑布,水流從高處墜落打在下面並不算寬闊的水潭中,發出轟隆的巨響,濺起的水霧在陽光下泛着很美的顏色,把這僅有的平潭之地渲染的不似人間。
瀑布下的水潭旁邊,有個看上去不過八九歲的小女孩,拿着木槌在洗衣服,而在她的身後,有三個連在一起的竹屋,佇立在那裡顯得十分安靜。
就算是有瀑布那種巨響的遮蓋,我們的到來仍然是讓在洗衣服的小姑娘給察覺到了,她轉身看着我們,那一雙小小的眸子水汪汪的,十分靈動。
“大哥哥,你們是找奶奶麼?”小姑娘穿着粉色的漢服,這也就是在這大山裡,若是在大山外面,這一身打扮走在街上也不知道會隱去多少人的側目。我們現在的服裝早就已經千變萬化,那儒雅美麗的漢服早就不知道被丟在了哪個犄角旮旯裡。
“是啊小妹妹,你家裡的大人在嗎?”小姑娘說的一口標準普通話,我蹲在她面前捏了捏那粉嘟嘟的臉蛋。
“奶奶在西邊屋裡,我去喊她!”小姑娘順手把溼溼的手在衣服上擦了擦,然後一蹦一跳朝着西邊的那個竹屋跑去。
一個老婆婆帶着小姑娘從屋裡走了出來,她的步伐看上去不是很矯健,而臉上也有着一種病態的色彩,身體似乎並不怎麼好。對小姑娘小聲說了句什麼,小姑娘便又是一蹦一跳的跑到水潭旁邊洗衣服,而她則對我跟鄭無邪招了招手,說道:“年輕人,有什麼話進來說吧。”
說完便踏着階梯進了東邊屋子,我跟鄭無邪站在這裡,能聽到屋門開啓的嘎吱聲。
“起橋,我怎麼看着這味道不對啊,好像對我們一點都不驚訝一樣,不會有什麼問題吧?”鄭無邪對我小聲嘀咕,面前這場景跟想象的實在是太不一樣太平靜了。
在路上我跟鄭無邪設想過好幾種見面的方式,有暴力型的,有智慧型的,有躲貓貓型的,卻唯獨沒有想到竟然會出現這種狀況,無波無瀾型。
“都到這裡了,能有什麼問題!伸頭縮頭都是得進去,走吧!”我看了一眼竹屋那沒有關閉的門,那個老婆婆對我們並沒有展露出半點的敵意。
“真的沒問題麼!”鄭無邪在自己的頭上摸了摸,隨後一咬牙,說道:“走就走吧,一個老太婆難不成還能坑了我們兩個大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