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車駛到樓下, 她雀躍地朝他招手，“彥！”
他推開車門有點訝異地看着她，點點頭, 壓抑着怦怦激動的心跳, 她衝下樓。
他迎向她伸手整理她搭下的細碎劉海, “怎麼這麼早就醒了？也不多睡一會兒？”
“嗯, 睡不着。你怎麼這麼早來了？”
“唔, 我也睡不着，本來想在你家樓下等你醒的，嗯, 你吃過沒有？”
“沒有。”
“那一起去吃吧，對了, 戶口本還有身份證都帶了嗎？”
“嗯, 帶了, ”她晃晃手袋裡的證件，又疑惑地問 , “帶這個要做什麼的？”
“登記結婚。”
他踩下油門，眼角似乎帶着得意的笑，她一下子沒有接受過來，本來是打算結婚那天去登記的，現在……
她探詢地看他, 他開着車, 騰出一隻手撫上她的手, 一股暖流傳遞着, 他說, “我決定提前讓你成爲我法定的老婆，等會兒拍完照我們就去。”
“你爸爸知道嗎？”
“宛宛, 結婚是你和我兩個人的事情。”
“嗯。”她點頭，一切都聽他的。心裡暗暗竊喜着，彷彿幸福的終點就在前方。
吃過早餐，離影樓開門還有些時間，兩人慢悠悠地在街上逛着，他摟着她的腰，在有些清冷的街上，她仍然覺得暖暖的。
“今天是什麼日子，怎麼人一早人還挺多的。”
“嗯，過兩天就到聖誕節了，買東西的人肯定多啦，要準備巧克力啊，定花什麼的。”
他捏捏她的了臉在她耳邊問，“你想要什麼？”
“嗯….隨便啊。是你送的都好。”
他皺眉，“以後不準說隨便。給點主見，老婆？以後還有很多很多個聖誕節，情人節，結婚紀念日，你要是總說隨便，那我肯定想得焦頭爛額的。”
“切！”她輕笑，笑容在前面出現的一對伉儷消褪了淺淺一層。
她微微側頭看櫥窗裡的商品，腦袋裡還印着那對幸福的璧人。男的好像中年發福，有點微微謝頂，女的神采奕奕。或許，或許是因爲她挺着一個大肚子的原因。母性的光環在她臉上顯得特別好看。丈夫在一旁小心地攙着妻子，幸福的表情。
林宛宛停在一個櫥窗面前靜立，裝作對裡面的東西很感興趣一樣。冷彥站在一旁陪着她，她只想自然地等着他們走過。
冷彥在她身邊輕輕伸手摟過她，緊緊抱着，“你還真的挺傻的。”
林宛宛靠在冷彥的懷裡安心了一秒，忽然周圍似乎有了那麼一點騷動，她離開他的懷裡，一個尖利的聲音和一個低沉的怒喝混雜在一起。光影糾纏着，人羣越聚越多。林宛宛她看到了什麼？聽到了什麼？她其實很想忘記。
在影樓，化妝間，化妝師在給她鋪粉底，她腦中還浮現剛纔的那一幕。
原來，大腹便便的不是原配，原來不是。一旁的丈夫也不是癡情男兒。
那個頭髮有些凌亂的瘋女人，哦，是瘋的嗎？至少在世俗眼光裡她是的。
她一開始想怎麼做？是了，推到孕婦，想讓她流產對嗎？
“林小姐，可以了。”
聽到聲音她回過神，跟着走向冷彥。
那一幕還在，“爲什麼？”男人用力推開原配時，她是這麼喊的。“我們多年的感情你都忘了嗎？爲什麼要跟我離婚？”
男人低沉的語調，“別在這丟人現眼了！”他挽起嬌妻想離開。前妻不依不饒，男人終於忍耐不住，“好啊！你給我生一個我就跟你復婚！”
“你說你不介意的，你說你不介意的，爲什麼又反悔？”那女人喃喃地走開，含着淚幽怨地望了林宛宛一眼，她心裡一驚，冷彥就把她拉走了。
“冷太太？”
她回神，攝影師有點不耐地說，“那個，笑，笑一笑。”
她擡頭看冷彥關切的眼神，嘴脣動了動，沒說話，極力地牽起嘴角，
“笑得自然點好不好？ok？新郎不笑新娘子總該笑吧？”攝影師氣得吹鬍子瞪眼，“這怎麼照嘛！”他歇了歇，“得！你們歇會兒，等好了叫我！”
好像是被老師訓誡過後的小學生，林宛宛抿着脣低着頭坐在一旁，等她擡頭髮現冷彥已經走到一角猛抽香菸。他僵着身子皺着眉，忽然扭頭朝她這裡看了一眼，眼裡彷彿有些什麼，她想去抓住，卻被他躲閃開來。
心裡一澀，他爲什麼老是不願意笑？照個結婚照也不開心那嗎？她咬了咬脣，低下頭不說話。
冷彥慢慢走到她面前，“宛宛，不然照片就這樣吧，不照了，我…….不習慣照相。”
這什麼爛理由？林宛宛擡頭看他躲閃的眼神，騰地站起來，“好。”
坐在車上，林宛宛眼裡還是影樓裡工作人員奇怪的眼神。是啊，他們兩個人還真的很怪，也難怪人家會揣測，到底是被逼婚還是兩個人假結婚。照個照片還折騰幾回，最後不了了之。
緊促的車鳴聲，暴躁的城市，緊閉的車窗也擋不住窗外的喧囂。
堵車了。林宛宛看前方，堵得還挺厲害。一眼望去，沒發現移動的跡象。
冷彥有點不耐地拍了下方向盤，他問，“渴不渴？我去給你買杯水來吧。”
她側臉看他疲憊的臉，點頭。看他下車奔到前面的小店，心裡微微嘆口氣，累了吧。折騰了這麼久，卻什麼也沒辦成。
真的很奇怪，兩個人從開始走到現在，一路受阻。
她擡頭望天，是天意嗎？
手機在口袋裡悄悄震動，她看了一眼，確定了。
“冷彥和你在一起嗎？”
“嗯。他….他去買東西了，我去叫他….”聽着對方沉悶的語調，她心裡微顫，她很怕，她真的害怕。
“不用了，你聽我說。”那邊沉默了一會兒。“小林啊，今天早上我看到冷彥把戶口拿走了，打他電話也老關機，是不是，你們是不是已經去辦好證了？”
“沒有……路上，路上堵車。”
“嗯，是吧，”那邊長長鬆了口氣，“你還記得我昨天跟你說的話嗎？”
“……….嗯。”
“這麼說你還是決定要和他結婚？”
“………”她抿脣，說不出半句話，她似乎有點微微退卻。怕什麼呢？早上那一幕又出現在眼前。那個女人含怨的眼神在腦中飄來蕩去，她想揮去，卻還是刻在腦海。
“你可憐可憐我這個老頭子好不好？我辛辛苦苦拉他長大，想着晚年能享福，抱幾個孫子玩玩，你就不能體諒我這個老骨頭嗎？”
真的是天意嗎？每次幸福到手邊的時候，都會出現問題。
她拿着手機，抿脣，咬牙，掛斷了電話。
車門被拉開，冷彥端着熱騰騰的奶茶進來，“喝吧。”
她的手撫着杯沿，手機在旁劇烈地震動，她顫顫地按掉掛斷鍵直到關機。
前方堵車依然嚴重，冷彥突然推開車門牽她下車。
“我們走去。”
她跟着他，在那條路上走着，緊緊牽着的手。
她看着，皺着眉，憂心忡忡。
現在沒有任何人能阻止她了吧。
沒有任何人能讓她停下來了吧。
可是爲什麼心裡那麼多的愧疚。
哀傷，疑惑，懷疑，不確定像潮水一樣將她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