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州方面的使者團是在十一月中旬纔到了靈州。
唐末五代時,原來佔據河西的吐蕃也因爲內亂導致崩潰,原來其統治下的回紇、党項、吐谷渾等諸部紛紛割據自立。沙州漢民張義潮趁機起兵,驅逐土蕃,建立歸義軍政權。到了五代時,歸義軍發生內亂,到現在,沙州曹氏逐漸掌握了歸義軍的瓜、沙二州,莊宗時,曾任命曹義金爲歸義節度使。
名義上河西還是歸附於中原王朝,實際上河西守將都爲各自擁立,處於割據狀態。
朔方節度使安審暉在接見涼州使團後質問道:“天子在晉陽,汝等何往洛陽覲謁,是意與南軍合謀麼?”
那使者張訊回答道:“河西久與中原隔絕,一直奉中原爲主,樑時曾往洛陽。聞知甘州回紇往洛陽朝見獲封,實不知天子在晉陽。當時留後派人出使,正值朔方內亂,使團跟着商隊就自往洛陽去了。”
安審暉道:“不知者不怪,此次河西使團遭遇劫殺,實乃有人慾奪河西節度使敕令及印信,汝等可知誰人慾爲河西節度使?”
涼州軍將拓跋承謙答道:“這些年甘州回紇勢大,曾三次攻打沙州而不得,現如今沙州曹義金娶回紇可汗之女爲妻,依附於甘州。回紇控制沙州後,意圖侵掠涼州,今年已經有兩次越過胭脂山侵入涼州地方。”
安審暉看了看拓跋承謙,這人很好,都省了自己引導,直接就把矛頭對準了回紇人。於是繼續開口說道:“我們調查的結果也差不多是如此,不過作案的涇河幫被人屠滅,沒有了證據。目前只有兩個人證,算是無意中撞見了這件事,等會兒某派人將文案拿給你們看看。”
那名叫李文謙的軍將雙手抱拳說道:“不知鎮帥可否讓我等見下那證人。”
安審暉想了一下:“可以,過一會兒某就安排。”
康平引着拓跋承謙、李文謙等到了靈州大牢,將沖虛老道師徒從牢中提了出來。
老道將如何遇到拓跋野,又在渭州白巖鎮遇到涇河幫和一些武士搜尋拓跋野的事情重述了一遍。只不過按照康平的吩咐,將在白巖鎮所遇到的党項武士描述成了虯髯捲髮,高鼻深目的回紇、突厥人模樣。
回紇原來屬於鐵勒九部的一支,曾經據有大部分東突厥汗國,其後被黠戛斯部打敗,部分部族南遷,散佈於雲州到河西一帶。甘州這一部分回紇部族先臣服於土蕃,後從屬於歸義軍,逐漸強盛起來。
趁着歸義軍內亂之機,甘州回紇趁機據有甘州,其後又並有肅州,現在有兵馬三萬餘騎,成爲河西最強大的一股勢力。隨着實力膨脹,甘州回紇的野心也隨之增長,英義可汗時期曾三次大舉入侵沙州,兩次入侵涼州,意圖一統河西。
只不過在沙州和涼州軍民的頑強抵抗下,回紇人的幾次侵略行動都遭受了失敗。
拓跋承謙等人聽了清虛老道的供述雖然心裡也有疑惑,不過康平提醒他們拓跋野所藏物品是河西、涼州的官員任命敕令和和幾枚官印,而那些敕令告身是可以進行仿造之後,這些人相信了靈州方面的推測,也許甘州的回紇人正是衝着這幾枚官印和告身而來。
“拓跋野是在下族兄,康兄可否讓道長隨在下渭州一行,好把族兄遺骨取出,運回涼州安葬。”拓跋承謙拱手說道:“這仇總得要報,只不過涼州軍勢弱,需要回去後先連絡土蕃各部再說。”
康平說道:“涼州軍將也算是朝廷命官,拓跋兄也可以往晉陽方面求告,出了這種事,朝廷方面總不能不管,否則任意截殺各地官員,成何體統。”
那張訊問道:“朝廷有能力管河西的事情麼?”
康平道:“當今天子年青有爲,知道出了事多半會管的,就算是不會發大軍征討,在涼州方面懇請後,也會派兵相助。這種事情,民不告,官不究,河西終歸不是晉陽方面直接任命的官員,你們不提,朝廷方面自然也不好插手過問。”
張訊拱手說道:“涼州各勢力紛雜,有些事情天平軍自家說了也不算,且容我等回去後,稟明留後,與各家商議後,再作定奪。”
康平道:“那是你們的事情,朔方鎮帥並不想參與。”
康平等人回到靈州軍衙,稟明鎮帥安審暉,發還那拓跋野所遺軍刀等物品後,帶着一隊護衛,帶上清虛老道師徒,與拓跋承謙等人一起前往渭州華亭縣小隴山去挖出那拓跋野的遺骸,重新殮入棺木,運回涼州安葬。
那拓跋承謙確實出手很大方,在離開前給了清虛老道師徒百兩銀錠作爲其安葬拓跋野屍骨的謝禮。
“軍爺,事情都按您的吩咐辦了,話也是按照你教的說的,這回該放貧道回家了吧?”清虛老道把裹着銀錁子的布包緊緊抱在懷裡,看着康平說道。
“着什麼急,總得等事情圓滿完成才行。你們師徒先在軍營裡呆着,就算被徵召從軍了,老道你不是會些醫術麼,就在暫時安排在營中當行軍郎中。”康平說道,“說不定對方還要找你,所以現在還不能放你們回去。”
“你不會讓貧道上戰場吧,俺這把老骨頭可經不起折騰。”老道愁眉苦臉地說道。
在整個冬天,從河東到靈州運送糧秣的輜重車隊一直都沒停歇,將數十萬石糧食運送過來,將靈州和興州兩處的官倉裝得滿滿當當。不管涼州那邊的態度如何,朝廷方面依然按部就班地根據計劃,爲征討甘州作着戰前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