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獸人
震盪的血液，宛如火焰一般灼燒血管，遍佈全身。
周冷咬着牙，放下痛苦，放下恐懼，放下一切。
只純粹感受這種聲音。
慢慢地，周冷承受得住血液震盪。
不多時，聲音再度加大。
全身的肌肉，也被奇異的亂神樂章敲擊。
這一次，和純粹的痛苦不一樣。
好像真的有什麼在敲擊肌肉，酥酥麻麻，奇癢難耐。
周冷驀然醒悟，這根本不是純粹的意識試煉，還包括身體上的試煉。
亂神樂章，作用於整個人，而不只是意識。
幸好，經歷過試煉之門的考驗，經歷過天階的深海考驗，已經算得上小有經驗。
小精靈輕輕點頭.
每進行一段時間，小精靈就揮動魔法棒。
亂神樂章，也因此加重一層。
身體的震動，越來越多。
耳膜震動、心臟震動、血液震動、肌肉震動、骨骼震動、內臟震動、腦顱震動、全身震動，最後，是意識震動。
整整九重震動，九重響聲。
痛苦，痠麻，難受，噁心……數不清的感覺一起涌動。
慢慢地，周冷精神恍惚。
眼看就要堅持不住，周冷深吸一口氣，腦海中浮現星空中的樹前輩。
觀想冰霜巨樹。
所有的感受減輕，情緒迴歸平穩。
“這……”小精靈若有所思看着周冷。
“實際上，完成七重震盪，就可以通過，可他竟能完成完整的亂神樂章第一音符。很不錯……”
接着，小精靈一揮魔法棒。
神文牆壁上，第二個神文，轉動起來。
亂神樂章的第一個音符沒有停止，還在震動，發出奇異的咚咚聲響。
第二個音符，同時響起。
嗡……嗡……嗡嗡嗡……
這是一種與第一音符完全不同的聲音。
第一音符的咚咚聲，是震盪的感覺。
但這種嗡嗡聲，卻像是奇特光芒不斷掃過身體，像是車輪驟然碾壓的感覺。
一開始，只是感覺耳朵被碾壓，接着，心臟被碾壓、血液被碾壓……
周冷好像躺在高速公路上，一輛輛大貨車從自己身上呼嘯而過。
這種感受，比身體的碾壓更難受十倍百倍。
尤其碾壓和震盪重迭的時候，身體與靈魂在炸裂。
周冷咬着牙堅持。
怪異的是，隨着慢慢不斷適應兩種聲音，身體隱隱產生些許舒服的感受。
意志之山由虛化實的速度，不可思議地加快。
小精靈盯着周冷，看了好一會兒，望向外面。
那兩個活着的矮人，先後死亡。
滿地煉體之人，竟比不上週冷一個運血後期。
“這個孩子，來的真是時候啊……”
“但凡來晚一點，在煉體初期進來，都會影響未來的成長。”
周冷竟然在迷迷糊糊中，承受了完整的第一音符和第二音符雙重樂章。
雖然意識已經昏迷，但憑藉最後的意志，依舊坐在地上。
小精靈一揮手，第三個神文轉動，發出刺耳鋼鐵摩擦硬石的聲音。
這種聲音一出，周冷雙眼一閉，暈倒在地。
不知過了多久，周冷睜開眼，大腦昏昏沉沉。
“很不錯，可惜，你的意志之山只差一點才能凝實，進入‘磐石境’。不過，你已經得到堪稱完美的試煉……”
小精靈一揮手，魔法棒一揮。
神文牆壁的一顆神文亮起，驟然噴出一道金色神光，穿過周冷的身體，直入識海，轟在意志之山上。
周冷身體一顫，兩眼一黑，昏迷過去。
小精靈微微一笑，道：“先天之下想要當‘見習神文師’，那還得了？完成兩重考驗，很不錯了。那兩個先天，也只完成兩道而已。”
小精靈一揮魔法棒，第二滴晶瑩水滴落入周冷嘴中。
不多時，周冷睜開眼，全身感到難以言喻的舒服。
就好像泡了一場溫泉，接着美美大睡一覺，最後自然醒來。
整個世界，都彷彿明亮了一分。
“嗯？”
周冷轉頭四望，神文牆不見，大廳和屍體也不見了。
這裡像是一處寬闊的閱覽室。
左右兩側是空蕩蕩的書架，只少數書架擺放着一些石板、光束、水晶等物品。
中間擺着巨大的桌椅，對人類來說，即便是椅子，也像是大圓桌。
最小的桌子，也兩米高。
淡淡的白光照進，如同午後無人的圖書館。
周冷從椅子上跳下去，沿着書架慢慢走動。
前方書架擺放着一本古書，伸手去拿。
在指尖與書背之間，形成淡淡的漣漪，手指被無形的力量阻擋。
“看來有保護力量，或者是我力量不夠……”
周冷料想這種古代遺蹟必然不凡，也不在意，慢慢在閱覽室中觀察。
繞過一片桌椅區，望向角落。
一個長髮綠皮獸人靠着書架側面，低頭坐着，似乎在睡覺。
頭上戴着老舊的飾品，穿着豹皮衣服，是女獸人的打扮。
周冷停下腳步，仔細瞧去。
怎麼看，都像是一位中年獸人在小睡。
但是，身體一動不動，沒有絲毫喘息的痕跡。
這人身上也沒有任何氣勢威壓，只靜靜沉睡。
“高土之花前輩？”周冷用並不熟練的獸人語道。
那獸人一動不動。
周冷走過去。
女獸人身邊，擺着一張椅子，椅子的坐墊上，散落一些零碎的東西。
髮釵，舊獸皮書，骨頭配飾，骨筆，一件較小的男式皮衣，一雙男式皮靴，一頂皮帽。
走到五米外，停下。
半神、古王、大魔、武聖，是不同種族對同一層次高手的不同稱呼。
這個層次的高手，即便死亡，聖骸仍存威能。
尤其完整的有頭聖骸，一旦遭遇攻擊，甚至會反擊敵人。
聖骸一擊，毀天滅地。
斬卻頭顱，才能廢除反擊之力。
再將身體分爲胸、腹、兩腿和兩臂共六塊組件，經過淬鍊，每一塊組件，都是一件強大的武器。
無頭神。
據說，一些大魔、武聖爲了庇護後裔，死後讓後代把自己聖骸煉成聖骸器，用以攻擊敵人。
高土之花身邊，放着一個殘破的魔靈袋。
周冷仔細觀察，反覆思索。
聖骸太過強大，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周冷翻找魔靈袋，挑出一些亂七八糟的骨符文，還有一些長鉤索。
殺死獸人的戰利品。
原本以爲骨符文只是普通巫術物品，但一想到獸人也要取寶物，定然準備了手段。
打開魔化腕錶，查找骨符文的資料。
很快找到各種各樣的說法。
這是獸人巫師煉製的東西，各有不同的用途，十分繁雜。
並不能確定具體用法。
周冷想了想，收起骨文，將鉤索的鉤子放在高土之花三米外，然後不斷放下繩索，身體後退。
在繩索只留三米左右的時候，周冷停下。
繩索十米多長。
周冷計算好繩索與魔靈袋的距離，將所有骨符文擺在周身地上，圍成一圈。
拿出魔化腕錶，先把中文翻譯成獸人語，再挨個糾正發音。
最後，周冷一拱手，朗聲道：“晚輩周冷，同爲神文學習者，在閱覽室，拜見高土之花前輩。晚輩不敢妄取前輩聖骸，但見有寶物，想要一試。若前輩不允，晚輩就此離開。”
周冷心知和寶物相比，性命最重要，聖骸真要阻止，便不能繼續下手。
周冷拋出鉤鎖，沒有鉤中魔靈袋的皮帶。
聖骸毫無反應。
二次、三次……
第四次拋鉤，正中魔靈袋皮帶，然後輕輕向後拖曳。
周冷注視着聖骸，慢慢拖動繩索。
聖骸毫無反應。
周冷暗暗鬆了口氣。
就在魔靈袋遠離聖骸一米遠的時候，聖骸驟然全身發出淡白的光芒。
聖骸依舊低着頭，但右拳一揮，直直打向周冷。
閱覽室內狂風大作，呼嘯聲聲。
平地起冬風。
半神一擊，崩毀山峰。
周冷只覺排山倒海般的恐怖巨力襲來，恍如世界毀滅。
明明拼命想要躲避，身體卻一動不動。
半神之軀，不容褻瀆。
周冷心中生出淡淡的遺憾，明知道有生死危險，還貪心不足。
結果死到臨頭才意識到，自己根本無力化解這種層次的風險。
周冷身體無法動，只能眼睜睜看着無形但宛如海嘯的半神力量襲來。
天地無光。
所有骨符文急速閃動，外放出光罩，籠罩周冷。
無形力量停滯，徐徐前壓。
啪地一聲，骨符文光罩碎裂，隨後一陣噼裡啪啦聲，所有骨符文炸成骨粉。
周冷靜靜迎接死亡的到來。
突然，魔靈袋中，不知什麼東西輕吟一聲，發出一種奇特的氣息。
那聖骸拳頭變掌，猛地一抓。
漫天力量散去，周冷的魔靈袋中一物飛過去，落在聖骸手中。
周冷驚魂未定，仔細一看，巨爐將軍送的羣山熔爐家族的血脈徽章。
隨後，一陣風吹過。
吹着高土之花的殘破魔靈袋在地面滑動，抵達周冷麪前。
魔靈袋乃數百年甚至上千年前的產物，風一吹，寸寸裂開。
裡面許多雜七雜八的東西涌出來，堆成五米高的小山。
周冷心道不愧是半神的魔靈袋，遠比自己的大許多。
轉頭看向聖骸手中的血脈徽章。
她真的念及羣山熔爐的情分。
即使時光流淌八百年。
“多謝前輩手下留情。”
周冷感謝完，看了看五米高的雜物小山，先拿出口罩戴上。
八百年過去了，裡面的東西，大都腐朽損壞。
肉、衣服、血骨、兵器等等沒有一樣好的。
周冷像考古學家挖掘考古現場一樣，小心翼翼清理，把損壞或用不到的東西，放到一邊。
一碰血骨，咔嚓斷裂，腐臭盪漾。
一碰獸皮，寸寸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