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彈琴，原本應該是噪音污染。但這道琴聲，卻彷彿薄雲棉被一般令人感覺舒適。就算聽在耳中，也只會沉入夢鄉而不是被吵醒。
也唯有明月這個音樂學院的學生，還有先天之境的修爲才能感受到琴聲之中的不凡之處來。這道琴聲，竟然能昇華精神，琴聲入耳，精神識海之中彷彿有了翻騰的跡象。
而同樣的跡象，在明月將悟性點到十點之後，昇華爲先天之靈之時也有過。這個琴聲，能凝聚精神識海？
明月翻身坐起，推開窗戶。遠處的薄霧如輕煙一般朦朧，琴聲在薄霧之中若隱若現。而這時，隔壁的窗戶也被推開。
秦凡的腦袋探出，趕巧看到明月。側過臉，對着明月笑了笑，“明兄，怎麼睡不着啊！”
“秦兄不也這樣？”明月微笑的回了一句，但從秦凡的語氣之中，似乎這一句簡單的問候並不簡單。
“我倒不是因爲睡不着，而是陽晴雪的琴聲對我修爲的提升有好處。陽晴雪已經是先天后期了，她最近一直卡在瓶頸之中。
這洗靈曲能沖刷靈魂，凝練精神識海，像我這種剛剛突破先天的人，可以穩固修爲。陽晴雪不愧是先天之體，這資質着實可怕。我自問不比她懈怠分毫，但卻被她遠遠的甩在身後了。
等到她開闢精神識海，怕是離凝練星耀不遠了。不過明兄也不差嘛，才修行一兩年就追上來了，怕是不久之後我也只能望而興嘆了……”
“恩？”明月眼眸微微一縮，捫心自問，明月一直都用胎神息隱藏修爲，並沒有暴露先天之境，怎麼聽秦凡的語氣，似乎已經認定了呢？
“秦兄過譽了，我還差得遠呢……”
“是麼？”秦凡也不再追問，突然，臉上露出了狡黠的笑容，“有個自作多情的又要開始表演了……”
“什麼？”明月疑惑的問道，但下一瞬間，便知道秦凡再說什麼。突然間，一道雪白的身影出現，躍出窗戶彷彿柳絮一般飄蕩在樹梢之上。
那騷包的風采，簡直比鏡玄宗弟子出場的還要略勝一籌。夏桀披散着頭髮，在內力的涌動之下如水波一般四散飄揚，輕輕的舉起長嘯，緩緩的送到脣邊。
“嗚嗚嗚——”當簫聲響起的瞬間，明月差點一口老血噴出。
不能說夏桀的簫音難聽，至少全在調上。但是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和琴聲一比，這簫聲就彷彿老鴨子的乾嚎一般。
如果琴聲能洗漱人的靈魂的話，那這簫聲就真的是午夜狼嚎擾人清夢了。簫聲響起的瞬間，明月的精神識海中清晰的感覺到周圍幾個房間中的呼嚕聲戛然而止。
簫聲激盪，彷彿水波一般向四周盪漾而去。如果換了白天，明月還有心情一聽，但此時此刻，明月卻忍不住有種關窗再給耳朵裡塞一團棉花的衝動。
還沒過二節，琴聲戛然而止。琴聲停下，夏桀的簫聲也隨即停下。
“哈哈哈……”突然，秦凡肆意的狂笑聲想起，那幸災樂禍的情緒，毫不掩飾的伴隨着笑聲傳遞而去。
“哼！”夏桀陰沉着臉，冷冷的對着明月冷哼一聲。這倒讓明月有些莫名其妙，嘲笑你的是秦凡，對我哼什麼？
搖了搖頭，緩緩的關上窗。在關窗的瞬間，夏桀的身影化作流光消失在樹梢之上。默默的回到牀邊，心底總感覺有些可笑。自己這是怎麼得罪那傢伙了，怎麼從一開始就對自己有着如此明顯的敵意？
還沒來得及躺在牀上，房門便被敲響。明月來到門口拉開門，卻見秦凡滿臉笑意的站在門口，“我估計你今晚是睡不着了，正好我也睡不睡就來和你聊聊。”
“你是怎麼斷定我睡不着的？”明月無語的吐槽了一句，側過身讓秦凡進來。
“是不是很好奇，今晚上夏桀演的是哪一齣？”秦凡跳着眉毛，用着誘惑的語氣神秘的說道。
“坦白的說，我還真的不好奇。”明月提着水壺給秦凡和自己倒了一杯水。
“不好奇麼？那你好不好奇爲什麼夏桀看你這麼不順眼？”
“這個……願聞其詳！”
“你應該知道陽晴雪是總殿主的曾孫女吧？”
“之前你和我說過，怎麼了？”
“總殿主已經一百歲高齡了，換而言之，總殿主馬上就要選定新的繼承人。原本，這繼承人是陽晴雪那是板上釘釘的事。
但偏偏，陽晴雪的天賦那麼高，先天之體，上古傳說擁有這等體質的人，無論是武道還是仙道，都是別人搶着要的仙苗。傳承武帝舍利，等於斷送了她的未來……”
“等等，你說啥？”明月突然間彷彿被踩中了尾巴一般整個人跳了起來，“你說什麼？無論武道還是仙道，都是搶着要的人才……不是說沒有靈根無法修仙麼？”
“是啊，我之前說的是上古時期，有問題麼？”秦凡對明月的反應很是詫異，看着明月一臉震驚的模樣瞬間想通了關鍵。
“你也許不知道，自從上古之後，沒落的不僅僅是武道，還有仙道。無論是武道還是仙道都失去了一些至關重要的傳承。
仙道失去的，雖然重傷但不致命，但武道失去了，可就致命了……”
“是什麼？”明月的好奇心瞬間被吊起了。彷彿有一隻貓，不斷的撓着明月的心。
“在永夜之戰之前，天地間的修行何其的輝煌，幾乎到了全民修行的地步。你也知道，修行仙道，是要具備靈根的。而在永夜之戰以前，仙門中第一步不是什麼練氣，而是凝練靈根。
也就是說，沒有靈根的可以通過凝練靈根來獲得修煉的資格。但這個法門，在永夜之戰之後就徹底的絕跡了。
當然，也有可能並沒有絕跡，只是在我們東荒，或者說在南嶺之地絕跡了。畢竟，永夜之戰之後，我們南嶺之地是在廢墟之中一點點的建立起來。保不準在廢墟之外，或者傳說中的中洲，西方，或者南州依舊留有傳承。”
“是麼？原來是這樣啊……”明月也終於明白了一直以來的疑惑。擁有靈根的人，萬中無一。而如此稀少的機率，如何能做到輝煌的？
明月早就聽過，在上古時期武者沒有落寞的時代，武道高手可是可以比肩仙人的存在。要真這樣，如此稀少的修仙人數和如此龐大的武道基數，根本就無法形成抗衡啊。
“我們武者失去的就是壽命的傳承是麼？”明月撥弄着茶杯問道。
“是啊，壽命，就算天資再好，又有何用？區區百年壽限，別說超凡之境破碎虛空，就是突破星河之境也是千難萬難。
不過我們也不要說這種喪氣話，說不準哪一天，突然冒出一個武道前輩的傳承洞府，然後趕巧出現了武者延壽的傳承。”
“很有可能……”明月苦笑的應道，人總要往好的地方想想。
“剛纔我們說到哪了？對了，陽晴雪要是傳承了武帝舍利，那就浪費了她絕世的天資，所以啊，武魂殿之中很多弟子都有追求陽晴雪的想法。
畢竟，陽晴雪無論容貌還是武功都是傲視當代的，而要是能成功獲取陽晴雪的芳心，那就意味着不僅僅可以得到嬌妻，還很有可能獲取武帝舍利的傳承一躍成爲武魂殿殿主。
有這種想法的人很多，但真正敢付出行動的卻只有夏桀一個。”
“爲何？”明月好奇的問道，“既然追求陽晴雪有這麼多好處，爲什麼只有夏桀一個出手？”
“因爲同一代之中，有資格追求陽晴雪的人並不多，相仿之齡的人，突破先天境界的也才七個，而其中四個還是女人。
唯一一個對夏桀構成絕對威脅的，卻在一次歷練之中出了意外，被兇獸的毒火燒傷。雖然保住了性命，但容貌已經盡毀。”
“那你呢？你完全符合標準啊？”
“我？太熟了不好意思下手！現在，你知道爲什麼夏桀對你這麼有敵意了吧？”秦凡滿臉八卦姿態的笑容悠悠的說道。
“爲啥？還是不明白。我的修爲差，還沒有拜入武魂殿，怎麼說我與你們還有很長的距離。”
“不長的，你是被觀察使帶回來的人。武魂殿一般都有慣例，觀察使帶回來的資質都不差，會直接被七殿收入門下成爲內門弟子。
而且你不覺得你長得很好看麼？更要命的是，隨便往那一站，都有種飄渺出塵的氣度。在你還沒和我們認識之前，你就沒感覺到有不少師妹的眼神一直在往你身上瞄？”
“我……”明月頓時有種不知說什麼的感覺，隨即苦笑的搖了搖頭，“看來也該出個意外毀個容什麼的了……”
“哈哈哈……你很風趣啊……不過就算沒你，夏桀想獲取陽晴雪的芳心我看也是夠懸。你聽聽他今晚吹的簫，什麼玩意麼？就我這外行都聽得出來和陽晴雪差了不知多少。”
“倒不是他吹得差！”明月沒有背後議論他人的習慣，也實事求是的說，“琴簫合奏，重在心意相通，琴聲無情，簫聲重欲，兩者如何能相容。故而簫聲一起，就像是兩軍交戰一般金戈鐵馬。
要是夏桀吹簫之時能做到無情無慾，估摸着會融合的好點……”
“咦？你是行家啊！”秦凡詫異的叫道。
“略懂，略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