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龍鎮

白衣公子面色如玉,長相英俊,臉上有抹輕微溫和的微笑,似雨後楊柳煥然一新。初一看了下這溫暖人心的微笑,避開了眼睛。

他不敢看,只要是勾起對戀人李天嘯回憶的東西,他都不敢看。

那名白衣男子的身前站着的正是氣勢冷冽的冷琦,他的右後手站着一個眼珠子一直骨碌碌轉個不停的小廝,還有幾名手提水桶的雜僕正從院門穿越離開。

冷琦雙手後負,眼光一直冷冷地掃視衆人。他穩健地踱開一步,沉穩地開口:“諸位離開闢邪,經過海浪存活下來,已是險中大幸,希望日後能牢記我的指令,全力以赴完成任務。”

這般說話的語調,已是和吳算無異。

他頓了頓,又道:“我們已經來到中原的東海渡口——青龍鎮,在海浪中一人已亡,餘下衆等七人,分別是初一,初二,小四,阿九,十一,十二,十四,你們隨我混在商旅隊伍中,這位青龍鎮鎮主孤獨公子會妥善安排我們的身份和出處,大家牢記切切不可擅自行動,否則性命不保。”

冷琦的語調也無一絲起伏,但衆弟子的腦袋仍不敢擡起,初一也微微低下了頭。

聽聞冷琦喚白衣公子爲“孤獨公子”,結合頭腦中的典籍資料,初一認出了此人:孤獨凱旋。

孤獨凱旋不僅是青龍鎮鎮主,而且是個武藝高超的商人。傳聞他重視名譽,行商八年來獲得了極好的口碑,只要價錢得當,他一定完成託付任務。

顯然赫赫有名的辟邪山莊也在委託他辦事。

是夜,初一正在院子廂房休憩時,外面傳來一聲極其細密低沉的叫喚:“初一!”正是冷琦的聲音。

初一休憩時本來外衣就未除去,聽到叫喚直接出門。

冷琦雙手後負,挺拔身軀立在中庭之中,周身襯着淡淡的月光,散發着迷離冷漠的氣息。他冷冷地看了初一一眼:“左拐第七間房。”仍然站於中庭,再無言語。

初一會意,依約來到門前,敲了兩下房門。

“請進。”門內傳來一個溫和的聲音。

白衣儒雅的孤獨凱旋早已立於燭火之前,微笑着說:“公子這邊請。”

初一正眼看了一下白衣公子,立刻接道:“草鄙之人,不敢辱稱公子。”自行走到孤獨身前木椅上坐下。

孤獨凱旋靜靜地靠近,初一看到他錦白的衣襟離自己越來越近,閉上了眼睛,但仍可感覺到孤獨公子帶着微笑的目光正在審視着自己的面容。

鼻間傳來了一層淡雅的衣香,還有一股焦躁泥土氣味,初一凝神吸了一下,臉上不動神色。

“稍稍忍受一下,日後你俊俏的面容可要換上另一副臉面了。”孤獨凱旋雙手齊飛,動作輕柔熟稔。

“無妨。”初一淡淡地說。

“至明日清晨不可見水,不能抓劃,切記。”

“謹記公子教誨。”

孤獨凱旋停下動作,退後一步,端詳着:“從明日起,你跟隨避亂的趙老爺,隨身伺候他。”

初一睜開眼,沒有直視他,眼睛微微低垂,似乎不敢隨意冒犯眼前聖潔如仙的公子。

孤獨凱旋微笑着:“趙老爺身子不好,隨車帶着家眷財產,決意逃到北府老家避難,當然,他身邊還有幾個護院,而你就是其中一名。”

“是。”

“還有就是趙老爺年紀大了,偏偏脾氣又不好,稍有不順就會亂髮脾氣,一生氣就會死人。”孤獨凱旋仍然微微笑着。

“是。”

“聽懂我的意思了?”孤獨凱旋不知爲何,追問一句。

初一一番沉吟:“我明白公子是在提醒我。山莊將我們這批少年僞裝成各種身份,護送趙老爺到達北州,當然,趙老爺也是假扮的,而且很有可能就是負責監視我們的人,所以半途我們別想逃跑。”

“和聰明的孩子說話就是順心,你去吧。”

初一微微行禮,轉身離開房間。

外面一片漆黑,只見檐上寒霜,中庭冷月。初一踱回廂房,見冷琦仍立於院中,臉上一片平淡地進了房間。和衣睡下,並不掌燈,微微左側時用手繞到腦後耳根旁,劃了一下發尾的皮膚,然後閉上了眼睛。

寒月銀輝灑落在青龍鎮上,一切顯得靜寂無聲。

“孤獨凱旋,滾出來。”外面傳來一道冷漠的聲音。

初一平躺在牀上,默默地聽着。孤獨凱旋既沒有滾出來,也沒聽他答話,只依稀可辨兩道凌厲尖銳的風聲。“這兩人武功都不低。孤獨公子估計還在替人易容,怎麼可能答應。”初一暗想着,仍然閉目養神。

“喀嚓”一聲,赫然是初一廂房的門戶被捲走,淡淡滲進一片慘白的月光。冷厲的劍風直直衝撞進來,“呲呲”幾聲朝牀上的人奔去。

初一心裡苦笑一下,揚起右手,寬袖一揮,劍風盡數退去。眼見都打到自己這個院落裡來了,再裝死裝睡也不實誠。

月影之中有兩道翩翩翻飛的身影,姿勢空靈,偏偏兩人的劍氣讓人吃不消。初一定睛一看,一名是黑衣少年冷琦,臉罩寒冰,月光在他輪廓下流淌成一片優雅的薄紗。另外一名白衣公子,手上寒劍森森,人似冰峰雪柱,細窄的劍鋒劈下來,地面頓時一條深沉的溝壑。

白衣公子的劍外形冰寒古樸,初一忍不住凝神細看,突然也認出了那把劍:古劍“尚缺”,前世衛子夫所鍛神兵,和蝕陽、長佑、月光三劍齊名的尚缺。

他不禁怔忪出神。長佑是李天嘯的佩劍,目前不知流落何方;月光是他自己的軟劍,目前纏繞在腰間;蝕陽兩百年前他僅僅看到了外鞘,眼下他更不可能看得見。

沒想到古劍尚缺就這樣出現了,既然來人握有尚缺,主人一定是典籍上的四公子之一——雪公子喻雪。

黑衣冷琦寬大的袖袍一直在劍風中飛揚,月下清冷的光輝拖着兩人長長的影子。小院之中並不見孤獨凱旋的身影。

“再過九招,冷琦必敗。”一道清柔的語聲響起,“聽聞冷琦以前和雪公子交手過,當時只走了二十招。”

初一尋聲望去,發現院子對面角落裡的廂房窗戶打開,藉着月光,映着兩人的身影。

左邊稍矮的是名黃衫女子,十的年紀,鵝蛋臉,大大的眼睛,正抿着嘴朝着旁邊的少年微笑。身旁少年的容貌較之少女顯得遜色多了,平白無波的臉,甚至有些木訥,可這少女的眼光卻一直瞧着少年。

“楊晚,他們爲什麼打起來了?”少年面向少女,呆呆詢問。

“哎。”名喚楊晚的少女眼波流轉,“你可看好了,能想起點什麼嗎?”她一邊拉着少年退後,一邊輕展衫袖,揮動兩下化解了森森劍氣。

那少年似是呆呆不知,初一看了卻微微動容。“這少女漫不經心的兩下,這麼深厚的功力!”

“楊晚,我腦袋記不起來什麼,好疼啊!”那名少年直捶頭腦。

“好了好了楊朝……”楊晚着急拉下他的手,心疼地嚷着,“記不起來就算了,啊?”

原來那名少年叫楊朝,初一看他呆滯木訥的臉,有些相信他的確像失憶之人。

“你告訴我吧,他們打架我看得眼花。”楊朝緊追不捨,再次問道。初一聽見楊晚又嘆了口氣,這次卻爽快解釋,由於典籍裡無辟邪衆人資料的記載,因此談話無意中彌補了他這方的不足:“雪公子十年前敗給了冷琦的主子秋葉公子,發誓再也不用左手劍,現在光憑右手劍,他都能躋身江湖劍技前三,冷琦哪裡是他的對手?況且雪公子出現在這裡,根本不足爲怪,他一定是爲了龍紋劍而來。”

“龍紋劍?”楊朝好奇地重複一句。

“上古利器,衛子夫所鍛神兵。”楊晚篤定說道,微笑面對楊朝,“江湖四公子中喻雪嗜劍,瘋狂搜集各種利器,以求打敗秋葉公子手中持有的蝕陽,這已是不傳之秘。”

初一心中微微吃驚,面色仍是木訥。除了他親眼目睹的衛子夫四劍,何時又冒出個龍紋劍?傳聞秋葉依劍劍術過人,如此看來傳言不假,而且他還是古劍蝕陽的主人。

只聽到楊晚清麗的聲音又繼續道:“楊朝,你莫忘了,孤獨公子請我來就是爲了護衛這把劍。目前公子不知去了哪裡,冷琦估計是在替公子護場……”

“你怎麼知道冷琦在幫孤獨公子?”楊朝忍不住插問一句。

“除了自家公子,驕傲齊天的影子劍冷琦怎麼可能爲了外人動手?他之所以動手,肯定是有求於孤獨公子……不過這個人可不安好心。”

“爲什麼?”楊朝又問。

“我看他一直朝牆下回廊跑去,引得雪公子將對面小哥的房門都打破了。”

“故意的嗎?”

“是的,不知爲何。”楊晚細細地說。

她的話音一落,初一不禁心底苦笑:“那是爲了試探我的武功和誠心。”臉上傳來薄薄的鈍感,他這才察覺孤獨凱旋的易容術果真高超,儘管臉皮枯燥,但絲毫不影響面部表情。

“楊晚……”楊朝吞吞吐吐地喚了一聲,語聲遲疑:“我覺得那個雪公子看起來很眼熟……”

楊晚撲哧一笑,盈盈眼眸聚集於他面容上:“鼎鼎大名的江湖四公子,看起來誰不眼熟?喻雪配劍,楚軒撫笛,銀光長射,青鸞御風這都是江湖中不朽傳奇了!”

“雪公子!”場地裡驀地響起一聲冷喝,白衣翩翩的孤獨凱旋終於珊珊出現。

喻雪極快飛掠落於屋脊之上,月光中,似天神一般冷冷俯瞰蒼茫大地,冷漠而尊貴。

冷琦白皙絕美的臉龐朝右首窗戶望去,冷漠的臉,冷漠的眼睛,整個人籠罩在一層寒意森森的月色之中,小院裡的光線顯得更加詭異了。

楊晚微微一笑,上前一步擋在了楊朝身前。

“冷公子,那是我請來的貴客,還望公子恕手。”孤獨凱旋突然朗聲笑道,“楊姑娘直率坦誠,先前談論公子並非是不敬之意……”

冷琦聽聞此句,抿着薄薄一線的雙脣,似乎沒看到院子裡憑空出現的這麼多人般,冷冷地走到孤獨凱旋跟前站定,望向他溫暖如春的眼睛:“完了?”

孤獨凱旋點點頭:“多謝公子護場。”

冷琦不發一語,穿過他離開了院子。

月光下,院子裡,兩道白色身影一上一下對峙。

“劍我是受人之託,肯定不可雙手相奉。只是公子如果還執意要取,我們青羽定會忠心護劍。”孤獨凱旋朝月光中的白衣雪公子微笑着。

喻雪冷冷道:“叫她出來。”

初一不知道雪公子提及的“她”是誰,還沒注意到喻雪是如何動的,就見到他已輕飄飄地落在院中。右手依舊提着那把兩寸寬窄的尚缺,劍尖森然指地,臉上是亙古不變的冷漠。

孤獨凱旋只是微笑着,他輕輕地清楚地喚了一聲:“阿羽。”

一道陰柔凌厲的破空之聲直接衝向雪公子所站之地,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一條閃閃發光的青黑鞭子,像條柔軟輕巧的美女蛇。再一看雪公子的落腳之處,早已不見人影。

青黑鞭子再橫空陡峭一閃,一道黑色身影躍出長廊,欺身切進雪公子身形一丈之內。鞭子靈巧綿密,舞得流轉生輝,將滿地的銀色打碎成亂玉流觴。

雪公子身形翩飛,被鞭風捲起的衣襟像在雪中盛開的白蓮。

“好了,阿羽,雪公子一直不忍回擊,我們豈可厚顏纏着不放。”孤獨凱旋突然清清朗朗地開口。

那名叫做阿羽的女子右手在月下輕揚,瞬間鞭子消失於手掌之間。她沉默地一鞠禮,退回孤獨凱旋的身影之後。

雪公子雙手垂落兩側,冷漠的臉上蒙上了一層淡淡的光暈。他的氣息根本微不可聞。

“現在相信了吧?阿羽的確在保護這把劍。”孤獨凱旋不改笑容,如同楊柳輕煙,笑得極爲淡然開心。

雪公子深深地看了一眼孤獨凱旋身後,雙袖伸展,人似一隻騰空而起的鳶鳥,消失於檐頭屋後。

孤獨凱旋迴首,徐徐望着黑衣女子,臉上盪漾着春風化雪的微笑:“我們阿羽功不可沒啊!”

阿羽平靜的臉上無一絲波動,轉過身朝黑暗走去。

孤獨凱旋雙手抱拳,向院落四周頻頻施禮:“今晚多有叨擾各位蒞臨青龍鎮的貴客,我孤獨凱旋在此向各位貴客賠禮了。”

話音剛落,院子四周本來暗藏在陰影的身形都不見了,廂房之中的幾盞零星的燭火悄悄熄滅。初一走回被破壞門戶的房間,弛然而臥,凝神細聽,還能捕捉到兩道微微的人聲。

“龍紋劍會在這裡嗎?”

“‘七星難求,萬戶之選。兩若不離,青龍凱旋。’這句話的最後一句,說的就是此間神通廣大的孤獨公子了,他連接南來北往的各路商旅,互通貿易。無論任何事情,只要出得起價錢,一定會給你辦成。所以龍紋劍不是會不會在這裡,而是最終一定在這裡。”

“那個阿羽是誰?怎麼最後和雪公子不打了?”

“青羽鞭是近年才崛起的年輕高手,傳聞是青鸞公子的妹妹。雪公子能從容遊走於鞭影之中,武功顯然在青羽之上,至於最後爲何收手,我也不知。”

“小晚,最後一個問題,對面的黑衣小哥是誰?”

過了許久,似乎那名被喚做楊晚的少女睡着了,沒有任何聲響。

“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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