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手

巧手《無方少年遊》四木ˇ巧手ˇ初一沉默地站在行轅對街的楊樹陰影裡。

冬日裡的天空乾燥響晴,冷風呼呼地颳着人臉生疼,太陽影子花花地在頭頂上亂晃,淡薄得沒一絲人情。

他攏着雙手,冷眼眯了下金漆大門,高掛的大紅燈籠,轉身面無表情地朝柳街巷走去。

轉過一條街,走過幾家門戶,一擡手撩起半截子青布門簾,初一縮着脖子地走了進去。

這是一間賭坊,裡面該有的都有,三教九流,行商坐賈甚至落拓的長衫書生都有。不該有的也在,喝酒行令,吟詩作對,穿梭往來的大姑娘,亂哄哄的像個集市。

初一在青山寺修養十日後,終於按捺不住趕到儒州。他也不知道辟邪少主在哪裡,但是旁邊有個丞相之子,這事就好辦多了。

果真,在初一先一步到達這接近儒州邊境的行轅後,代駕親征的北相之子趙應承也隨後趕到。初一來到這裡,找了間看起來還是很氣派的當鋪,摸出項間系得熱熱的水晶鏈子,猶豫了下,交給了笑眯眯的當鋪老闆。

出來後,徑直走向“四海一家”賭坊。

取這個名字的賭坊老闆心思顯而易見,據說他的口頭禪就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所以人稱柴大老闆。

初一來這裡並不是跑山過河,拜山拜水拜碼頭,而是當鋪老闆說了:“我們這裡什麼都沒有,但是你賭錢找人花天酒地都必須去‘四海一家’。”

於是初一就來到四海賭坊。

第一天初一紮紮實實地在這裡賭了一天的錢,賭得昏天黑地,下押的時候眼睛皮都不眨一下,押哪哪輸,輸了整整六十兩後,摸到二樓的客房裡睡了。

第二天初一還是呆在賭坊裡,這次輸了整整一百兩,摸了摸身子對大家呆呆一笑“沒了”,然後出了次門,閒逛了圈,回房睡覺。

第三天一大早,初一下了樓。

還沒等他走到最後一節臺階,就聽到烏煙瘴氣的頂間裡有人嚷着“來了來了,那小子來了”。

對於賭徒來說,賭錢是不分黑夜白天的,所以初一無論什麼時候出來,這裡面都是滿滿的。

初一仿似沒聽到似的,先走到外面油膩膩的客間點了豆漿和油條,正在慢斯條理地嚼着,一個瘦弱的青臉漢子涎着臉蹩近身前:“客人,今天賭哪邊?”

初一擡頭一看,記得這個漢子是個死纏爛打的賭徒,叫做蔡老九。

他擦擦嘴說:“看看再說。”站起身穿過亂七八糟的人羣,進入了裡間。

大家都擡頭看着初一,那眼光就像餓了好久的流浪狗看到了肉骨頭。尤其是一個白白胖胖的四十左右的男人,腆着肚子笑着迎上來:“阿骨,給客人奉茶。”

初一慢吞吞地走過去,坐在左手第一條凳子上。

衆人原本是屏氣吞聲地看着初一,等他落座後,馬上“哄”的一聲一窩蜂跑向右邊。

一雙柔軟無骨的細小雙手奉上一杯茶。

茶倒是體體面面地盛在花瓷盞裡的,揭開蓋子,透出一股清香。初一低下頭,意料中地看到邊緣浮着一層茶垢,眉目不動,單手舉杯喝了一大口。

“客人,今天是擲骰子還是玩牌九?”笑得像彌勒佛的男人殷勤地問。

初一擡起眼,面無表情地說:“老規矩,柴老闆。”

柴大老闆一招手,剛纔奉茶的黑衣黑帽的小廝阿骨沉默地走到賭桌前,正對着“莊”字。

初一拈起桌上三顆骰子,遞給了阿骨。“我買小。”

阿骨接過,手心裡微熱,盯着初一看了一眼。面前的少年靜寂如水,模樣乏善可言,但是印象中的那雙眼睛,比天上的寒星還要熠熠生輝,此刻他卻垂下淡漠的目光,注視着自己的雙手。

大家都籲出一口氣,紛紛將籌碼丟在“大”上。

阿骨右手在桌上一抄,三粒骰子“叮叮叮”衝進了骰鍾,揚起手飛快地搖了起來。初一雙眼平視阿骨,一如當初。

“砰”的一聲,骰鍾靜止不動,穩穩地扣在暗沉沉的桌上,衆人呼吸都停頓了,伸長脖子看着阿骨。

初一坐着動都未動,從頭到尾沒一絲變化,站在他身旁的柴老闆看得清清楚楚,不過大老闆好像看起來不大高興。

因爲一向手腳穩健的阿骨額上滲出了一層薄薄的細汗,他抿着嘴脣,低頭看着自己右手下的骰鍾。

“開大還是開小?”衆人眼巴巴地看着阿骨。

初一突然伸出手,將袍袖撩起,露出欣長冰涼的手。“我來。”大家的眼光都聚集在那隻手上。

初一干淨利落地揭開鍾盞,二二一,小。

大家頓時罵開了。

柴老闆看着阿骨,阿骨低着頭。

“還來嗎?”初一環視四周,微笑着問。

阿骨此時卻興致怏怏地對老闆說:“老闆,我去下茅廁。”

柴老闆點頭,阿骨極快地走出了房間。

衆人又一哄而上,混在一團。

三樓的一個單間內,一個全身鮮紅的女子翹着二郎腿一晃一晃地坐在椅子上,她手上拿個小刀正在悠閒地修着指甲,桌上還放着一個瓷瓶子,灑了些紅色的丹蔻在瓶身上。

她悠然自得地修理完指甲,才擡頭對面前的兩人溫柔一笑:“託大了吧?碰到扎手的。”

“大小姐,你看怎麼辦?”柴大老闆此時一張苦瓜臉,憋出來幾絲顫顫抖抖的笑容。

紅衣女子低下長長的睫毛,伸出削若春蔥的手指,滿意地吹了吹:“別惹他,讓他贏。”

柴老闆一身的怒氣無從發起,看到身旁攏着手低着眼的阿骨,狠狠地拍了他肩膀一下:“死小手,下去給剁掉。”

紅衣女子雙目一擡,遠山含黛的眉峰上擰着一股子薄薄的殺氣,出手如風,握着的小刀脫手飛出。

柴老闆嚇得猛一縮脖子。

“小手是你叫得麼?”紅衣女子面罩寒霜冷冷地說,扭動着堪比楊柳的腰肢走到阿骨身邊,攀着他的肩膀向他耳邊吹了口氣。

阿骨身子不動,只是皺了下眉頭。

“兩天裡他輸了一百六十兩,那人眼皮都沒眨下,怎麼,還不興人吐出來點啊?”

“我不是這個意思,大小姐,你看,連阿骨都失了手……”

“他動了骰子。”一直沉默的阿骨開了口,“他將裡面的水銀捏軟了,讓人控制不了力道。”

“怎麼只開一把就走了?”紅衣女子依然攀在他身上,眼波流轉,嬌滴滴地問。

“他的力道控制得很好,我何必自取其辱。”

“什麼意思?”

“他沒捏碎骰子表面卻剛好把水銀弄軟,顯然是個高手。既然水銀晃動不能掌握力道,他在揭開骰鐘的時候,骰子卻變了,證明他至少有一項別人達不到的絕技——能控制變化的骰子。我還呆在哪裡做什麼!”

柴老闆吃驚地看着阿骨,他一帆風順的生意裡今日竟然面臨兩個變故:號稱“巧手”的唐小手都承認技不如人;那個有些木訥的少年讓唐小手第一次說了這麼多話!

“哦?還有這種事?我只是注意到那少年的來頭有點不尋常。”紅衣女子饒有興趣地說。

“大小姐,那少年什麼來頭?”

“一到儒州就來賭錢的人,你說是爲了什麼?”

“他身上的衣服出自花夕雙針,不過不像世家公子來揮霍……”

“在我們這個人口混雜往來流動大的賭坊,新來乍到就來賭錢,是爲了打聽消息。”

“我看他沒和別人說話啊。”

“聚集三教九流的四海,什麼人沒有?什麼消息能不知道?他光是聽,也聽得到他要知道的!更何況他故意輸了兩天,讓所有人都不提防這麼個傻子,自然是口無遮攔什麼都說。”

紅衣女子低頭看了下樓下的桌子,又轉過她明媚豔麗的臉撇撇嘴皮子:“不過現在不好說了,他贏光了下面所有的錢還沒走,肯定不是這麼簡單。”

初一面前疊着一大筆的籌碼,臉上看起來並沒有很高興,仍然平靜地坐在凳子上。“還來嗎?最後一把!”

一個一直在人堆裡喊得聲嘶力竭的白臉書生擠出來,眼睛盯着初一面前的牙骨籌碼,大聲地說:“我來。”

初一擡頭看着他,臉上露出了春風般的微笑。“吳老闆?”

樓上的女子依在欄杆上看着,慢悠悠地開口:“原來是在等吳三手。”

阿骨眯着眼,看着遠遠的那桌人:“‘有賭無命’吳三手?”

紅衣女子點點頭,肯定地說:“正是。吳三手唯一的弱點就是賭,賭得他傾家蕩產到處避難,居然跑到塞外來了。傳聞此人手藝無雙,只要你想得到的東西,他就能做出來。看來那小子是鐵定吃住吳三手了。”

“程香,你莫忘了吳三手還有手快無影的特點。只要他出千,還沒人能勝過他。”阿骨淡淡地說。

那名叫做程香的女子回過頭,明目皓齒的面容上掛着一絲竊笑:“怎麼,你輸得還不服氣?”

阿骨閉上了嘴巴。

“要不要打賭?看誰最後贏?”

“你怎麼這麼肯定那人一定能贏?”

程香眼波一轉,吃吃地笑起來:“那種越是看起來一本正經的男人越是不簡單。”

初一和吳三手賭的是牌九,這是吳三手提出來的。

吳三手麻利地洗了牌,出於禮貌(實際上應該是莊家先開)請初一先開骰子。初一卻謙謙君子一展手:“吳老闆,請。”

吳三手拈起骰子後,微微一愣。隨即將骰子丟了出去。

骰子在衆人的呼氣聲中滴溜溜地轉動起來,在即將挺穩之際,初一的手輕輕地搭上了桌沿。

(程香回過頭看着阿骨,阿骨擡起眼皮子淡淡地說:“變了。”)

吳三手是莊家,先拿牌。他摸起第一張牌,是紅2地牌,看到初一面前的是紅8人牌,咧嘴一笑。初一看着他,平靜無語。

吳三手的手伸向了牌堆,取第二張牌。他的目光緊緊地盯住最上面一層碼好的牙牌,極快地拿了一張收了回來。

在吳三手取牌的時候,初一屈起的右手輕輕地朝前拂動了下。再擡頭看一眼對面,發現吳三手的鼻子上都冒出一滴汗珠,心裡暗笑,面上凝神不動。

(程香又看着阿骨,阿骨面無表情地說:“太快了,看不清。”見程香瞪了他一眼,又淡淡地說:“如果我是吳三手,肯定利用拿牌時候去拿旁邊的那張地牌,他沒想到對面的也記得牌的位置,而且很有可能,那人出手讓吳三手吃了啞巴虧,迫使吳三手不得以鬆了手,而自己再取牌的時候就可以爲所欲爲。”)

吳三手緊緊抓住那兩張骨牌,指關節突起泛白,仔細搓挪着那兩張牌,好似頭一回見到公婆的媳婦兒那麼緊張,在看了一眼第2張牌的點數後,面如死灰。

他翻開牌,白9點,是對地王。

吳三手冷汗涔涔,頹廢地倒在椅子上。

初一的手帶起一陣風,極快地翻過牌面,2張紅8,雙人牌,微微一笑。

三樓的程香也莞爾一笑。阿骨垂下眼睛看着人堆裡的少年:“這人不簡單。”

程香蹙到阿骨的身邊,看着他的眼睛,露出春風盪漾的微笑,那微笑在白皙嬌媚的臉龐上寂然綻放,像一朵風中盈盈抖動的紅色罌粟花。

只聽見她嬌聲軟語地說:“裝呆裝落,我喜歡。”

阿骨似乎有點吃驚,呆呆地看着程香。過了好大一會,纔想起接着說出剛纔推斷的話:“很有‘千手佛’左金指的遺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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