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安靜極了。
無塵進來的時候就是這麼個現狀,他把熱水盆放在牀邊的矮几上,眼睛一擡,就看見巫紫還在抱着自家王爺的頭。
等發現她手指上的動作,更是倒吸了一口氣。
真是要命!
她居然敢如此猥褻王爺!
無塵鼻孔呼呼出氣,伸手就要去把她推開,可還沒碰上她的一片衣角便被神醫出手攔下。
無塵不解的問道,“作甚?”
………
神醫冷哼一聲,反手一巴掌拍在他的手背上,無塵吃痛縮手,訝異的再問,“打我作甚!”
………
驢!
神醫氣的鬍子一吹,低聲斥道,“閉嘴!你這個笨蛋!”
“我……!”
無塵剛想反駁,眼見着神醫一巴掌又要拍過來,他立馬側身一躲。
這一側身剛好撞上旁邊的人。
巫紫急忙從神識中退了出來,心中暗悔,大意了……怎麼在這裡就開啓神識了。
神醫看着巫紫眼神漸漸清晰,對着無塵怒道,“你這個笨驢!”
無塵委屈的撇了撇嘴,我怎麼了我………
巫紫終於回過神來,察覺到自己在做什麼,立馬將手抽了出來,站起了身對着面前的兩個人尷尬一笑。
神醫不覺暗道可惜,又瞪了無塵一眼,轉而低聲輕嘆了一口氣,說道,“王爺的耳朵的確是很好看啊!”
一旁的無塵,“………”
而巫紫則不由紅了耳根,只是被藏在長髮之下,沒人看得見罷了。
她心裡懊惱不已,剛纔想的太入迷,根本沒發現自己的手居然對着別人的耳垂捏來揉去。
聽到神醫所言,她又忍不住看了一眼楚堯的耳朵,輪廓分明,形狀完美,耳垂不大不小,卻煞是好看。
巫紫羞惱的咬了咬脣,低聲說道,“我剛剛是在想東西………”
神醫一怔,問道,“姑娘可是對這蠱毒有所見解?”
巫紫正了臉色,說道,“見解倒說不上,只是略有一些看法,現在還不能確定,等我想清楚了,再和你仔細商量。”
神醫一喜,再次拱手謝道,“那真是太好了!姑娘大恩,老頭我一定銘記於心!”
巫紫毫不在意的笑了笑,“神醫客氣了。”
“姑娘會解蠱?”無塵疑惑的問了一句。
巫紫無奈的搖頭,“我不會。”
無塵皺眉還要繼續追問,神醫一把捂住他的嘴,斥道,“你個笨驢話怎麼這麼多!你家王爺要休息你知不知道!你吵死了!”邊說着就要拉着他出去。
無塵嗚嗚了幾聲,好不容易扒開嘴巴上的手,連忙道,“我還要給王爺擦身呢!”
神醫又是一巴掌拍在他手上,像是看一頭豬似得看着他說道,“你個笨驢毛手毛腳,能幹什麼事!跟我回去給王爺熬藥!”
無塵,“………”
神醫轉過身,笑的一臉菊花,“姑娘,王爺身邊沒有服侍的人,還得勞煩姑娘幫幫忙。”
巫紫眨了眨眼,茫然問道,“什麼忙?”
神醫從托盤裡拿起最後一個瓷瓶塞到巫紫手裡,“這乃是一瓶藥液,姑娘將它倒進熱水裡,用巾帕擦遍王爺全身即可。”
“你、你說什麼!”巫紫受了一驚,手中的瓷瓶此刻猶如燙手山芋一般,她差點沒拿穩。
神醫連忙抓起針包,“就拜託姑娘了!老頭我方纔施針,現在已是累極,唯恐將藥抓錯,無塵就跟着我去幫忙,這裡就交給姑娘了!”
巫紫傻眼,忙道,“等等……”
“姑娘記住,一定要擦遍全身,否則無法緩解痛楚。一切就交給姑娘了!多謝姑娘!”
神醫一臉真誠道謝,說罷,拽着無塵就要出去。
巫紫在後面跟了幾步,急忙說道,“哎!等等,沒別人了嗎……哎!喂!…………”
無奈,眼瞅着兩人已經跑出院外,巫紫感覺心都涼了一半,爲什麼她覺得神醫是故意的!
巫紫回頭看了一眼牀上的男人,膚色光亮,身材撩人,手中瓷瓶不由的握緊。
…………
剛出了院外,無塵便甩開了神醫的手,哼了一聲說道,“王爺分給你的侍衛有好幾個,憑什麼讓我去熬藥!”
神醫高深莫測的摸了一把白鬍子,笑嘻嘻的說道,“不這麼說能把你帶出來?不這麼說能把巫姑娘留下?你這個笨驢!”
………
無塵眼睛一瞪,跳到他前面大聲的指着他說道,“你!你爲老不尊!”
神醫翻了個白眼,“幹你屁事!”興致一來,髒話都出來了。
無塵仔細想了想,巫姑娘的確長的好看,人也不錯,可是王爺早上才命人去查她的底細,顯然是對人家姑娘沒有那個意思的。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自信滿滿地說道,“王爺是不會喜歡的。神醫,你膽子太大了!”
神醫一把推開他繼續往前走,“不然看着你家王爺光棍一輩子嗎!笨豬!”
“你!你這臭老頭!我要告訴喬嬸!讓她不給你喝酒!”
無塵鬱悶極了,一會兒笨驢,一會兒又是笨豬的,這個喬文宇真的是越來越口無遮攔了!
神醫擺擺手,“你有空去告狀,還不如去看看那個雖生猶死的無痕………”
*******
樹上的知了吱吱唧唧叫個不停。
她的思緒回到以前,還記得同樣是夏天的那一年那一天,她正在家中院子裡的樹蔭下,像往常一樣練習操控巫力。
“阿紫表姐!”
熟悉的呼喚,她轉了身子去看向不遠處正向她跑來的明豔少女。
少女在她面前停下,“阿紫表姐,大熱的天,你怎麼還在外面站着。”
她連忙把少女拉近了幾步,一同站在樹蔭下,這才說道,“顧思思,你管的也太寬了吧!”
顧思思哈哈笑了兩聲,問道,“阿紫表姐,你剛剛是在練習巫術嗎?我這幾天也都在跟着姑姑學習呢,只是我真的沒有那個天分,剛纔姑姑還兇我了呢……”
那個表情真是委屈的可憐,她看了不由的笑出了聲,“你呀你,還好意思說,最近是不是又偷偷學做菜了!我這兩天吃的東西,好像都是你的手藝吧!”
像是被人表揚了一樣,顧思思的眼睛都亮了,“阿紫表姐你吃出來啦!怎麼樣怎麼樣?是不是好吃到飛起?”
“是,好吃到…飛起!我們家的小廚神手藝最棒!”
她的表妹,原名顧思寧,舅舅、舅母出了車禍雙雙去世之後,便一直撫養在巫家。從小唯一的愛好就是做菜,於巫術上亦是略有小成。
“阿紫表姐,我跟你說啊,姑姑已經答應下個月的米其林廚藝大賽陪我一同去了!我一定要拿個第一回來!”
“廚藝比賽?你的年紀這麼小,別人會讓你參加嗎?”
“哼,阿紫表姐不要小看我,我已經入圍了呢!”
“這麼厲害啊!那我們的小廚神要加油哈!”
“嘻嘻,一定拿到獎盃當作禮物送給表姐!”
………
那天是一個下雨天,她纔剛剛起牀下樓。
有管家急匆匆的跑了進來,“紫小姐,出事了!”
她的心裡一個咯噔,思思的比賽已經結束,衆望所歸的拿了第一名,按照時差,他們現在應該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
管家痛聲道,“家主返程的飛機發生了故障,在阿爾卑斯山脈上空……爆炸了!”
“家主和夫人帶着思思小姐……全部沒了!”
“屍骨無存啊………”
屍骨………無存………
那一年,她剛過完十八生辰,那一年,顧思寧十四歲,那一年,是她戴上玲瓏戒的第一年,那一年,父母雙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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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姑娘!”
耳邊的聲音,喚醒了巫紫。
無塵見她眼角有淚,便問道,“姑娘怎麼哭了!”
巫紫一邊擡手去擦,一邊答道,“沒事,風吹的,我有風沙眼。”
無塵疑惑的看了一眼絲質的車簾,因爲馬車在行駛中,使得絲簾微微飄動,可也僅僅只是飄起了一角而已,而且,這峽谷中並未起風,又何來被風吹到流淚。
況且,那風沙眼又是什麼?
無塵撓撓腦袋,去望坐在馬車正裡方的楚堯。
楚堯一直注意着他們二人,是以剛纔她的回答他也聽見了。
他側了臉說道,“若有難處就說出來。”
低迷的嗓音使得巫紫心間一顫,她看向他,見他雙眼瞳仁極黑,縱然離得遠,可仍然能清楚的看見他極長極黑的睫毛,那漂亮的瞳仁裡映出的是她的樣子。
巫紫不由的想到昨日爲他擦身子的時候,耳根一熱,連忙垂了眼簾,掩飾自己的慌張,輕聲回道,“沒什麼難處。”
楚堯疑惑的眯了眼。
巫紫故意扯開話題,掀開簾子往外看,“我們到哪裡了?”
無塵正色回道,“已經進入峽谷,再行十幾裡便可到達死亡之地。”
楚堯沉聲吩咐,“加快行程。”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