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天鯉等人,也不由得心頭一抽,神色驟變。
一路行來,他們經歷了上百個小世界,那些世界的土著生物,好些都處於矇昧狀態,他們發動衝突時,也曾經動用過百億計的族羣數量。
但是那些族羣麼,他們生得,不怎麼像人。
好些族羣,他們乾脆就是蟲子模樣,在刑天鯉傳授各種道法、秘術,帶領他們點燃文明之火,開始正式修煉後,他們的族羣中,這纔有了正經的仙人級的存在出現,他們才從一隻只大蟲子,或者從各種野獸,乃至其他奇異的生物形態,逐漸有了人的模樣。
百億計的蟲子,哪怕打得血肉橫飛,哪怕殺得血流成河,那也只是蟲子。
或許會覺得噁心,但是不會感到震撼。
而眼前。
江東鼠輩們,他們悍然用數千條大型運輸艦,直接運來了數以十億計的三尺小人兒!
這些小人兒高只有三尺,他們的腰圍,甚至沒有刑天鯉的手腕粗細……他們看上去如此的纖細,如此的嬌小,但是他們的身段,他們的容貌,甚至他們腦海中的神魂散發出的靈魂之光,都和正經的九州子民一般無二!
他們就是縮水款的九州‘人族’啊!
數以十億計的小人兒,鋪天蓋地,宛如烏雲,結成了最簡單的四四方方的軍陣,揮動着各色小巧的兵器,呼喝着朝着刑天鯉等人殺了過來。
刑天鯉麪皮抽搐,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下手殺戮?
以他如今的實力,彈指間,百億小人兒也就成了飛灰。這些傢伙,修爲最高的,也不過地仙,而且地仙數量,大概只有十萬不到。其他的小人兒,盡是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練神返虛,煉虛合道境的小修士!
相比正經的九州人族,這些小人兒的身體嬌小,本源孱弱,哪怕修行到了同樣的境界,他們的實力,也比同階的人族仙人要弱小數倍,甚至是數十倍!
他們的戰力,微乎其微,不值一提!
刑天鯉雙眸睜開,瓦藍色的神光噴射,他瞪大眼睛,看向了這些小人兒——他們身上的氣息,清靈清澈,毫無雜質。這些小人兒,是‘好人’。他們不是那些矇昧的蟲羣,他們不是那些兇厲的野獸,他們是有血有肉,活生生,有智慧的‘人’!
他們是好人。
他們身上,沒有罪孽,沒有罪愆,他們當中,好些人的氣息是如此的澄淨,自出生以來,他們甚至雙手沒有染血!
這樣的小人兒,沒辦法對付啊!
冉閔都在搖頭,如果衝上來的,是數十億膘肥體壯,身高過丈,渾身曬氣沖天的魁梧大漢,冉閔已經歡天喜地的迎男而上啦……但是這些小人兒,就算是冉閔,他也下不了手啊!
“這些,江東鼠輩。”冉閔厲聲嘶吼:“老子,不屑爾。”
一條大艦中,一聲渾厚的呼嘯聲沖天而起,宛如虎嘯山林,震得衆人耳朵‘嗡嗡’直響:“江東鼠輩?哪個娘們的褲襠沒捂緊,把你這樣的混蛋給弄了出來?”
冉閔呆了呆。
那廝,罵得好生骯髒下流。
一條身高近兩丈,遍體黑皮,袒露身軀,粗糙的皮膚上,數十條慘烈的傷疤猶如碩大的蜈蚣,一條條扭曲蠕動,看上去好生猙獰的大漢,頭頂懸着一柄紫氣升騰的青羅傘,雙手緊握一杆三亭大砍刀,呼嘯着從一條大艦中衝了出來。
在那大漢身後,赫然是三千名身高過丈,做野人裝束,身上穿戴着豹紋皮甲,手持滕盾、彎刀,呼呼喝喝兇戾異常的甲士。
手持大刀的漢子厲聲喝道:“江表虎臣,東吳陵陽王周泰在此,兀那漢子,來,讓老子劈你三千刀!”
冉閔狂笑,揮動兵器衝了上去。
“周泰,你就是周泰啊?嘿,這青羅傘不錯嘿。”冉閔狂笑,一戟一斧橫掃,帶起兩條血光照亮了方圓十萬裡的虛空。
周泰手中大砍刀狠狠迎了上來,一道黑氣深邃沉重,撞在了冉閔的兵器上。
一聲巨響。
光焰沖天。
彈指間,周泰和冉閔狠狠衝撞了十萬次,在場衆人,除了刑天鯉,其他人根本沒能看清兩人的動作,就聽一聲大吼,周泰一條左臂被齊肩斬斷,鮮血噴濺中,他踉蹌着向後連連倒退,黑漆漆的麪皮微微泛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冉閔狂笑:“周泰,你比典韋,差得有點多。”
周泰怒極:“放屁,放屁,簡直臭不可聞啊!”
血光涌動,周泰的手臂猛地飛回肩膀,‘咣’的一聲接駁上去,他一個吸氣,傷口附近血肉蠕動,就要強行將手臂癒合。
只是,冉閔的一縷血氣附着在傷口上,任憑周泰如何催動精血氣息,傷口上‘嗤嗤’聲不絕於耳,冉閔的血海魔氣宛如跗骨之蛆,一點點腐蝕着他的血肉,讓周泰遲遲不能將手臂接回。
周泰的臉色變了。
後方運輸艦中,一名生得樸實、溫和,乍一看去,和鄉間老農一般淳樸,但是一雙眼眸極其明亮,亮得好似兩顆小太陽一樣熠熠生輝的男子,悄然行了出來。
男子手持一卷竹簡,沉聲道:“這位壯士,敢問尊姓大名?你,似乎也是我九州苗裔,但是,似乎從未見過?”
男子手中竹簡,放出一抹青色流光,落在了周泰的斷臂上。
於是,‘嗤嗤’聲不絕於耳,冉閔的那一縷血海魔氣被急速消耗,周泰的手臂上黑氣大盛,頃刻間就接駁癒合,回覆了全部的戰力。
周泰一聲怪笑,他身後三千蠻夷裝束的甲士齊聲吶喊,紛紛爆發出了太乙初期的氣息。
三千太乙,結成一座小陣,周泰頭頂的青羅傘騰空而起,化爲一條青龍墜入小陣,形成了陣眼。小陣的氣息和周泰的氣息連爲一體,周泰渾身黑氣瀰漫,氣息驟然向上攀升了一大截。
“來,剛纔是本王一不小心,中了你的手段,現在,本王好生掂量掂量,你究竟有幾分能爲!”周泰狂笑,琥珀色的眼眸中兇光大盛,隱隱有黑氣升騰。
冉閔問候了一句粗口。
周泰這廝,簡直對不起他在歷史書上的威名……他居然讓三千扈從列陣,以此來和冉閔放對?呵,呵呵,真是一條虎將啊!
刑天鯉輕咳了一聲,他揮了揮手。
於是,低沉的呼嘯聲沖天而起,通天造化塔中,三萬六千匹赤兔馬飛馳而出,每一頭赤兔馬上,都騎着一尊項梁的分身。
在混沌中經歷了上百個世界的熬煉,煉化了上百個世界的天道,刑天鯉固然修爲飆升,通天造化塔也得到了極大的造化——就說一條,如今通天造化塔中,‘精品’、‘大將’級的戰鬥傀儡,可以有大羅級的修爲。
而通天造化塔內造化的尋常‘兵丁’,修爲都能穩定在‘太乙中期’,某些血脈強大,天賦卓越的兵丁,甚至能夠將修爲穩定在‘太乙後期’,甚至是‘太乙圓滿’的層次。
項梁的血脈,顯然不凡,他可是和那位霸王有着同樣的血脈。
這三萬六千尊項梁分身,全都達到了太乙巔峰的水準,他們衝出通天造化塔,頃刻間就在虛空中佈下了一座‘九曲黃河陣’——這可是太古洪荒之時,截教大仙最兇名在外的幾座仙陣之一。
一時間,虛空中,霧氣升騰,迷迷茫茫,虛空中,一條黃水無聲奔涌,大河九曲,衍化出無窮無盡的玄妙——刑天鯉得了聖人傳承,他固然只將九曲黃河陣的玄妙演繹出了一成,這一成威力,也足夠輕鬆的困住準聖了。
而刑天鯉並沒有完全展開大陣。
周泰用三千扈從欺負冉閔,刑天鯉就直接將這九曲黃河陣的威力,加持在了冉閔身上。
冉閔狂笑,他身上氣息宛如火山一樣爆發,頃刻間就輕鬆碾壓了周泰列陣帶來的戰力征服——虛空中,好似有一頭太古兇獸憑空出現,而周泰,儼然就成了兇獸爪子下可憐巴巴的小白兔!
“周泰,陵陽王?嘿,你本來不是陵陽侯嘛,待遇上去了嘛。”冉閔譏誚的笑着:“來,來,來,我們再公平一戰!”
周泰的臉,漆黑。
那溫和樸實的中年男子,原本鎮定自若的麪皮,也變得皺巴巴的。
周泰的這一支‘百越虎軍’,放在這一方星空,放在蜀漢、曹魏、孫吳、司馬晉四方勢力中,那也是赫赫有名的頂級軍勢,在四方勢力中,這三千百越虎軍的綜合戰力,排名起碼在前十之列。
除開曹魏的虎豹騎。 除開蜀漢的白耳兵。
除開司馬家謝玄麾下的北府禁衛。
再拋開典韋、許褚統轄的孟德虎衛,某位二爺身邊的三百校刀手等有數的幾支親兵,周泰的這三千太乙境的虎軍,那真正是縱橫睥睨,橫行無忌。
可是刑天鯉丟出了三萬六千尊太乙!
三萬六千尊太乙圓滿境的精銳甲士!
更讓人驚怖的是——這三萬六千太乙圓滿境的精銳甲士,身上的甲冑是一模一樣,座下坐騎是生得一般無二……這也就罷了,只要有錢,一模一樣的甲冑和坐騎,都能拼湊起來。
但是這三萬六千甲士,他們也長得一模一樣,鼻子眉毛嘴巴鬍鬚,所有的細節都一般無二!
這就好似,噩夢一般!
中年男子一聲長嘯,大袖一揮,厲聲喝道:“撤!”
周泰呆了呆,悶哼一聲,根本不搭理冉閔的呼喝挑戰,帶着三千虎軍轉身就走。
那廂裡,得到了數量龐大的生力軍增援,正準備重創馬謖、馬良統轄大軍的呂蒙,聽得中年男子這般呼嘯,不由得焦急回首,高呼道:“都督……呃!”
白衣呂蒙瞳孔驟然一縮,駭然看到了刑天鯉列下的這座九曲黃河陣。
呂蒙不再廢話,他手中帥旗一揮,頓時漫天雲霧憑空而生,虛空中,同樣一趟浩浩蕩蕩碧波洶涌的長河出現,他麾下所有兵丁頃刻間就沒入了大河上的雲霧,隱隱可見點點白帆晃盪,呂蒙麾下大軍一個彈指間,居然就遁出了數萬裡地。
刑天鯉挑起了眉頭。
有趣,有趣,真是有趣,呂蒙的白衣渡江,居然被他演化成了這般有趣的神通?
刑天鯉揮了揮手,三萬六千尊項梁分身掛起手中長戈,拔出佩戴的強弓,抽出長箭,拉開弓箭,衝着那點點白帆就是一通攢射。
箭矢破空,發出尖銳的裂空嘶鳴。
點點箭光稍稍靠近呂蒙放出的那一條浩蕩長河,原本氣勢雄渾,足以重創太乙大能的箭矢,居然莫名的就失去了九成九的殺力。
箭矢軟塌塌的落在了長河中,呂蒙的法相從長河上騰空而起,他大袖一揮,三萬六千支靈金鍛造的上好箭矢,就被他捲入了袖子裡。佔了便宜的呂蒙微笑,朝着刑天鯉拱手笑道:“厚禮相贈,末將愧領……哈哈,莫送,莫……”
佔了便宜,還要賣乖?
刑天鯉怪笑了一聲,厲聲喝道:“就憑你,也配和關二爺放對?”
一聲大喝,刑天鯉手中通天妙竹驟然飛出,一抹極凌厲的劍光穿梭虛空,彈指間就到了呂蒙面前。呂蒙的面色驟變,他身邊白浪翻滾,白帆連綿,宛如大片白雲升騰,朝着刑天鯉的劍光擋了上來。
裂帛聲中,一聲慘嚎,通天妙竹所化劍光斬破了白浪,撕開了白帆,洞穿了呂蒙的胸膛。
劍影飛回,刑天鯉抓住通天妙竹,手指輕彈竹節,輕嘆道:“罷了,居然心軟了……嘿,畢竟是史書上有名有姓的人物,吳下阿蒙,吳下阿蒙啊……有點下不了手。”
劍光洞穿的,是呂蒙的有胸,傷了肺部,卻不致命。
而且,只是最普通的貫穿傷,刑天鯉並沒有將通天劍道中那些可怕的殺伐手段用上,若是真個用上了,劍氣、劍意盤桓傷口,呂蒙的那劍傷,沒有三五千年的苦熬,是好不了的。
只是,這一劍也已經嚇破了呂蒙的膽氣,他極力催動自己的神通,長波翻滾,白帆涌動,無聲無息中,大片迷霧遮擋了他麾下的軍隊。
周泰也已經跑得無影無蹤。
唯有那樸素、淳樸的中年人,手持竹簡,緩步後退,爲周泰、呂蒙等人壓陣、殿後。
刑天鯉直勾勾的盯着那中年人:“都督?”
中年人點頭,微笑:“魯某……”
刑天鯉笑了:“魯肅大都督?”
魯肅向後又行了數十步,笑着頷首:“道人知曉魯某人名號?慚愧,慚愧……呵,道人從何而來?所爲何事?爲何要和蜀漢廝混……”
魯肅目光掃過三萬六千尊項梁的分身——活見鬼了,三萬六千個生得一模一樣的太乙圓滿境的甲士……加上彈指間就斬斷了周泰手臂的冉閔……這樣的組合,太嚇人了。
刑天鯉身體一晃,就到了魯肅身邊,手掌輕輕的突破了魯肅體表一層並不算太堅韌的護體仙光,按在了他的肩膀上:“哪,留下點什麼,再走吧。剛纔,典韋大將軍,也給貧道留下了十幾篇大字呢。”
刑天鯉掏出了一副典韋留下的大字,朝着魯肅抖了抖:“嘿,你們東吳,向來不講武德,所以,大都督你,得多留點東西下來……呃,你腰間這玉佩,玉質完美,溫潤有光,更兼雕工精絕,造型古樸而大氣,不如留給貧道,做一個見面禮如何?”
刑天鯉笑得燦爛:“你家的呂蒙,也捲走了貧道三萬六千支箭矢嘛!”
張苞、張蘭、張竹、馬謖、馬良等人,紛紛統轄大軍,迎了上來。四面八方,魯肅、周泰帶來的那數量驚人的三尺小人兒大軍,失去了大將統轄,自身實力又低微,被冉閔放出的一縷血氣一震,就齊齊昏厥,一個個無聲無息的漂浮在空中。
魯肅苦笑,無奈搖頭。
當着張苞等人的面,忍着張蘭、張竹兩個後生晚輩的冷嘲熱諷,魯肅掏出文房四寶,在刑天鯉的要求下,很認真的連寫了三千張大字!
饒是魯肅修爲精湛,寫字的速度飛快,這三千張大字一筆一劃的寫完,魯肅臉上也露出了一絲不堪回首的尷尬和狼狽。
魯肅走了。
刑天鯉放他走了。
張苞等人,也沒反對——魯肅這人嘛,爲人是厚道的,名聲是極好的,蜀漢衆人,也沒有刁難他的意思——只是,魯肅走得很狼狽,因爲呂蒙佔了便宜還要賣乖的做派,魯肅身上的零碎物件,好幾色玉佩,幾件貼身的把玩小物件,甚至是他最心愛的一件隨身的硯臺,都作爲見面禮,留給了刑天鯉!
魯肅幾乎是罵罵咧咧的離開的。
身爲厚道長者,魯肅也有點受不了啦——這是被土匪洗劫了嘿!
虛空中,數以十億計的小人兒靜靜的懸浮着,刑天鯉皺眉看着這些小人兒,張苞等人則是欣然看着他們:“他們在東吳,只是最下賤的奴隸……正好,送去我等駐紮之處,正好可以補充我們治下的人口。”
刑天鯉就放心了,劉玄德的仁德之名,還是讓人放心的。
這些小人兒送去劉玄德的地盤,生活再壞,也不會比在東吳當炮灰更糟糕了——區區煉精化氣境界的小修士,都被送入了有太乙、大羅、甚至是準聖級存在參戰的戰場。
東吳的做法,實在是太喪心病狂了一些。
刑天鯉正和張苞等人清點被生擒的小人兒人數,後方白鸞星方向,十幾條科技側的戰艦噴吐着長長的粒子流光,以近乎半光速朝着這邊疾馳而來。
戰艦急匆匆的停下,數十名身穿防護軟甲的小人兒氣勢洶洶的衝了出來。
“爾等作甚?”
“作甚?”
“這些俘虜,理所當然由我大驪聖朝收容、整編、安置……你們,想要做什麼?”
這些修爲不過地仙、天仙的小人兒,居然湊到了張苞等人面前,蹬鼻子上臉的,指着他們的鼻子大聲的訓斥叫嚷着。
而張苞等人,固然是面露怒色,卻對這些小人兒,溫言細語,笑容相對!
刑天鯉的臉黑了。
冉閔的臉漆黑了。
旒旌三女更是瞪大了眼睛,一臉的不可思議。
黑鬣、鍾女搖晃着腦袋,他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了。
這大驪聖朝,就是這般威猛不凡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