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天鯉靜靜的欣賞着漫天爆開的血色光焰。
可惜了。
這等大羅級的戰艦,他有了技術,卻巧婦難爲無米之炊,這戰艦的每一寸機體,都需要使用靈寶級的先天靈金鍛造而成。
而這些先天靈金,以刑天鯉如今的修爲,還無法憑空造化生成。
他手上,這等戰艦,攏共也就三千六百條,這還是他一路行來,鍛造祭煉了上百個中小世界,搜刮了無數好材料,這才勉強拼湊出的材料。
饒是如此,這些戰艦,除了寥寥數百條,全部使用了最頂級的,完全符合標準的先天靈金鑄成,其他的兩千多條戰艦,好些不緊要的位置,還是使用了性質比較靠近,勉強能湊合的材料在硬頂着。
有兩千多條戰艦,能爆發出大羅級的攻擊,但是其防禦力,卻只是太乙巔峰級的!
饒是如此,也足夠可怕了。
三千六百條長達百里的戰艦同時齊射,每一條戰艦能同時爆發出數千條威力相當的攻擊,那就是數百萬道大羅級的洪流淹沒虛空。
這樣的威勢,就算是尋常弱一點的準聖見到了,也要發個暈兒。
若是將其組成了陣法,嘖嘖,這殺傷力。
一條鉅艦就靜靜地懸浮在刑天鯉身邊,刑天鯉輕輕拍打着這條鉅艦光滑、堅硬的外殼,輕聲道:“張苞將軍,呃,有勞您,給貧道寫個幾十副大字吧?聽聞,張三爺其實是書香門第出身,精通工筆仕女畫,也不知道傳言是真是假,也不知道張苞將軍,得到了張三爺幾分真傳啊!”
刑天鯉笑得極燦爛。
張苞本來臉色僵硬,三萬條大驪聖朝的戰劍,就這麼當着他的面被刑天鯉給崩掉了。
哪怕盧冠這廝畏戰不出呢?
哪怕盧冠有捨棄領地和領民,未戰潛逃的嫌疑呢?
哪怕盧冠,還有他身後的人,有極大的嫌疑,想要借刀殺人,借司馬氏的刀,殺他們蜀漢將士的腦袋……
哪怕有各種各樣的不對罷,三萬多條戰艦。
每一條戰艦內,標配了上萬名小人兒將士,這就是三億多精兵,被刑天鯉一擊給屠了。
這戰果若是傳去大驪聖朝,又是一場朝堂上的風波!
但是,刑天鯉突然提起了張三爺擅長工筆仕女畫……張苞的麪皮就微微泛紅了,他瞪大眼睛,一臉小矜持的‘震驚’着:“噫?後世之人,居然也知道,俺爹是書香門第出身,不是殺豬屠狗的屠夫啊?哎,哎!”
用力揉搓着雙手,張苞大笑道:“這書法、書畫,末將倒也有幾分心得。哈哈,爲將者,不能僅僅是打打殺殺嘛!”
很狠的看了一眼白鸞星的方向,張苞用力揉搓着雙手,掌心皮膚都搓得直冒火星子。
“啊呸,罷了,這些大驪小狗崽子。”張苞罵了一句粗話。
戰艦頂部,甲板上,鋪開大書案,刑天鯉掏出了他這些年來收集的頂級的文房四寶,張苞興致勃勃的揮毫潑墨,半步準聖級的修爲,讓他揮筆的效率極高。
很快,十幾副極傳神的美人、花草、鳥蟲工筆畫,連帶着數十副大氣磅礴、極有威勢的沙場詩詞大字,就被刑天鯉納入囊中。
馬謖、馬良兄弟兩個,帶着麾下一票將領,也湊了上來。
對於刑天鯉痛下殺手,將三萬條大驪聖朝戰艦全殲的事情,他們的表情微微扭曲——但是也僅僅是微微扭曲了一下,就完全拋去了腦後。
刑天鯉和馬謖、馬良攀談。
他很不客氣的問起了當年街亭一事的前因後果——馬謖開懷大笑,認真道:“大刀落在脖頸上,魂靈兒裹着一縷本命精血,被上仙接引,去了外空靈虛仙界,重鑄仙體,踏上修煉之道時,突然有所體悟。”
馬謖微笑道:“大刀落下時,末將深深後悔,若是‘早知’如此,怕是就不會這般了……”
刑天鯉駭然看着馬謖。
馬謖緩緩點頭:“所以,末將三日前,就‘知曉’今日之戰,當有極大的變局,有強敵攪局,卻也有極強力的朋友從天而降,將僵局斬破。”
刑天鯉嘟囔道:“預知之力?”
他搖搖頭,馬謖因爲街亭一戰而被斬首,斬首時,極大後悔,怨悔自己爲什麼不能‘早知道’戰事的結局——世間,有多少人,都是事情發生之後,才仰天感嘆‘早知道’三個字?
那些人,是沒有機會再來了。
而馬謖,卻得到聖人留下的古仙人接引,重鑄仙體,踏上了修煉之路,有了重來的機會。
‘早知道’三個字,居然被他鑄成了一抹本命神通。
但凡和戰事相關的事情,按照事情輕重緩急諸般事,他能夠提前數日,甚至數月,對事情的前因後果,對於各方面脈絡,以及事情的衍化過程,於冥冥中心血來潮,掌握概率極大、脈絡清晰的某些個‘預知’。
這個能力,很可怕。
甚至,就連司馬氏、曹魏、孫吳那邊,都一直沒能搞清楚,馬謖居然擁有如斯可怕的‘本命神通’。
只是,這些年來,他們和蜀漢對仗,好些名將名臣,在馬謖手上接連吃虧——包括三方勢力的首腦,都在感慨,‘馬謖今非昔比’,卻哪知道,馬謖掌握瞭如此可怕的能力!
但是今日,馬謖卻毫不猶豫的,將自己的神通,告訴了刑天鯉。
馬謖、馬良,乃是名門世家出身,書法、書畫之道,都頗有造詣……刑天鯉歡天喜地的邀請兩人,連同他們身後的馬氏的後生晚輩,爲自己題字、畫畫。
他恭維馬家子弟文采風流、氣度非凡,馬家子弟們就讚歎刑天鯉修爲莫測,造物神奇……刑天鯉又掏出了數千壇南潯江南口味的百年女兒紅老酒,一時間張苞、張竹、張蘭、馬謖、馬良等蜀漢將領,和刑天鯉酣暢淋漓痛飲,談天論地,快活非凡。
等到刑天鯉收集的書法、字畫已經堆起來了三尺多高,刑天鯉這才向張苞一行拱手道別。
馬謖等人也沒問刑天鯉要去哪裡,要去做什麼,馬謖很乾脆的,就將蜀漢勢力這些年探查出來的,蜀漢、曹魏、孫吳、司馬氏各方勢力,在這一方世界的星路地圖給了他。
這是一枚人頭大小的玉球,晶瑩剔透,上面刻滿了各色各樣複雜的星辰圖影。只要一縷法力輸入進去,就能有直徑千丈的光影衝出,標註出星系全圖,以及自身所在的確切位置。
修煉界的‘北斗導航系統’,端的是玄妙無窮。
刑天鯉收起了戰艦,大袖一揮,將司馬平等俘虜丟給了張苞等人處理,踏着通天造化塔,施施然離開了白鸞星。
張竹、張蘭等小輩,還頗爲茫然:“就讓刑天道長,這般走了?他去的方向,怕是會生出是非來……還有,這次白鸞星駐軍,包括盧冠總督全軍盡墨,這要如何向大驪交待?”
張苞、馬謖、馬良三人手揣在袖子裡,靜靜的看着刑天鯉遠去的方向。
過了好久,好久,馬謖才微微一笑:“主公仁德,這是好事……但是主公,行仁德之道,卻一直框死了我蜀漢雄兵。大驪聖朝無德,呵呵,早就該受點敲打了。”
“刑天道長,是個好道士。一些事情,我們不能做,無法做,主公不許我們做的事情……刑天道長會給我們去做的……這就,很好了!”
張蘭聽懂了馬謖的話,他駭然道:“可是,那可是偌大的大驪聖朝!”
張苞輕輕點頭:“大驪聖朝,又如何?這些年,錯非我們幫他們扛着,他們早就國破家亡啦。落入曹孟德手中,也就罷了,曹孟德還願意給他們一個‘平民’的身份……若是落入司馬氏和江東鼠輩之手,嘿……他們可是比奴隸還要卑賤的野人!”
通天造化塔,維持着百里方圓的體積,循着從白鸞星到大驪聖朝腹地的‘官道’,堂而皇之的一路前行。兩側都是混亂的星塵和小行星帶,更有大量的混亂磁場涌動,哪怕是金仙遁入,都有極大的概率出事情。
綿延幾達半光年‘厚’的星塵和小行星帶中,唯有一條寬有數萬裡的‘管道’,經過蜀漢大軍數百年的疏通和常年的維持,風平浪靜,可供通行。
刑天鯉一路行來,綿長的甬道中,鬼影子都沒遇到一條。
按照星路地圖上的標註,這條官道聯通了白鸞星爲首的數十顆邊疆星球,以及後方一大片戰略支撐地,是白鸞星等邊境星球最重要的補充孔道。平日裡,這裡一天一夜之間,起碼有數萬條大型運輸艦往返其中。
白鸞星的戰事,司馬識的突襲,曹魏和孫吳的攪局,分明是突發性的事情,事情發生前,絕無任何消息外泄。按理,哪怕戰爭爆發的消息,已經傳播了開去,這條官道上,起碼也要有一些緊急躲避的運數艦隊纔對。
但是一路行來,鬼影子都沒有一條。
很顯然,某一方,或者某幾方勢力,已經‘預知’了白鸞星會有事情發生,他們約束住了所有目的地是白鸞星的運輸艦隊。
“做得這麼赤裸裸!”刑天鯉感慨道:“一點都不掩飾,可見,這大驪聖朝的小人兒,腦殼裡都進水了……嘖嘖,我還是不懂啊,真不懂,那盧冠,就仗着他姑姑是所謂的貴妃,就敢衝着張苞將軍頤指氣使?”
“哎,莫非他們真以爲,他們沒有了蜀漢的支持,他們能抵擋曹魏、孫吳和司馬晉的大軍侵襲?”
刑天鯉只是想一想,那三方勢力擁有的名將名臣……他就一陣陣的頭皮發麻。
就這些三尺小人兒,天生的稟賦如此低下的小人兒,他們怎麼敢作出這種事?
通天造化塔繼續向前,很快,半光年不到點的混亂星塵帶就被拋在了後方,前方一片淡紫色的光芒照耀過來,這條官道的出口處,是一片直徑十幾光年的寬敞星域,兩顆淡紫色的太陽在這裡組成了雙星系統,有數十顆宜居星球環繞着兩顆太陽運轉。
這數十顆宜居星球,在大驪聖朝的疆域圖上,被冠以‘紫陽關’之名。
‘紫陽’,顧名思義,就是這兩顆紫色的太陽了。
而‘關’嘛,是因爲這數十顆星球,同樣常年駐紮了規模巨大的軍隊,若是白鸞星一線被攻破了,這紫陽關,就成了抵擋外地入侵的一線關卡。
只是,大驪聖朝的情況非常的——有趣!
白鸞星,有張蘭、張竹統轄蜀漢精兵坐鎮,而紫陽關麼,按照星路圖上的標註,數十顆宜居星球組成的邊境二線關卡,所有的官員、士卒、百姓,盡是大驪聖朝土著。
一個蜀漢人都沒有。
一個九州修士都無。
甚至,紫陽關駐守的大驪聖朝軍隊,無論是戰艦數量,戰艦的技術標準,又或者修士的數量,修士的修爲境界等,都被白鸞星一線的軍隊要強出一籌!
“這擺明了,就是讓蜀漢的兵馬爲他們做盾牌,他們自己磨了一柄飛快的利刀,頂在蜀漢的後心上嘛。”刑天鯉搖頭:“這種事情,這些小人兒,也做得出來?”
通天造化塔毫無遮掩,直接衝出了官道。
虛空中,數十道奇異的波紋同時掃過,有最尋常的電磁波,也有其他什麼量子波紋、粒子洪流等亂七八糟的手段。‘嗤啦拉’細微的轟鳴聲中,好些探測波紋掃過通天造化塔,激發了通天造化塔自身的防禦禁制,龐大的塔身爆發出奪目的流光,照亮了方圓千里之地。
一時間,就好似虛空中,憑空多了一顆直徑百里的小太陽。
不遠處,兩顆人造的,直徑千里的金屬戰堡上,兩隊大驪聖朝的戰艦飛快的掠了過來,紫陽關最近的一顆星球上,更有大片戰艦騰空而起。
有大量身披護甲的三尺修士,縱起一道道遁光,直逼刑天鯉這邊飛來。
讓人詫異的是,那三尺修士中,居然好些人,都身着帶着太極八卦等圖樣的道袍,更有人颳了光頭,穿上了僧袍,周身佛光涌動,祥雲浮蕩,端的好一派佛門氣象。
刑天鯉緩緩點頭。
看來,蜀漢的進駐,終究是將九州的修煉文明,傳來了這裡。
無論大驪聖朝的官方是如何想法,佛門、道家,乃至其他的修煉體系,各大教門,還是在大驪聖朝的高層悄然擴散開了。
按照張苞的說法,大驪聖朝嚴苛控制修煉法的傳播,只有皇族和名門世家的高層,才能修行各種修煉法——但是,居然有人剃度,穿上了僧衣……嘖嘖!
皇族,或者名門大族的世家子,居然能捨棄了榮華富貴,一心一意修行佛法。
刑天鯉感受着這些小光頭身上極其純正的佛門禪力,不由得感慨道:“果然,世間萬物,盡有佛性……咳,咳咳,貧道……三清聖人在上,這些三尺禿驢都不是個東西!”
一抹金光急速靠近。
祥雲陣陣,香風滾蕩,一名三尺五寸高點,在大驪聖朝應該算是‘魁偉壯漢’的光頭佛修,拎着一柄方便鏟,雄赳赳、氣昂昂的擋住了去路。
大驪聖朝的小人兒,他們身高不過三尺,是以五官精緻,面容俊秀,刑天鯉之前所見的盧冠等人,固然品性惡劣,但是容貌卻都是可圈可點。
而眼前這傢伙……果然是一尊‘惡僧’。
三尺五寸的身高,硬生生堆砌了滿身的肌肉疙瘩,一臉虯髯,獅鼻方口,三角眼,大濃眉,生得無比的兇惡猙獰。他身穿一件杏黃色僧袍,袒露胸膛,露出了栗子大小的一團護心毛,昂首挺胸的指着刑天鯉厲聲呼喝:“兀那道人,何方來者?來我紫陽關,有何事務?”
不等刑天鯉開口,這惡僧又大聲嚷嚷道:“看你這身高,如此榔槺臃腫,也是個浪費糧食的夯貨……啊呸,你們蜀漢之人,當感恩爾等口中食,感恩爾等身上衣,盡是我大驪聖朝的民脂民膏,爾等定然要謹慎做人,萬不可爲非作歹,觸犯了我聖朝律令!”
不等刑天鯉開口,這廝就絮絮叨叨的教訓了一通。
隨後,他攤開右手,很不耐煩的嚷嚷道:“兀那道人,你的行道堪合呢?速速拿出來……唔,還有,你那趕路的法寶,是何等來歷?老衲觀之,你這四方尖塔,造型殊異,生得怪模怪樣,怕不是一件魔道寶貝?”
惡僧盯着通天造化塔上下打量。
不看也就罷了,他最初只覺得通天造化塔如此龐大,更是氣勢恢宏,顯然是一件好寶貝——他只是,有點眼饞。
但是認真打量後,惡僧的表情就不對勁了。
這通天造化塔,氣息古樸而深邃,內蘊無窮玄機,厚重的烏金色塔身近乎半透明琉璃態,內部有無數大道紋路宛如蛟龍蜿蜒,玄而又玄,莫可名狀。
那等氣機,古老而磅礴,居然遠遠超過了這惡僧這輩子所見過的任何寶貝!
甚至駐守這紫陽關的最高統兵大帥,他如同性命的本命仙器,和這通天造化塔比起來,居然就好像一顆羊屎疙瘩放在了一顆絕世明珠面前,根本就被比成了一團渣了。
惡僧的目光,變了。
他身後,一道道遁光飛快涌來,好些道人、僧人,紛紛趕到了惡僧身後。他們一個個目光炯炯的盯着通天造化塔,嘴角的哈喇子都快流了出來。
“兀那道人,你,速速將這魔道邪物交出來,否則,吾等定然將你生擒活捉,將你神魂兒打出來,鎮壓在地心九幽,讓你日夜嘶吼,永世不得超生!”
惡僧難以按捺心頭貪婪,惡狠狠的朝着刑天鯉咆哮。
他甚至直接蹦到了刑天鯉面前,伸手就去抓刑天鯉的衣領子……
這,卻是可笑。
小賊禿身高不過三尺五寸,刑天鯉如今極力壓縮肉身,身軀也高有一丈六尺開外。這廝,簡直就好像一頭小泰迪,想要侵犯一頭藏獒!
刑天鯉氣笑了,一巴掌就甩了出去。
一聲悶響,這惡僧的佛門金身居然淬鍊得很是不弱?
這惡僧,居然是一尊大羅初期的佛門體修——刑天鯉隨意的一巴掌,居然只是將他半邊身軀打得粉碎了,居然沒將他全身給碎掉!
惡僧大口吐血,被打飛了數百里地。
他聲嘶力竭的嚷嚷起來:“道人兇惡,兄弟們,一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