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涼十指交叉，託着下顎，手肘頂在餐桌上，陷入沉思。
他一言不發地聆聽完蔚渺的講述，一時間因巨大的三觀衝擊有些恍惚，正在整理思路。
蔚涼最後總結道：“所以，那份記憶影響到了現實的你，並且沒有辦法挽救這個後果？”
無論多麼沉重的秘密，傾訴總是令人暢快。
蔚渺將壓在心底的包袱甩出，心情明媚了不少：“事情就是這樣。”
她欣慰地看到她哥的態度堪稱鎮定自若，如此不可思議的謬論換作另一個局外人來，肯定覺得她腦子有問題。
事實上，如果不是蔚涼自認爲足夠了解他這個妹妹，知道她在正經事上不會開這麼荒謬的玩笑，也不會相信這就是真相。
即使在理智上已經完全接受，但在情感上他無法淡定。
他忍不住問道：“你打算就這樣度過一輩子？”
沒有嗅覺與味覺，飲食便失去了樂趣，甚至變成一種痛苦的任務。如果不是這次他的廚藝出了偏差，以蔚渺的精湛演技，他可能一輩子都發現不了。
蔚渺自始至終表現得相當灑脫，不怨天尤人，不哭天喊地，想藏起這個秘密，僅有自己一人知曉。
蔚涼自認爲如果處在相同境遇，可能做不到她這般淡然。看來這段時間的遊戲經歷讓她愈發深不可測了。
蔚渺想了想，意味深長地回答他：“可能不會是一輩子。”
“可能會有新的變故？”
“不好說。這次丟了嗅覺和味覺，難保下一次不會再失去什麼。我有預感，遊戲的形式不會一直維持現狀。假面舞會的版本更新不能用常理揣測。”
蔚涼雖然不是假面舞會的玩家，但這款劃時代的遊戲實在是太火了，以至於他這個圈外人都有所耳聞。
以前他漠不關心，現在得知它牽涉深遠，本能地想多瞭解一些。
畢竟蔚渺涉足已深，無法回頭。
兩人坐在餐廳裡交談，大多數時間都是蔚渺在說，蔚涼在聽。
良久，蔚涼大致得知了蔚渺的副本經歷，心情複雜。
遊戲爲真實體驗，蔚渺在這段時間內的跌宕起伏是他無法想象的苦厄，他有些無奈和心疼。
儘管他從未輕視過蔚渺的手腕和心性，但對方在遊戲中的出類拔萃仍讓他驚訝。
簡直非人。
蔚涼囑咐道：“接下來如果在遊戲裡遇到什麼問題記得跟我說，別一聲不吭。我雖然沒玩遊戲，但因爲它比較現實，我至少能幫你參謀一下。現實裡有什麼需要我配合的儘管說。”
他沒辦法在遊戲裡幫助她，只能在現實中略盡綿薄之力。
蔚渺乖巧地點頭。
蔚涼：“爸媽那邊……”
蔚渺語氣堅定：“瞞着。”
蔚涼認同她的想法。他們能輕易接受的事實在父母那裡便是天方夜譚。
聊得差不多，兄妹二人起身收拾碗筷。
他們的性格冷漠獨立，甚至有種領地意識，非必要不會請來保姆照料生活。之前蔚渺樂於躺平，對吃食不講究，蔚涼不太放心，強制給她請的保姆。
現在蔚涼回來住幾天，自然給保姆放了幾天假。
蔚涼在廚房洗碗。蔚渺收拾完餐桌後，拎着行李先行上樓，回自己的房間。
等她整理完行李，時間已經走過了晚上七點。
蔚渺在電腦桌前坐下，搗鼓了一會兒，打開直播。
很快，老粉們紛紛涌入。
“最近的懶人勤快到讓人害怕。”
“主播主播我們敬愛你呀。”
“每週都播，你絕對是被奪舍了吧。”
“……”
蔚渺有一句沒一句地回着衆人的調侃。自從成爲假面舞會的玩家後，她在現實中的生活日漸清閒。加上有着蔚涼的掩護，昔日副職今已轉正。
她現在的重心在假面舞會上，社區未出，玩家只能在遊戲外交流，多多接觸遊戲圈對她有利無弊。
閒聊了一會兒，她清清嗓子，準備進入正題。
“……大家應該知道最近的遊戲圈蒸蒸日上，遊戲展上不少大作的亮相讓大家十分期待，衆多遊戲打折促銷，獎項評選爭議不斷。”
遊戲展先前已經介紹過，蔚渺又不想碰獎項評選這種深水炸彈，只能聊聊促銷遊戲。
遊戲封面圖是一個臉上長着些許雀斑的帥氣人偶，遊戲名的“P”字母宛若鋒利的軍刀。
“這是一款精美的類魂遊戲，在玩家間冠有最好類魂的美譽。玩家將扮演人偶匹諾曹，在火車站醒來的你將選擇趁手的武器，一路掃清發狂的人偶和腐化的活屍，還有一些不懷好意的倖存人類，在失控的克拉特市中找到父親吉佩託，並完成索菲亞的願望，克拉特的未來由你掌控。”
蔚渺介紹得較爲詳細，她很欣賞這款類魂，早就通關了。
“遊戲是線性地圖，迴環路和共用篝火設計巧妙，但某些關卡相當折磨玩家。這裡點名大教堂的走房樑，房樑上安插着幾個遠程投擲怪，有水輪斷路，底下是酸性池，腳滑一下後果可想而知。”
“在戰鬥機制上，遊戲鼓勵防禦、完美防禦、閃避交叉使用。武器分爲柄和刃兩部分，玩家公認的輪椅刃是人偶斧和暴君匕，輪椅柄是城市柄和荊棘柄，BOSS武器的強度普遍不錯。被玩家吐槽較多的是白條機制，打出白條後加一個重擊才能打出處決，或者用投擲物中的鉛球解決這個問題。”
“角色成長上，P器官涵蓋了主角的諸多性能，通過遊戲貨幣‘自我素’來提升各項素質，還有磨刀石、投擲物等都是戰鬥中的好幫手。主角在遊戲流程中會遇到需要說謊的環節，這裡暫不劇透，總之劇情觀感非常好。”
“在BOSS設計上，體感只有黑兔幫、人偶之王和完美者偏難，隱藏BOSS無名人偶在二階段稍難。對於第一次嘗試類魂的玩家，遊戲提供了很多官方外掛幫你過關。例如軍團義手中的神盾能夠無腦防禦，幽靈大哥正義羣毆，投擲物更是無敵。”
“最後不得不提一嘴美術和音樂設計，且不說俊美而強大的主角P，遊戲中的美術基調相當統一，是黑暗華麗的維多利亞風格，很符合本人審美。每首音樂都動人心絃，無懈可擊，切合劇情氛圍。”
“綜合來說，遊戲在各個方面表現得十分成熟，沒有明顯的短板，讓人很難相信它出自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廠之手。那個小廠是第一次開發3A級遊戲，誕生的國度也是單機制作的荒漠。”
“沒有短板並非說它平庸，而是每方面都在優秀線上的出色。尤其是絲滑的優化與當年翻車的諸多遊戲產生鮮明對比……”
蔚渺一溜煙說完，瞧了下彈幕。
這次直播，觀衆裡的牛鬼蛇神少了很多，熱度也不如從前。
她心知肚明是爲什麼。
還真是不能小覷假面舞會這個流量密碼。她閉口不提這遊戲，有的是主播侃侃而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