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是一種非常狡猾的生物。”奈亞緊接着剛纔的發言後，又補充了一句：“他們所做的一切，只要讓大部分人認爲是正確的，就都可以找到合適的理由成爲規則。他們，連自己都可以欺騙。”
奈亞一邊說着，一邊微笑着將報紙從王鶴手中抽走。
他將報紙翻到了第二頁，打開，調轉，展現給王鶴觀看。
報紙上，是一則最新的新聞：“食物來源問題已得到徹底解決，這個國度，毫無疑問是神賦予我們的樂土。”
配圖的照片上，是王鶴曾經在過往和平年代的媒體上，見到過的，該同盟國的發言人。
這位半禿頂的中年男子所說的話，按照法律，就是整個同盟國的共同決議的宣佈。
適用於全境，絕對且不可置疑。
報紙上文章的具體內容，大概就是：聯盟國家最近新研究出了一種人造的替代食品，可以滿足人們在這個特殊國度中，最基本且長遠的需求。讓聯盟國的民衆，不用擔心。
並且，在其中使用了大量筆墨，渲染了某種能夠“一直永續”下去的錯覺。
然而，一個淺顯的道理就擺在那裡：
必要的東西，越是缺乏，會越發受到重視。而越是重視，就會越發的緊迫。
無論是人，還是國家，在應對突發危難的時候，似乎都會遵守着這個基本的原理來運轉。
而王鶴，從這則新聞的字裡行間中嗅出了那種獨特的味道。
一種令人窒息的緊迫感。
“食物？”他像是自言自語，詢問了一句。
他是故意說出來的。此刻，他內心中，早已有了一些不妙的預感。
他需要充分的情報。
而奈亞看了他一眼，點頭說道：“是的。食物，你們人類賴以生存的必須品。”
“鑑於你瞭解有限，我就特別解釋一下：我所做的，僅僅只是把他們原原本本地放置到了這個類似大小的空間內部。除了之前的區域以外，這裡什麼都不存在。”奈亞緩緩說道。
換言之，這裡，就好比一個空白的鏡像世界。既然是鏡像，那有些東西，就必然是缺少的。
王鶴還沒來得及多想，奈亞的發言就接踵而至：“除此之外，我這邊就沒有再主動做過什麼。”
王鶴聽到了“主動”二字。
只見他神色稍冷，直視着對面這位邪神，說道：“所以，你是想觀察這裡的人類因爲能源匱乏，逐步進入困境，最終毀滅麼？”
王鶴側過頭，看了看窗外的陽光，指着說道：“人類的科技可不是擺設，有日光在，你的舉動就是毫無意義的。”
奈亞聽後隨意笑笑。
他將報紙摺疊回原狀，平放到桌面上，說道：“你說光線？那只是我出於興趣製作的一個有趣的裝飾品。”
他將手伸出，放到了窗外投射進來的一絲陽光下，同時說道：“你也可以試試，看看有沒有光線應當保有的熱度？畢竟，這個世界的日光是不存在溫度的。”
王鶴聽後，認爲沒有必要嘗試。
當一個人對你信誓旦旦，去判斷真假，已經沒有意義。
因爲即使是虛假的，他也早已準備了完美的謊言。
如若是真實的，那判斷，又有什麼意義？
眼下，王鶴主要應該做的是推斷出：對方究竟想做什麼？
在思忖片刻後，他擡起頭，對奈亞說道：“我明白了。我現在必須提出一個問題：關於食物，這個區域的人類究竟請求或者委託你做了什麼？你故意透露出‘主動’這個詞語，目的應就是爲了誘導我問出來這個問題。現在，如你所願。”
奈亞聽後，哈哈一笑：“是的，你說的沒錯，我等的就是你這個問題！”
他加強了語氣：“在提到食物之前，我們來談談相互之間都最爲了解的人類。這些人類創造了適合他們生存的規則。哪怕那種規則會剝削和滅絕其他物種，也則依舊會存續下去。你不覺得，他們和我很類似麼？”
“在力量的絕對支配下，一切反抗和吶喊都是無意義的。用你們世界的話語來說，那就是‘弱肉強食’。這個詞彙是我從你們世界學來的。而現在，無疑，是我這邊比較強大。”
“所以，他們必須待在這個沒有真實陽光的空間內，自以爲活得幸福地生活着，遵循着我制定下的規則。最後，讓一小部分人成爲食物！讓剩餘的人存活下來。”
奈亞瘋狂地笑了起來，半天沒停下來。在咖啡廳內的那些民衆，沒有一人發覺到這邊存在的異常。
干預或者誘惑的法術，似乎已經生效。
而王鶴，待奈亞的表情冷卻下來後，聳了聳肩膀。
他和之前的奈亞使用一樣的動作，拄着下巴緊盯着對方，緩緩地說道：“這和我又有什麼關係呢？你該不會是想拿這些人類來要挾我？”
語言中，冷酷，無情，不帶任何一絲人情味道。與一貫的王鶴，完全不符。
不過，這就是命運法則持有者應當具備的底氣。
此時的他，根本不懼怕這名所謂的邪神。
奈亞見狀，似是察覺到了什麼，回道：“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單純想地想和你聊聊。我認爲我們之間應該有足夠的共同話題。你我同樣作爲披着人類外皮的存在，哪怕陣營不同，都是存在相通點的。”
“我們，始終都期待你的加入。”
奈亞此時，使用的，是明顯拉攏的態度，哪裡還有半點之前的癲狂感？
顯然，自王鶴熟練使用命運法則的那一刻起，已經沒有誰會再單純到把他當成一名區區的人類來看待。
境界和實力的改變，就直觀地意味着地位的改變。
而地位改動之後，接觸的層面也就開始了不同。
王鶴，現在正要深入的，正是與先前完全不同，另一種世界的樣貌。
“如果是這個目的的話，那就讓我們好好談談。因爲據我所知，這裡也不是絕對安全的。至少，我在你的身上看到了3條由外界連接的黑線。”
那是，他人的，黑色命運之索，象徵危機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