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靈川即對董銳道：“過去十幾年，貝迦和天魔都在努力偷襲仙人洞府，你知道他們通常怎麼做？其實殺入洞府並不是最佳選擇，危險性太高。爲了保證安全、保存靈氣，仙宗選擇的洞府通常都是封閉空間。也就是說，只要入口一關，外面的人進不去，裡面的人也出不來。像妙湛天直接入侵顛倒海，那其實是特例，也是無奈之舉，因爲千幻真人實在強大，其他手段不好奏效。”
董銳奇道：“難道他們用的是笨辦法，守株待兔？”
是啊，天魔掏洞最有經驗了，蒼晏也該向人家學習學習。
劉青刀解釋：“不錯，最常用的辦法不是引蛇出洞就是守株待兔，等着洞府裡的仙人仙宗自己出來。仙人洞要維持運行，就要不停地消耗靈氣，所以他們每隔一段時日就必須出關來獲取靈氣或玄晶，否則自己也會被生生耗死。”
因小洞天、小世界靈氣用盡、枯竭而死的修行者，過去三千年不知凡幾。
“想要守株待兔，首先要知道仙宗的入口位置，其次要知道他們的出關時間，第三——”賀靈川豎起第三根手指，“不能讓他們知道你已經守在門口、做好埋伏。”
“每一個閉關的仙宗，都特別在意洞府的入口安全。這種入口的數量可不能隨意增減，不是想開幾個就開幾個的。你看俘虜們的口供，天蜈被擒之後，棲霞宗爲了安全起見，已經關閉了一個入口，這也符合我們掌握的事實，那麼棲霞宗只剩一個出入口，我們又掌握了具體位置，那就——”
董銳搶答：“那就只剩一件事了：在棲霞宗出關之前，我們要在他們家門口設好埋伏，還不能讓他們察覺，對吧？”
“答對了。你最後這句話，尤其重要。”賀靈川打了個響指，對劉青刀道，“袁錫林能放出幻影與你對話，說明他們一直密切關注漯河和迅陽山周邊動態，八成是用到了監視型的法器、神通或者妖獸。”
大帝高深莫測，劉青刀只能順着他的話往下說：“但是韋安城山澤無法監察迅陽山，就找不出棲霞宗的監控手段。啊對了——”
他突然想起一事：“徐芠欽的弟子還交代一個細節，天地靈氣復甦多年，棲霞宗卻始終不出小洞天，是因爲袁錫林正好閉了個長達十幾年的死關，所以棲霞宗門下整日只能通過水鏡，觀望外面的世界，也就是迅陽山和韋安城。但這些弟子都不知道，宗門用了什麼方法去監測外部。”
“那東西在小洞天外部，存在非常穩定，長年可以生效。”賀靈川立刻分析，“要同時滿足這三個條件，就基本排除了飛鳥走獸蟲魚之類的妖怪；如果是法器，除非它能自行吸收空氣中游離的靈氣，並且用量非常精少，否則定期保養那一關也過不去。”
棲霞宗閉關期間可出不去，誰去保養外部的法器？並且聚靈陣法在幾年前也被黑龍圖騰整失效了，水鏡卻還能持續運行，說明它藉助的外力十分穩定。
董銳氣道：“沒時間了，你別賣關子。”
“沒賣，世間奇物千千萬萬，光靠推理是推不出來的。”賀靈川推斷至此，也沒辦法進一步縮小範圍，“好在，這裡還有個知情人可以問。”
知情人？
伶光看看蝸蟾內部，一二三四五……這也沒幾個人啊。
但它目光隨即落在不省人事的徐芠欽身上：“你是說，徐長老？”
“徐長老可是仙人，雖說身負重傷，又怎可能真正昏死過去？”賀靈川不知道從哪裡變出個小香爐，又掏出一炷香點上，就把香爐放在徐芠欽的腦袋邊上，緊貼着他的百會穴。
蝸蟾穿行地下，這個空間裡肯定是沒有風的。孤煙筆直上飄，但飄了幾息就凝滯在徐芠欽上方，變成了一片煙霧。
然後，煙霧飛快聚攏，凹出了一個小人。
它的身材樣貌五官，都與躺在地上的徐芠欽一模一樣，甚至臉部表情也很靈活。
所以衆人都瞧見了它不加掩飾的驚訝。
這個小人低頭看看自己，再看看衆人，忽然開聲說話：
“我的元神並沒有離體，這算是什麼神通？”
他的神魂還在軀體裡、在識海里待着呢，甚至沒有餘力外擴。
賀靈川指了指他頭上的香霧：“這是駐魂香，也叫還魂香，是人死後的頭七可以點燃的香。”
徐芠欽一怔，臉色微變。
人死後第七日，有些魂魄還有機會回到軀體附近，再看一眼塵世。像傅留山這樣的傢伙就會製作駐魂香，幫助死者與家人短暫地會面，作最後的道別或者叮囑——當然，這項服務是要收費的，而且很貴。
賀靈川現在就拿出頭七香點上，而且還對徐芠欽生效，就說明他死到臨頭了。
不過徐芠欽現在全副心神都在與身上的傷勢作鬥爭，根本沒有餘力凝出元神離體。賀靈川當然也不會告訴他，自己是用頭七香配合着大衍天珠，才能讓徐芠欽與自己這幾人展開對話。
不是徐芠欽元神離體了，而是大衍天珠製造出一個幻境作爲平臺，將他們幾方都拉進去對話。
只不過這場景太逼真，連董銳和伶光都以爲自己還身處現實。
只有劉青刀臉色微訝，看出了一點端倪。他畢竟是幻宗長老，亦真亦幻一直是千幻真人的拿手好戲。
但他當然不會說破。
“時間緊迫，我們直說吧。”賀靈川一句話就澆滅了徐芠欽的好奇心。是啊，他都快死了，還記掛別人的神通作甚？
“徐長老雖然閉眼休息，但應該把我們的對話聽了個九成。”仙人的元神何等強大，徐芠欽閉眼不代表他就沒有意識了。
“我若未料錯，你雖然瀕死，但還保留一點反擊之力。”賀靈川看着他道，“徐長老，你想在最後搏一個同歸於盡，對麼？”
什麼！伶光和董銳都是面色大變，劉青刀和賀靈川卻不動聲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