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少年聽着似乎很熟悉, 像是那不聲不響就走了的月弦的聲音。
可也就只是有幾分相像而已,他所熟悉的月弦的聲音,清柔且笑聲爽朗, 而剛剛那不知從何處傳來的聲音裡滿含犀利諷刺, 音色陰冷的叫人聽了打顫, 尤其對於風陵渡來說。
良久, 終也是隻聞其音不見其人, 也對,這個時候一大清早的,宮弦月怎麼會在出現這裡?她會隱身卻不會□□, 這個時候她還正在明宮和羽夜同享早飯呢,她親手做的各種竹筍。
風陵渡見了遲遲未再有人和音, 他便按捺住了內心的那一絲惶恐, 笑臉慈祥的走到賀蘭容筠身旁, “容筠,你別聽信她們的讒言, 你師父和我難道還會害你不成?”他又低頭看了看地上的零落碎片,安慰道:“沒事容筠,藥灑了,師叔再去給你重熬一碗來給你喝便是了。”
賀蘭容筠搖頭,“不, 不不, 不用了, 師, 師叔。明...明日再……喝吧。”
風陵渡臉上擠出一絲笑容, 說好,也算是應下了, 不再強逼着少年喝藥,這個時候若再有什麼動作露出些什麼端倪來讓少年看見那可就不好了。
還好那藥涼了,潑灑到地上沒有什麼反應顯露出來。
風陵渡彎腰撿起地上的碎片,向少年拜了別。
一直愣杵在原地的賀蘭容筠根本沒往那碗一□□上面想什麼?而是一直在糾結着爲什麼他聽到了她的聲音,卻沒見到她的人。
見風陵渡走了,他便開始蹲在地上雙手抱膝一個人發呆,呆愣愣的自言自語。
“月,月弦……是,是你嗎?”
“你...你怎麼……我我我...爲,爲什麼……聽得見,聽得見你……卻...卻,看不見你?”
“你,你怎麼,你怎麼走了,走了...也不和,和我,和我說一聲呢?”
末了,他又耷拉下去了個腦袋瓜,埋頭垂在膝彎間。
久久的沉默,一言不發,長長的睫毛緩緩合下,眼神裡盡是失落。
沐陽的和風吹過他耳畔的碎髮,一絲一縷漸被吹亂,那模樣看了叫人心疼。
忽的,不知怎的?像是有一雙手輕柔的拂過他似的,那感覺軟綿綿的讓他好想抓住,可偏偏就抓不住,他似乎又聽見了那熟悉明朗的笑聲。
“放心,小結巴,我會去看你的,很快,你就會是我的人了。”
“想什麼時候見就什麼時候見,好不好?”
是她在問他嗎?極具誘惑力的聲音讓他立馬就跟着那問話垂着腦袋點了頭,“好!”他幾乎沒有猶豫。
緋晨逆光懸在房樑上,看着底下的人,嘴角邊勾起一弧涼涼的笑意,收好宮弦月交給她的迴音石,宮主要她做的,她都完成了,之後她便趁着賀蘭容筠發呆毫無防備之際悄無聲息的離開了這個地方,再按照之前宮弦月給她畫的地形圖,將事先計劃好的一切都部署好。
靜待入夜之時,一輪圓月升空,她和明宮將會傾其所有,讓這山中銀白色的月光染上一層赤紅。
赤輪月,很快就會降臨。
而這個時候,宮弦月正待在明宮給她的夜哥哥餵食。
念着近些時日,羽夜臥病在牀胃口不好,阿弦便花了心思將昨晚從點翠蒼山帶回來的竹筍每種口味的都做一遍給她的夜哥哥吃。
他若不吃呢,阿弦便不管不顧,她便就一口一口餵給羽夜。
這樣的話,他要是還不吃,她就惡作劇般的咬他。
羽夜無奈,脣上都是阿弦和清嫩竹筍的味道。
夕陽餘暉燦燦,滿室春意盈盈。月湖軒鎏金軟榻邊,阿弦一手摟着羽夜的腰,一手替他以五指梳理着長髮,她笑着問:“夜哥哥,我給你做的東西好吃嗎?”
羽夜看着阿弦近在咫尺的臉,擡手,溫柔的輕觸過她的每一絲細膩,最後那漸已冰涼的指尖扣落在剛剛纔吻過他的鮮嫩嫣紅的脣瓣上,他緩緩道:“這裡,很甜,甜的讓其他一切都無味道可言。”
世界萬物放在你眼前,與你相比,也都索然無味罷了。
阿弦聽了之後嘻嘻笑出聲,雙手抱緊了羽夜,將頭埋在他的肩上,蹭了蹭,“看來夜哥哥是好了許多,竟是又會說些討阿弦歡喜的話了呢。”
羽夜輕笑,揉了揉阿弦烏黑如瀑的發,“那今晚,我和阿弦一道好不好?”
一起去承擔那些殺戮,浸染那些鮮血。
他只是想親口聽到阿弦說,得到她的肯定,就算她不允,他也會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出現,保證她的安全。
阿弦笑了笑,驀然以兩指挑起他的下巴,“那我要夜哥哥再親我一口,我再答應!”
“好。”羽夜柔聲應下,又輕輕在阿弦的脣上印下一吻,將離之際,卻被阿弦快速以兩指覆住,那柔嫩的指腹在羽夜脣瓣上來回摩挲,好一會她才壞笑着鬆手。
羽夜迷茫,“阿弦在做什麼?”
阿弦壞笑,“撫摸夜哥哥你啊!”
羽夜無奈,“在阿弦面前我總是後知後覺,還是說……我已反應遲鈍的連這些都已察覺不出來?”
“可這正是我所想要的呀,夜哥哥。”宮弦月輕柔的哄着他,“睡吧,夜哥哥。”
就讓一切都讓她來終結。
越來越恍惚,不肖片刻,花絡安神散便起了效力,羽夜躺在阿弦的懷裡漸漸沉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