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賀蘭容筠

那少年一身淺淺薄荷綠長衫,清新自然。身形高挑瘦削,如生在青山綠水之間不染塵埃,散落垂肩的墨發用一段白色玉帶高高半數束起,而額前一側卻又垂下另一半長碎髮堪堪遮去了半面容顏,那雙清透純澈的眸子是最引人注目之處。

透亮的像是綴滿了夜空中的小星星一般,晶晶亮亮的很是好看。

他略微眨了一眨眼,竟是微微低下眸去默默注視着腳下的路,一絲不苟,跟着風陵渡一同入了房間,一路沉默安靜。

宮弦月看在眼裡,賀蘭容筠那望路的神情有些呆滯,不像是以一己之力廢掉南疆六怪武功的人,她忽覺好笑,便是不由以指抵上鼻尖輕輕笑出了聲。

聞聲,羽夜古怪得問:“笑什麼呢?阿弦。”

阿弦擺擺手:“沒有。”她又給羽夜夾了一筷子的菜,道:“夜哥哥要多吃些菜呢。”

羽夜搖頭無奈,在阿弦的叮囑注目之下滿滿吃了一口。

便是宮弦月那剛纔細微的一聲笑,不偏不倚先就入了少年一雙靈動的耳。

一旁的風陵渡倒還沒怎麼注意到,卻是被那滿面稚嫩清秀的少年聽的是個滿滿當當,以至於待他走至經過宮弦月身邊時,不經意便就斜了那宮弦月一眼,敵意盪開,下脣更是不滿的還向上撅了一撅。

他默默想着,餘光更是瞥得見那女人一直在盯着他瞧,瞧也就罷了吧,瞧着瞧着竟還又笑出了聲來,他便就更不樂意了,感覺那女人像是在取笑他似的!不由便就又上上下下看了自己一遍,沒有什麼不得體的地方啊?

臨行前,他還特意讓風師叔幫他看了看,起先穿的還是上次在婆羅祖剎的那一件寬大的玄黑長袍,他很喜歡那件,能穿一年半載的都不換!寬大的能把他包裹住遮掩去,讓別人看不見他的存在。那樣的話,就不會有那麼多人見着他是點蒼掌門,兩眼像是會冒光一樣對他是又敬畏又崇拜,然後一個個便要與他客套攀談請教!話怎麼說也說不完!

而他卻是從來都不輕易開口,即便開了口,也不知說些什麼?反正是三句話湊不到一塊!只能默默在一旁聽着,聽多了當然會覺得煩!所以他要別人看不見他的存在,就只有把自己包裹起來……

用一件外在的、能把他完全遮去的,他自以爲的他呆縮在一件寬大的黑袍裡看不見他人的存在,而別人也就看不見他了的這種思維方式,讓別人忽視掉他!

可是這一切都是他一個人腦海裡幾乎幼稚的想法罷了!而這一次,當他還把那件黑袍穿在身上在鏡子前轉了又轉並自我感覺很滿意時,風師叔卻告訴他:

這次不比上次去參加別人的死祭,這回是要去給人家賀壽,不要再穿的那麼死氣沉沉,莊嚴肅穆的,況且那件衣服都已經不知有多長時間沒換了?這一次要打扮的喜慶,讓人看了覺得舒服一些。

所以,他聽話得很,纔沒有繼續裹着他那件寬大的黑袍,穿了一件露面的薄荷綠長衫,但還是又把頭髮特意放下來一半,意在能夠遮住自己的半張臉,從骨子裡希望還是要讓別人看不見他的存在。

他纔不要理會那些煩人的人!聽他們說話,與他們說話。

這廂聽到宮弦月在笑他,他默默擰了擰衣袖在手心裡攥着,好不自在!一路斜着宮弦月走過她的身旁,打量了自己一遍明明都好好的。

便好想上前去問那個女人笑什麼笑?有什麼好笑的?

可是師父和風師叔都教他做人要溫文有禮,便又不好當衆發作,再說了,若是他開口問了,三句話說不到一塊!只怕那個女人會笑他笑的更歡!

爽性他又默默如以往一般將所有都吞了肚去,跟着風陵渡走上二樓去了上等客房。

裝作一切都沒發生的樣子,嗯,他假裝看不見。

待到夜色濃深時,一場霏微細雨下的叫這方山林之間雲霧繚繞,朦朧不清。

吃完飯後,宮弦月一行人便就去了各自的房間裡休息了。

雨下的淅淅瀝瀝,偶有風聲鶴唳,宮弦月在暗夜中幾次驚醒,她總是會在這樣的陰雨天氣夢到以前,夢到她大師父和二師父因爲那些人的挑撥自相殘殺而死……

最後她二師父內疚不已,痛苦不堪,滿面淚痕拽着她的衣袖對着她說:“阿弦,阿弦,我的阿弦,一定要爲我報仇!殺了那些人!”的悽慘畫面,夢到羽夜爲救下她,被那些人折磨的痛不欲生的畫面……

好在身邊一直有羽夜在,睡夢中,他爲她擦去驚汗,將阿弦抱在懷裡,聲音輕柔的一遍遍哄她,不要害怕!有他在,他握緊她的手,給她溫暖,才得以讓宮弦月一夜安然睡了過去,直到天明見日暖。

阿弦醒來的早,因着羽夜昨晚一直在安撫她很晚才睡下,便起來的有些遲了。

雨過天晴,牀沿窗外的日光橫斜入屋,碎碎點點的光影隨風搖曳,溫朗晴好。

宮弦月輕輕推開小窗,窗外不遠處,一棵梨花樹潔白如雪,白色的花瓣紛飛飄落漫天,幾隻鳥兒斜飛掠過,嘰嘰喳喳的叫聲不斷,像是要喚醒那些還在熟睡的人們醒來。

一年之計在於春,一天之計在於晨啊。

再擡眸遠望,頭頂之上碧空如洗,明淨湛藍。

宮弦月回眸看了一眼牀榻上的羽夜,見他還未曾醒來,便替他輕輕掖好被角,自己轉身先下了牀出了屋去。

她看着那樹梨花,潔白無暇,不知不覺便被吸引的走近了……隨手別了一束放在鼻間嗅聞,淡淡花香怡神,不由便就想摘下一束,拿回屋去也給她夜哥哥。

於是便踮起腳尖,伸手去摘高處那一朵開得尤爲盛的,可身後卻有一聲:“別……別……別…別摘!花……花…花疼……”聽着稚嫩純澈的嗓音入耳。

“花童?”宮弦月聞聲回頭,少年一張清秀的臉被額前落下來的長髮遮去一半,獨留半邊側顏映入她人眼簾,卻也是眉清目秀,那側臉輪廓恰到好處的剪裁叫人亦是不容忽視。

宮弦月笑了笑,收回手來,到底是沒有再去摘花,她定定望向那依是一身淺淺薄荷綠長衫的少年,卻就見他兀的一下蹲下了身去,開始用手在地上抓土刨坑,弄得滿手是泥,也不知是要做什麼?

只見他神情專注得很,宮弦月看着覺得有趣的緊,便就蹲下了身陪他一起,開始有一句沒一句的同他說話。

她嘿了一聲:“小孩,你幹什麼呢?”

賀蘭容筠蔑蔑瞥了她一眼,記着剛纔與身旁這個女人同站時,要比她高了半頭,便道:“我…我……比你…你…要…要…高…高!才……才……纔不是……什什…麼……小孩!”

宮弦月笑出了聲,是個小結巴呢,怪不得不怎麼說話。她雙手抱膝繼續蹲在賀蘭容筠身旁,看他用手刨好了坑,又挪了一挪身子將附近梨花樹上飄落在地的花瓣全都撿入了衣兜裡,又悉數兜過來,將那些雪白的花瓣埋入他先前刨好的土坑裡。

“葬花呢?”宮弦月看了明白,笑着問了一問。

少年不說話,眼睛眨了一眨,黑亮的眸裡像是有小星星在閃,他默默點了頭去。

宮弦月淺淺一笑,伸出手去:“我幫你一起吧?”

少年還是不說話,他是能不說話就不說話!只呆呆搖頭,低眸專注着手上的活,將花瓣葬入土中,掩埋好,灑上鬆鬆軟軟的一層新土,讓它們作爲梨樹的養料,等到來年又一春,花還會盛開。

宮弦月瞧着那少年一雙修長如玉的手弄的滿是泥土,有風吹過,他額前的長髮飄飄灑灑遮去了視線,他便就順手一撩拂去長髮,抓了抓,撓了撓,讓長髮不再擋他視線,結果就又搞的自己臉上也是滿面泥濘,可他自己卻好像是一點都不知道。

低頭又繼續撿花入土。

宮弦月便忍不住連連好笑出聲,這小結巴真是有意思得很!

又是那樣的笑聲,賀蘭容筠聽見,回頭就沒來由的瞪了宮弦月一眼。

宮弦月訝異,正對上少年的視線,笑的愈發深了,還未來得及問:“你瞪我做什麼?”少年卻是就被她直勾勾望的一個飛快又低下頭咬着下嘴脣轉了過去。

還是不要說話的好!他默默想着。

宮弦月搖搖頭任他去了也沒再問,盯了少年的背影半晌,忽然從背後拍了拍他的肩,試探的問:“嘿,你叫什麼?”

花葬好了,少年轉過身去,望着宮弦月卻不說話,之前單純清澈的眼神裡此時倒是透露出一絲警惕。

而宮弦月似是看得懂少年那眼神裡突升的一抹遲疑警惕,這個時候,少年漸漸有所防備,宮弦月便就盈盈笑着先行說了自己的名頭:“又不說話嗎?那我便先告訴你我叫什麼好了。”

“我叫月弦。”

“你呢?小結巴。”她又笑了笑問,僞裝之下,也可以若少年一般,清純無害得很。

“月……月……月…弦…弦月…弦。”賀蘭容筠小聲將這兩個字唸了一遍,默默記了去。

而後,他擡眸又看向宮弦月,發現她一直在笑,眉眼彎彎如新月,明媚好看,倒是不像壞人的模樣,別人先就已經報了名,那他再說了自己的名字,這樣才就很對等了,也沒有什麼不可以的。

於是,他捲了捲舌頭,一瞬間陡然升起的警備在映入他眼底的那明淨笑容感染下又逐漸散去,倒是應了那句來得快,去得也快!

少年舔了舔脣,嚥了口口水纔開口:“我…我……我叫……賀…賀…賀蘭……容容…容……賀蘭容筠。”廢了好大的勁,少年才把自己的名字將將說的完整,他在心裡默默想着,怎麼也不能把自己的名字說得結巴,說的不完整讓別人聽了笑話!

果然,這一次宮弦月沒有笑,她在暗暗思忖着:“賀蘭容筠,竟真的是賀蘭容筠嗎?!”自洛南山死後,賀蘭容筠是其親傳弟子得其全部武學,怕是現在只有他纔可以逼出洛南山曾經以點蒼穴法打入羽夜體內的蝕骨釘。

這般想着,便就不由脫口追問了一句:“點蒼派的賀蘭容筠?”

少年想了想,猶豫着,遲遲不做回答,嘴脣被他咬得緊。宮弦月看在眼裡,意識到自己問的有些着急,又讓少年開始遲疑不定。

轉眼她便又對着少年笑了笑,很快就又恢復了此前一派簡單純粹的模樣,並擡手從衣袖間掏出一條柔軟印着些許碎花的手絹,遞給少年,粲然一笑:“小結巴,你臉上都是泥呢,擦擦吧。”

見少年低眸望着那條手絹依舊愣怔不動,宮弦月便先是熱情一步上了前,笑着說:“要不我給你擦吧?畢竟,你也看不見面上哪裡髒了?”她擡手,眼看指尖就要觸到少年一張青澀稚嫩的臉,這個時候,少年面上卻是微微泛起潮紅一瞬,一手飛速奪過宮弦月手裡的手絹。

“不…不……不……不用!”他結結巴巴的說完,拿過手絹來胡亂就擦了擦自己的臉,不時又擡頭看了宮弦月一眼,清透純澈的眸子裡發現她依然笑的一派無害模樣,如山水明淨,春花綻開般好看。便想着之前她問的話,搓了搓手,心思單純的褪去所有,默默點了頭去:“是……是…是……我…我……我是……”

未曾說完,客房門前便傳來一聲叫喊:“容筠,時候不早了,快些收拾準備好,我們要啓程了。”

聞言,賀蘭容筠轉頭回看,順從的點點頭。頓了片刻後,用腳尖搓了搓地,後悔怎麼沒有早點說呢,本來說話就不利索,還反應那麼慢!

又沒有把話說完整,讓人家恥笑……

他低頭這樣想着,將手絹握在手心裡,偷偷看了一眼宮弦月後便準備默默轉身走掉,卻被宮弦月一把拉住:“我知道你是了,小結巴,咱們有緣再見喔。”她盈盈笑語,換來賀蘭容筠點了點頭。

而後,便看見少年似風一般向風陵渡那方跑了過去。

隨後宮弦月也回了屋,邊踱步邊想着剛纔:咦,那小結巴點頭的時候好像還對着她靦腆的笑了一笑,好像她還看見那小結巴,微微笑的時候有兩顆白花花的小虎牙露在外面呢!

真是可愛得很呢!再細想着他剛纔的那種種反應,這點蒼的掌門看來不僅是個小結巴?還是個小呆瓜、小傻瓜!

應當好騙得很?

如若真是那樣,宮弦月暗暗盤算着,那接下來南宮過後,與他而言便就容易多了。

6.啓程赴宴11.蠱惑人心13.如墜雲端30.嫁於他人20.月涼沉覆29.天音夢裳29.天音夢裳6.啓程赴宴31.生死之約19.一吻之間9.刻意而爲4.左門月夜殺28.入天音谷6.啓程赴宴27.爲她跳崖11.蠱惑人心17.點蒼之境11.蠱惑人心12.嫁禍她人9.刻意而爲6.啓程赴宴9.刻意而爲17.點蒼之境1.明宮小宮主14.魚兒上鉤23.相顧不識2.海棠花下事20.月涼沉覆13.如墜雲端23.相顧不識25.雙雙墜崖9.刻意而爲15.月下糜風9.刻意而爲25.雙雙墜崖14.魚兒上鉤15.月下糜風3.江雨樓樓主24.互相試探18.山中秘事30.嫁於他人3.江雨樓樓主7.賀蘭容筠32.梨花又落17.點蒼之境28.入天音谷32.梨花又落19.一吻之間4.左門月夜殺32.梨花又落4.左門月夜殺31.生死之約19.一吻之間5.依偎花廊下32.梨花又落3.江雨樓樓主9.刻意而爲21.害人害己28.入天音谷2.海棠花下事31.生死之約8.橫來飛醋23.相顧不識11.蠱惑人心15.月下糜風3.江雨樓樓主28.入天音谷20.月涼沉覆1.明宮小宮主19.一吻之間4.左門月夜殺19.一吻之間1.明宮小宮主11.蠱惑人心26.重回原點15.月下糜風1.明宮小宮主24.互相試探7.賀蘭容筠28.入天音谷7.賀蘭容筠20.月涼沉覆18.山中秘事15.月下糜風8.橫來飛醋29.天音夢裳27.爲她跳崖12.嫁禍她人19.一吻之間17.點蒼之境30.嫁於他人22.謊話連篇15.月下糜風1.明宮小宮主20.月涼沉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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