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家珠寶店的總店辦公室裡,宣思賢正在頭疼。
從昨天下午李守一離開之後,他就一直在思索着如何解決療養院留在自己這兒的資金問題。
直接把錢還給療養院,也就可以斷了李守一的念頭。只是想到兩個億的流動資金,心中又覺得有些不捨。
如果不還吧,又擔心李守一會將‘青龍騰雲’一起作價,來折算股份。那樣的話,自己也就虧大了。
左思右想,也沒有能夠找到一個合適的解決方案。
到了最後,他仰面長嘆:“沒錢煩惱,到處借錢還要看人的臉色。有了錢以後,怎麼還會是這麼煩惱呢?”
今天早晨,他將齊老供奉、陳管事、牛總經理和燕總會計師請了過來。
沒有請戚管家,是因爲上次在繼承權爭執的關鍵時刻,戚管家辜負了父親的囑託, 當上了一個旁觀者。
還有一條原因,就是他發現母親與戚牛之間的關係,好象不是那麼太清楚的樣子。要不是這樣,也不會斷然出手敲了二人兩千萬的鈔票。
即使是這樣,宣思賢還是覺得有些不解恨。心中已經打定主意,還要好好再敲戚牛一把。
這些人聚集到一處,也就等於是構成了宣家珠寶店的核心階層。當大家聽到宣思賢說出內心的困惑時,個個都啞了口。
這事有什麼麻煩的呢?想要把錢留在這兒使用,就折算成股份。不想給股份的話,那就把錢還給人家唄。
到了最後,陳管事開口說:“董事長,這件事情應該怎麼一個處置,我也沒有什麼好主意。只是有一件事,我想提請董事長加以注意。”
“陳老,你有什麼話,儘管吩咐,我宣思賢定當洗耳恭聽。”聽到陳準主動說話,宣思賢的態度也和善了許多。
就說這稱呼上,也從‘陳管事’改成了‘陳老’。
“董事長,這一次在緬甸時,到了最爲緊張的時刻,李先生不想傷到我,就把我和‘青山寨’的小香送到了A城。
因爲這樣的一段,打仗的情況,我沒有親身感受。那一*夜,只聽到北方炮火陣陣,火光燭天。
第二天上午,我跟着大使館的車子去了現場。你們沒有看到喲,那個地方簡直就是人間地獄。到處是屍體,到處是肢體。
爲了你的事情,李先生是拼了自己的性命。董事長,你好好想上一想。他回來之後,有沒有講過一回自己的艱辛和危險?”陳準說話的時候,也動了感情。
“沒有。”聽到這樣的問話,宣思賢的心中有些惱火。
這個陳管事怎麼會越來越不會說話吶!在這個時候提起此事,讓我怎麼做人呢?難道說,就因爲李守一吃了辛苦,我就要把股份折算給他嘛!
陳管事的聲音,開始有些哽咽:“董事長,其他的話,我就不多說啦。如果我們傷了李先生的心,唉……”
他搖了一下頭,就不再說話。宣思賢陰沉着個臉,獨自點燃了香菸。
大家明白,這是董事長對陳準說話很不滿意的表示。其他的人,都已經很識時務的閉上了嘴巴。
總會計師燕南飛,卻不知道是扭錯了哪一根筋,主動接口說:“董事長,宣家這一次的危機,我要承擔一半的責任。
在這個時候,我本來沒有說話的資格,但我又不能不說。從財務上來說,當時的宣家,就如同是大海之中的一葉扁舟,隨時都可能沉沒。
別說是剛剛舉辦的療養院,就是那些重量級的集團公司,也得要掂量一下,是不是會被我們拉下水。
加上崔市長和段家還在背後使壞,即使沒有他們,也沒有什麼人願意做出鼎力相助的事。
董事長,你的那些朋友,有誰站出來了嗎?沒有,一個也沒有。在這件事情上,我和陳老是一個想法。不管怎麼一個說法,你都不能傷了李先生的心。”
“嗨!你們說了這麼多,我都懂,我都知道!可怎麼來處理這件事情呢?我要的是辦法,是辦法!”宣思賢狂怒起來。
就在大家面面相覷時,辦公室的電話機響了起來。
“姆媽,是我。你有事嗎?”宣思賢拿起了話筒。
“噢,有這麼一回事。姆媽,你不是還當的財務部長嘛。就是換了一個名稱,我看都一樣。”
“姆媽,你不要瞎想嘛。守一和我是好朋友,不會做這種事的。”
“哦,你是認爲蔡院長從中搗蛋?不會的,不會的,蔡院長和我也是好朋友。”
“這樣吧,等我回家再慢慢說這件事,”
擱下話筒的宣思賢,臉上的神色有些陰晴不定。他雖然在電話中竭力說服自己的母親,事實上,他連自己也沒有說服得了。
過了一會兒,他點名說:“牛總,你說說看,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剛纔通電話的時候,由於話筒的聲音比較響,水柔之說的事情,在場的人都聽了一個清清楚楚。
剛一聽到宣思賢的點名,牛少華就在心中叫苦。此時在場的人,就數他和燕總會計師的處境最爲尷尬。
燕總會計師是犯過錯的人,現在還處於戴罪立功的身份。稍有不慎,就能被老闆給炒了魷魚。
牛少華原來是副總經理,在宣慕梅搶奪繼承權時,被火線提拔成了總經理。雖說宣思賢事後沒有計較,很難保證不會被秋後算帳。
“這……這……”牛少華不好回答這樣的問題。說得重了,是挑撥離間。說得輕了,又會被認爲是裡通外國。
宣思賢將眉毛一擰:“這什麼耶!快說,療養院這麼一個做法,到底是什麼意思?”
“從理論上來說,只是換了一個名字。事實上來說,卻是對阿姨採取了制約措施。放在平時來說,這麼一個做法也沒有什麼。可是……”牛少華停下了說話。
“可是什麼?快說。”宣思賢有些不耐煩起來。
牛少華把牙一咬道:“可是從時間上來說,好象有點太巧了一些。”
“你的意思是說,我昨天剛和李守一說了財務上的事,他李守一心中不快活,今天早晨就給我甩了臉色。”宣思賢問道。
到了這時候,牛少華也無法退縮,只好點了點頭。
“你們是什麼意思?”宣思賢的手指頭,朝着其餘幾個人劃了一下。
對於董事長的詢問,陳管事好象是沒有聽到一般。剛纔說了一些大實話,卻被宣思賢發作了一通,等於是碰了一個壁。
他的心中有些不舒服,乾脆捧着個茶杯佯作沉思狀。
齊老供奉是成了精的人物,心中明白宣思賢不能接受別人的意見。
要不是這樣,也不會在陳管事和燕總會計師說出那些肺腑之言後,表現出那麼一種狂怒的情緒。
既然是這樣,他就乾脆雙眼微闔,獨自養起神來。
在場的人中,只有牛少華和燕北是外人,是可以控制使用的外人。
剛纔,牛少華已經順應宣思賢的心思,發表了自己的意見。齊老供奉和陳管事又不準備說話。
剩下的人,只有燕南飛了。
想到自己剛纔所受到的搶白,他的心中有些鬱悶。知道自己無論怎麼一個說法,都不會討得到好的結果。
到了最後,他把心一橫道:“宣董,我剛纔已經說過,李先生是你真正的朋友。在這一點上,你千萬不能動搖。
至於療養院那兒對伯母的職務調整,我覺得很有可能是一種巧合。
事實上,他們現在的管理模式,與我們之前差不多。稍有不慎,就有可能會釀成大禍。
假如我們當初也進行了這樣的調整,你們說,宣思道一個人能調得動那麼一大筆鉅款嗎?
如果調不動,哪會有兩起命案的發生。前車之鑑,後事之師。李先生是吸取了我們的教訓,纔會這麼做。
這樣做了以後,不但是堵塞了漏洞,也能讓董事長與李先生之間的友誼長存。”
“放肆!燕南飛,我問你,到底得了療養院什麼好處?你是我宣家用的人,還是療養院的員工!”宣思賢拍案大怒。
有了這一發怒,他那溫文爾雅的面孔變得鐵青,顯出了幾分氣勢洶洶的模樣。
到了這時候,燕南飛也算是豁了出去:“董事長,我燕南飛不算什麼有本領的人,唯有這‘忠誠’二字還能身體力行。
你讓我發表意見,我就坦率直言。至於你說我得了療養院好處的話,請恕燕某不敢收下。既然你已經對燕南飛生疑……”
聽到這兒,大家都知道燕南飛要說什麼話。齊老供奉眼睛睜開看了一下,便又闔了起來。
牛少華心中也覺悲哀,有種同病相憐的感覺。想到自己的處境,立即把嘴巴抿得緊緊的。
“燕總,不可。”陳管事出聲制止道。
燕南飛慘然一笑說:“陳管事,你別攔我。上次出事之後,我就本當引咎辭職。
只是因爲董事長接手之後,要處理的事情千頭萬緒,我才腆顏拖延至今。今天也是一個機會,正好讓我了結此事。”
話一說完,燕南飛直接往門外走去,根本不再給大家有勸說的機會。事實上,也沒有人想要勸說。
陳管事已經說了話,看到宣思賢沒有反應,也就不再說讓人討厭的話,
牛少華不敢惹火燒身,齊老供奉依然在閉目養神。
此時的宣思賢,並非不想挽留燕南飛。只是沒有想得到燕南飛的反應會是這麼的絕斷,一點也沒有留下讓他迴旋的餘地。
聽到辦公室的門響了之後,他張了一下嘴巴,還是因爲心中的傲氣,把話給嚥了下去。
就在這種有點尷尬的時候,宣思賢的手機又響了起來。